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能告诉我
我为什么一定要做这样的事呢
……
我的梦想吗?
或许你是对的
——乌鸦王句奉
就在链楚大公刚要说起除垢者一族议员之事的时候,一只身形看上去硕大无比的灵魂乌鸦从乌树铁堡飞了出来——
“哇!”它大叫一声,刺耳的尖叫压制了所有领主的议论和嘈杂之声,铁堡前方这块小树林中立即沉静下来。
“信使一到,所有领主觐见乌鸦王——”乌鸦的叫声一落,麦草公爵对链楚大公打了个禁止的手势之后,快步走上铁堡大门前的平台,高声宣布。随后,他退到大门一旁,等待领主们进入铁堡。先是刺木公爵和叮当公爵,然后是链楚大公,接着是各地领主,他们鱼贯而入,麦草公爵在最后一个人进入铁堡之后,这才跟了进去。
再次进入乌树铁堡大殿内,麦草公爵回想前次来到,面露唏嘘之意:一年时间不到,大陆上已经风起云涌。大殿中依旧略显暗淡,唯有那四根半柱散发幽幽彩光。幕布天垂,王座依然。王座之前的乌鸦王束手背身,傲然挺立。下方公爵领主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站立等待。
“图图特!”忽然间,乌鸦王开口叫道。
“我在!”麦草公爵赶上前去,站在了众人之首。
“都到齐了?”乌鸦王转身过来,露出他那张略带胡须的白皙清秀的面庞。他一手把玩着自己的青铜面具,一手仍然背在身后。
“唯有陶土大公瓷。”麦草公爵上前一步,躬身回答道。
“为何?”
“他死了!”麦草公爵起身看到乌鸦王面无表情的脸上明显抽搐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归于平静。
“死了!?为何而死?”
“因为预言中的敌人将他腐化控制了。”
“敌人是谁?为何要控制瓷?”
“敌人自称污源恶魔,名腐鼎,是一个具有灵魂术法的强者。三十多年前,他借地球灵魂康妮之身,来到旅梦者世界晶熔之地。三十年的那次周游中,腐鼎游魂离开晶熔之地,借除垢者一族周游者千塑之躯,在积玉城行走,对所有除垢者一族施展灵魂诅咒。灵魂诅咒在一月前爆发,腐鼎已完全掌控积玉城和积原沼泽。在这三十年间,他不断掳取传奇五行议会议长议员,利用从晶熔之地带出来的梦魇长老封郎,在皿盂高地研究新的灵魂容器,其间共制作出两批灵魂容器,命名为巫术娃娃。据情报说第一批有两人,第二批为五人,如今,他们的巫术娃娃估计已经造出了第三批,从他们掳掠的人数来看,这一批不下百十之数。”麦草公爵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至于他为什么控制瓷——腐鼎已控制除垢者一族,又积极制作灵魂容器巫术娃娃,我猜想他的目的是备战!”
麦草公爵的话,让下面的领主们一阵震惊,接着哗然。
预言中敌人已经出现了吗?
敌人暴露了?
怎么又有梦魇?
……
在他们尚且不知道麦草公爵大人让他们来乌号之森是为了什么事儿的时候,麦草公爵大人已经将敌人调查的这么清楚了吗?
“备战?真是好大的胆子!”乌鸦王本就极力压制的怒气一下子喷薄而出,怒不可遏甩掉手中的青铜面具,面具飞砸在墙上,“咣当”一声,又掉在地上“咚”的一响,接着‘哗啦啦’的滑出很远。在静谧的封闭空间中,这些声响带来的动静和回声,也像是敲在众人心头上的大锤,既有震慑之意,又有恐惧之心。
各地领主那里见过这种场面,战战兢兢,连忙低头不看,也不语。空气中本来已经开始燃烧的嘈杂声,又再度沉寂了下去。
而乌鸦王,他的清秀的面目都有些扭曲起来,他嘶吼道:“备战?备什么战?跟谁备战?这是我的世界,我……的世界!一个一个的,想来就来,想战就战,他凭什么?”
麦草公爵也没见到过这样的乌鸦王,按以往乌鸦王性格,平和的,耐心的——他绝不可能做出这样举动。但他还是要说,说不好,那就劝:
“我王,请听我说……”于是,麦草公爵再次上前一步,开口道。
“说?说什么?说什么说?”乌鸦王直接打断了麦草公爵的话,指点着下方的领主们,厉声道:“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不是要战吗?战!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全部给我出兵积原沼泽——战!不打垮他,你们谁都不要回来见我!”
“我王,守望者圣军已经驻扎蔽目森林,与我护林者大军合并一处,目的就是为了牵制腐鼎所控制的堕垢者兵团。请我王稍安勿躁,且听麦草公爵大人把话讲完。”趁着乌鸦王火气发泄完,刺木公爵悲树站了出来,躬身请求。
盯着刺木公爵悲树看了半晌,乌鸦王叹了口气,慢慢坐在王座上,开口说:
“图图特,你安排的不错。如今智神的神识诅咒到来,你、我,还包括大陆上百族子民都是无辜的牺牲者。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不知道还要多久,这种煎熬——”
“我王,我理解,悲树、金冠、链楚大公他们理解……天下百族子民也会理解。我们之所以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不希望我们世界崩毁。世界既然是我们的,那么,它就永远是我们的,谁都夺不走!腐鼎不行,智神也不行!想当年,我们意气风发,一心想要为洪荒异族打造一方天地,让他们无忧无虑的生存于此——当初,我们的同伴们,毛虫战车-小山朵依、月狼黑食、两栖人屋骨、灵语者-灰、小猫多笛和追猎者原雷也理解,所以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旅梦者世界建立了,他们却早已经湮灭于历史的尘埃之中……”
一串名字,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一段段故事的汇集,乌鸦王眼前浮现出当年行走洪荒大地时的画面。那时的天穹足够无涯无际,那时的大地足够生机勃勃,那时候的四海足够波澜壮阔,那时的兄弟姐妹足够志同道合……
曾经交谈的欢声笑语中,曾经战斗的狭路相逢中,曾经争食的狼吞虎咽中,曾经悲伤的痛彻心扉中……
一切的一切,哪一件不是历历在目?
但这一切的一切,又有哪一件不是消逝于历史的滚滚大潮中?
“我王,您累了。但还有我,还有悲树和金冠,还有链楚大公,还有百族子民,若我们能够担负起这一切,就请我王就不要单独去承受——”麦草公爵的话逐渐在乌鸦王的耳边清晰起来,将他从回忆的画面里扯回现实中。
是的,他是累了,太累了。旅梦者世界建立了三千多年,尽管看起来平静安逸,但谁又能想到,是乌鸦王在独自默默承受这一切——
每一次回归,都是一次灾难要处理,而每一次离开,都是显宙界里无尽的轮回。
若不是乌鸦王,那富饶的大地,那安定的生活,百族子民——他们凭什么去享受这一切?
在漫长的相处中,麦草公爵深知乌鸦王的秉性。
如今他太累了,像个孩子一样地闹一闹,那又有何不可呢?更何况,他在建立旅梦世界的时候,本身也就只是一个孩子啊。
尽管麦草公爵说的没错,可是又有谁能代替他呢?如今,三大仆从族群虽然发展成了规模,但他们是灵魂容器,即便是神识觉醒,那固始能量也不纯粹。百族子民虽然也有神识觉醒者,但又过于羸弱,绝对撑不住一整个世界。
“图图特,让他们都回去吧!”坐在王座上的乌鸦王,喃喃说道:“这一次,还是要麻烦你了。”
“我王,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平息这一切。”麦草公爵说着对链楚大公使了个眼色。链楚大公会意,便召集众领主,退出了乌树铁堡。当大殿中只剩下麦草公爵的时候,乌鸦王从王座上走了下来,默默抱住了麦草公爵,抑制不住的眼泪顺流而下。
麦草公爵看地心疼,但他又无可奈何——毕竟,他不是一个血肉之躯,无法给予他温暖和拥抱……
这个世界——太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