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墨亦辰与云无眠闭门不出,童儿不喜水底泥沙也不愿出来走动,只有禾禾与龟丞相出来闲逛。因禾禾十分喜欢海底牧场熙熙攘攘的鱼群,龟丞相便计划着带她去牧场逛一逛,顺便也清点鱼数,如果数量尙多,且能保证明年不减产,挑些精壮的给未来的姑爷带去南海。
禾禾走着走着,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北海龙王和南海龙王不应该是一家人嘛?为什么北海的龙族公主可以和南海联姻?”
龟丞相嘴巴有气无力地一扯,做出个似笑也不怎么像笑模样来,说:“仙娥有所不知,上古时期祖龙生有九龙,龙母皆不同。故算不得一家人,也由龙母种族分为九族。”
“龙生九子的故事我们人间也有传说,九个儿子好像是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子霸、犴负、赑屃、螭吻。不过说法不一,也不知道你们龙王是哪一族。”
龟丞相嘿嘿一笑,这仙娥,果然什么也不懂,于是解释道:“仙娥所说的龙生九子中的龙,是西海那龙王的太子,不是祖龙。那西海太子荤素不忌,任是个生了神灵的生物都能与之嬉戏,这品行哪里能与祖龙相比。也是凡人肉眼辨不得龙身有何不同,认不得祖龙与西海太子的不同……我们老龙王可是祖龙与母神所生,是九子中仙资最好的一位。其他龙王都比不了的。”
禾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也是是说,你们嘴上说着是亲戚,其实不算。”
“也不能这么说,”龟丞相依旧努力解释着:“毕竟都是祖龙后辈。”
禾禾回想龟丞相说的话,老龙王是祖龙与母神所生,又想起那天龙王曾提到过叔伯,这么看来,老龙王应该是现龙王的亲爹没跑了。但又不太确定,于是搓着下巴,问:“那你们长公主跟南海要结婚的那位是什么关系啊?”
“我们长公主啊,”龟丞相脑袋瓜里迅速运转起来,很快便有了答案:“夫妻。”
禾禾扶额,行,这老龟十分聪明,服了!
“那你们龙王跟南海龙王什么关系?”
龟丞相答:“要叫一声叔叔。”
“哦,”南海龙王是北海龙王的叔叔,也就是说老龙王是现龙王的亲爹。也就是说南海来的那位姑爷是长公主的,的啥?叔叔?禾禾脑袋一团乱麻,懒得去理,这龙王的亲缘还真是复杂,同父异母的就要分族了,还能互相通婚,真是奇怪。或许,像外国皇室那样,为了保证子嗣血统纯正?索性换个话题,又问:“那四海有龙王了,其他五位龙王都去哪啦?”
龟丞相略思索,答:“其他五王镇守境中五方。”
话还未说完,眼看着就到了牧场。
这里海水倒是清澈平静些,泥沙也少,各样的鱼儿鳞光闪闪,在海中徜徉着。忽儿聚到这,忽儿集结着游向别处,忽儿又散开,向四处游去。
禾禾一心想要去鱼群里耍,就想快点结束话题,对龟丞相束了个大拇指:“龟丞相真是666,什么都知道。”
龟丞相陪着笑:“仙娥夸人的方式真特别。”实则心中暗暗叫苦,这仙娥还真是问起来就不停歇,还都是些难题。他怎么敢讲其他五龙合谋造反,被打成了蛇形,都做了境门后面的门槛,若是他自曝家丑,事情传到龙王耳朵里,龙王还不得扒了他的龟壳。
于是招来旁边侍女:“你们几个过来。”
侍女纷纷围过来,为首的对着龟丞相微微屈身:“请龟丞相吩咐。”
龟丞相大嘴一咧:“把仙娥伺候好了。”
禾禾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就不麻烦你们了。”又看了眼龟丞相,知道他不愿意陪着自己闲逛,便说:“龟丞相,你要是有事,你就去忙吧。”
“仙娥千万别客气,既然来了北海,北海应尽地主之谊。小人怎敢将仙娥独自留在牧场。”说着,眼珠又是一转,想这仙娥一无仙职,二无府邸,身上也没带那位的金令,没必要费太大心思。还是先得把神子和幽篁仙照顾好。等问候过了那二位神仙,再回来接她回去,顺便带些鱼回去,两不耽误。于是作出一付为难模样,说道:“不过,小人确实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去吧去吧,没关系的。”禾禾看身边这么多侍女,还有数名虾兵,估计也没什么大问题。这龟丞相陪了她好几天了,总不能耽误人家自己做事。
龟丞相连连称谢,又叮嘱侍女:“仔细着点,不要怠慢了。等会我回来要是发现又什么闪失,你们就等着挨鞭子吧。”
说完,转身匆匆走了。
禾禾扭头看看这些侍女,也实在不喜欢别人跟着自己身后,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小手挥了挥:“你们也去忙吧,别陪着我了。陪了我好几天了,都歇歇吧。”
侍女面面相觑,为首的上前一步,向禾禾微微身躯:“龟丞相有令……”
禾禾一听龟丞相,连忙打断:“他又不在,怕什么呀。”又看这些侍女也面露难色,是应该小做让步:“他说不要怠慢,又没说寸步不离。这样吧,你们就在这候着,我要是有事,就叫你们,好吧?”
“这……”侍女咬咬嘴唇,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虾兵向来散漫惯了,四海和平万年来未有战事,又因贫瘠,极少有客人愿来,他们整日就象征性的巡逻一遍,也没有像这几天一样四处走动,很不耐烦,早已心生惰意,便跟侍女说道:“牧场外设了禁制,无人敢来犯。”
侍女一想也是,于是松口:“全听仙娥安排。”
“嗯嗯,”禾禾点点头:“你们就在这等我就行。”
虾兵松了一口气,见禾禾游远了,都懒洋洋躺到地上,抓一把海藻含在嘴里嚼着。侍女们也开始有了倦意,纷纷蜷起身子睡去。毕竟都是精怪,未全脱了肉胎,还是保留着冬眠的习惯。只有为首的侍女不敢松懈,依旧盯着禾禾。
禾禾追逐着鱼群,身上绡纱在水中隐约发着微光,下沉时迅速敛起,好似明星陨落;上游时霎时张开,如烟花初炸;又如蝶翼张合,莹莹熠熠,尽显灵动之美。
只是海底牧场本就有些昏暗,这一来二去,晃得侍女也生了倦意,也忍不住打了呵欠。揉了揉眼睛的功夫,就见着禾禾追着鱼群,游到了海沟深处,身上鲛绡纱衣的光忽然就不见了。
侍女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鲛绡纱本就是灵物,即使距八百里外也应见到光泽。忙去推旁边的侍女。那侍女翻了个身,又昏昏睡去。
糟了,万一要是出了事,定要被龟丞相责罚。侍女再也顾不得推其他人,连忙化回了蛇形,匆匆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