死亡其实很简单
基于人们脆弱的身体
刀劈斧砍
水浇火烧……
都能对他们造成致命的伤害
而活着有多不容易——
你知道吗?
我们不但要身体经历那些伤害
灵魂也要在其间不断挣扎
只要你想活着
就得一个劲儿地使劲儿
——蓝菌人泽地之争幸存者
……
主将畔函眼看着酋长大人的陨落,他心里憋着一股怒气和一股怒意,他觉得自己的胸膛中蕴含着熊熊烈火,无处发泄。他站起身,在大帐中来回踱步,以消解那快要爆发的情绪。
“我们怎么办?战,还是逃?”他突然站住,眼睛发紫,面目扭曲,恶狠狠的看向低头沉思的军师杜厘。
“主将大人,你觉得我们能逃得掉吗?”冷静的杜厘迎着主将畔函的凶恶的目光看去,没有任何情绪表现出来,但主将畔函却从杜厘的眸子里看出了坚定:“我们不能逃,但族民可以。我们必须要化身钢铁,为我们的族民争取时间。”
“哈哈,好!军师一语惊醒梦中人!你我同心协力,尽力争取时间!”主将畔函盯着杜厘的眼睛,突然哈哈大笑,他胸中那团怒火,也随着这笑声得到了释放,他对杜厘一抱拳:“军师尽管指挥,我先走一步。”说完,主将畔函掀开大帐卷帘,大步流星而去。
“来人,将那些主战的职业者和强民全部带来帐前。”目送主将畔函离开,杜厘站起身来,走到大帐前的空地上,对守在大帐前的军士下了命令。这些军士接了命令,飞奔去叫人。
当初腐鼎要进攻氤氲沼泽的消息传出后,有很多蓝菌人部族的强民和职业者第一时间就赶赴边境,要为军队助力。可那时候,主将畔函并没有接纳他们。因为战争是军人的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但如今,军师杜厘也不得已要用他们。蓝菌人部族已经危在旦夕,任何蓝菌人都有守护家园保护族民的使命。
“两位医者,”看到两位医者还在这里站着,杜厘一躬身,说道:“我想麻烦两位一件事。”
“军师大人,有事请说,千万不敢这样。”两位医者一看军师大人给他们鞠躬,吓得伏到了地上。
杜厘把两位医者扶起来,悲痛流露,说道:“蛮君葵大酋长不是叛逃者,他当初只身前往积原沼泽,是为了刺杀腐鼎,如今失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这件事只有高层知道。现在我希望你们带着他的尸身,即刻出发,前往我族新家园,好生安置他的尸首,然后为他正名——你们能否做到?”
“军师大人放心,我等小民一定不负酋长大人的大义之举。”一位医者回话道。
“好,军士!”军师杜厘抬手招来一个军士:“你与两位医者,前去兽栏选三只菌鸟坐骑,一路互送蛮君葵大酋长的尸身回家——新家!”
“遵命。”军师拱手道,然后带着两位医者,到大帐中裹了蛮君葵大酋长的尸体,扛在肩上,去兽栏去了。
待到那些强民职业者一个个的走进大帐前的空地前站定后,军师杜厘站上一杆军旗的石座,在高处对那些强民职业者一拱手:“前方战线吃紧,我们的五万余兵马面对敌方的十万大军,死伤过半。而后方,我们还有很多亲人族民来不及迁徙。如今,非常时期,我们蓝菌人部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们需要战吗?”
“战!”强民职业者各个高呼!
“好,如你们所愿!战!”杜厘大声吼道:“可我们后方的亲人族民们怎么办?”
“这……”顿时,底下沸腾的声音弱了下去。
“那你说怎么办!”一个声音把问题踢回了原地。
“我需要十人,最好是嗓门大的。分十路,持令箭,乘快骑,不要停歇,一直向南,遇见村庄城镇,飞奔通告,让我们的族民,抛弃一切辎重,尽快向南逃离氤氲沼泽。这是一个体力活儿,到最后有可能会累死——有谁愿往?”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能够尽可能多的保住蓝菌人族民的命的方法。但实施起来,还是有些困难。因为很有可能会有很多蓝菌人选择不逃跑,背道而行,来前线奋勇杀敌。但无所谓了,只要能保证蓝菌人的根不断,族群还是能够延续下去的。
“我愿往!”
“还有我,我嗓门大。”
“我也想去,可是我还想上前线。”
“上前线?回来之后也能去战斗啊。”
……
不一会儿,已经有五十多个蓝菌人站了出来,表示愿意前往。杜厘在其中选出十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给他们发了令旗令箭,然后,交代说:“这一重任就交于你们十个了,记住了,一定要保障孩子们优先逃离——那是我族的希望,我希望你们能告诉他们,一定要挣扎着活下去——”
“遵命!”
“军士,带他们去兽栏选取坐骑。”杜厘说完,再次登上插着军旗的石台,大声动员道:“敌人很强大,我们剩下的人,既然要去前线,就必须抱有必死的决心!但,总有一天,你们的英雄之名,会得到万名瞻仰。我族万世永昌——”
“我族万世永昌!杀!”
“出发——”
……
高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变得强烈,呼啸而来。堕垢者一族的军旗在强风之下,猎猎作响。强风也吹在丛茸身上,让他倍感身体发冷。他努力过了,腐鼎云淡风轻地一摆手,他就被推开了。
“知道了么?实力的巨大差距……啊,我干嘛要跟一个温室里的花朵说那么多!”从一开始,腐鼎都没有挪动过脚步。而蛮君葵大酋长已经下落不明,丛茸这个年轻人被推开。手中的短刀,在丛茸看来就想一个巨大的嘴,咧开来对自己的弱小进行着无尽的嘲讽。
尽管他的瞳孔缩小到了极致,狠狠盯着腐鼎,目光中倾泻出无尽的仇恨,但,弱小是事实,由不得他不承认。
承认自己的弱小,就能通过努力变得强大。丛茸想要走了。面对腐鼎,他只有把自己保存下来,才有未来可以期盼。不管是要为酋长大人报仇,还是要为族人讨回公道,他都要给自己一个未来才行:
“我恨啊,我恨,恨我不够强大!我恨,恨你对我们的无情屠杀——腐鼎,你不会让我活着,对吗?因为你害怕,害怕我将来对你造成威胁,对吗?”我一定要挣扎,一定要抗争,只有活下去,我才有希望。丛茸心想。
“那可说不准,说不定我会放你走呢——不过,你得试试。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会不会这样做。”腐鼎看着丛茸,就像看着一只蝼蚁。蝼蚁而已,是生是死,都不会对自己造成一点威胁。
“好,那我——就试试!”丛茸说着,收起短刀,一跃而起,向着高台的边缘冲去。
这座高台,起码有十丈高,这是堕垢者一族专门为腐鼎打造的高台,就是为了让他日后能好好的观看征战场景。世界那么大,族群那么多,仅仅一个蓝菌人部族被推倒,那可不是腐鼎的野心。这座高台,将是腐鼎君临这个世界的象征。
“哼,蝼蚁!”看到丛茸要逃,腐鼎一挥手,一道透明但却能看出外形的空气墙已经置于丛茸的前方。如果丛茸继续向前冲去,必会撞上去。
“涡流!”丛茸大喊一声,他的身前出现了一道圆形的旋转着的空气波纹,丛茸双手刺入那道旋转的波纹,激荡起两道圆形的涟漪。
“啊——”随着丛茸用力将两手向外拽出,空气波纹震荡起来,随着一声吼叫,刺啦一声,旋转的波纹被撕裂,同时那道阻挡在丛茸前面的空气墙也被撕裂,露出黑漆漆的虚空空间。丛茸一跃而进,同时那个虚空空间也再次阖上,半空消失不见。
千米之外一块儿草地半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虚空裂缝,一个狼狈的黑影从里面掉了出来。随着半空中的虚空裂缝逐渐消失,草丛中,那个跌落的狼狈身影口中发出痛苦的一声“唔”。他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面目焦黑,身上的肌肉就像被狗啃了一样,烂成一块儿一块的。
他还能动,但是又动不了。
是的,他就是倾尽全力逃出来的丛茸。为了使用出灵光一现想到的“虚空涡流”这个技能,他抽取了全身的原力,调动出空气中的元素制造了一个狭窄的虚空空间,藏身其中后,再发动瞬间移动,带动虚空移动至远处——利用元素制造的虚空空间中充斥着大量暴躁的元素粒子,这一招要用来困人杀人还行,但用到自己身上,几乎等同于自杀。
但丛茸自杀未遂,反正就是成功地创造出了一个新的技能,然后也逃出了敌人的掌控。
此刻,浑身正在腐烂的丛茸只能听天由命,躺在草地上等待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在他的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清脆的童声——
“爸爸,快看,这里躺着一个黑糊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