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心亭里,韶华正打量着手里的话本。
这话本的名字叫锦屏花,许多文字和图片都有被撕下去的痕迹。原本以为这种残本一定有它的独到之处,不料读起来却索然无味。
心中暗想:“哥哥的剑术倒是出神入化、深不可测,可这选书的能力实在是一般。”
韶华把书仍在一边,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个丫鬟。只见她二人皆是双手托腮,一副要睡着的模样。
素秋察觉到小姐已经放下了书,便只睁开一只眼睛偷偷地瞄着小姐,正巧被韶华抓了个正着。韶华觉得素秋那模样很是俏皮可爱,她又有些婴儿肥,真想上去捏一捏那两个粉嫩嫩的脸蛋,心里这样想着想着,双手便伸过去这么做了。
素秋瘪瘪嘴,“小姐,您又捏奴婢的脸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把头探向韶华。“小姐您从前很爱捏奴婢的脸。您再捏捏吧,兴许捏着捏着,从前的那个小姐就回来了。”
韶华哪还忍心再去捏,伸手过去,手指在她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
……
在笑闹间,韶华心想这样子的素秋哪里还是那个拼命练剑的女护卫,也许这就是书里说的“人不可貌相”吧。
“小姐,我的剑术提高了一大截呢,估计现在少爷都有些疲于应付我了。”素秋很是傲娇地自夸着。
韶华无意间的一次抬眸,竟发现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亭子外,素秋和瑞秋皆是背对他而坐,自然是没有看见。
韶华给素秋使了个眼色,无奈,这丫头沉浸在自吹自擂中,完全没注意到。
“哎,上次少爷让我蒙着眼睛练剑,一蒙上眼睛,我就很是害怕。少爷平日里冷冰冰的,想出的练剑法子也……”素秋突然住了嘴,许是感受到了朦胧的气息,僵在了那。
此时的朦胧已走到素秋身后站定,见她终于发现了自己,面无表情地从怀中拿出了一条黑色的带子。
声音似乎很是平静地道:“敌人的剑都指着你的咽喉了,你却还未发现,还好意思说自己的剑术精进了一大截。上次的那条带子还有些透明,试试这个。”说着把带子挂在了素秋的脑袋瓜儿上。
又用手指着前方,只见竹林中,竹叶被风卷着摇曳在空中。“待会儿,我会去数一数你挥断了多少片竹叶。”
素秋认命地去练剑了,瑞秋也跟着去看热闹。
此时的剑心亭,只剩下兄妹二人。
“哥哥从娘亲那里回来,想必是知道妹妹就要嫁人了。”
朦胧马上一脸宠溺地道:“嗯,韶儿开心吗?”
韶华偏着头,看着朦胧。“那哥哥开心吗?”
朦胧摇了摇头。
“为什么?”
朦胧很是自豪地说:“因为哥哥觉得这普天之下没有男人可以配得上我们韶儿。”
“那就是哥哥不想韶儿嫁人了?”
“难道韶儿不想嫁吗?”
“韶儿留在娘亲和哥哥身边不好吗?”
朦胧有些遗憾地道:“娘亲说这婚退不成。”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韶华想了一会儿又问道:“哥哥,你知道逍遥王何日能到达苍梧吗?”
“大概十天之内吧。”
“那哥哥能在他来听竹苑之前,让我和他见上一面吗?”
“刚才还说不想嫁,这会儿却是急着要见你那夫君。”朦胧虽是嘴上戏谑着妹妹,但眼中却藏着落寞。
韶华手捂着额头,“哥哥竟这般打趣妹妹。”说着又正色道:“我是想着,还有十天的时间呢,我兴许能想出什么办法来破解此事。就算想不出办法,也要提前见一面,他还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形,总得提前告知人家。万一他知道后,不顾一切后果地存了悔婚的心思,我们也好就在听竹苑的外面把这婚事谈明白了。否则等他进了听竹苑,面对着娘亲,再想要悔婚,岂不是让娘亲很难堪,很伤心。”
朦胧仔仔细细地瞧着眼前的妹妹,似乎和记忆中的妹妹有些重合。
这些天,妹妹虽是也从未笑过,哭过,悲过,怒过……,甚至言行举止多多少少有些奇怪,但是和传说中丢了七情的人似乎有一些不同。
朦胧的心中突然有了些光亮,或许妹妹中毒并不深,没准这毒还有转圜的余地。朦胧想将心中所想告知忍冬,却想起前些天忍冬外出采药去了,不过也快回来了,他只能再等等。
自从收到逍遥王的书信,听竹苑里平静的生活就被打破了。母亲和楚婆婆紧锣密鼓地为她的出嫁做着准备,丫鬟们个个喜气洋洋地忙进忙出,就连听竹苑里的竹子也摇曳得比以往更欢快了。
然而,无论发生多大的事,韶华好似都能把日子过得很是平淡,她每日做得最多的事依然是安静地看书,偶尔把正陪素秋练剑的哥哥拉到剑心亭密聊着什么。
素秋再也不怕蒙着眼睛练剑了,她知道少爷是去不了卫虚国的,小姐的安全只能靠她一人,便觉得自己身上的沙袋是越来越轻了。
瑞秋怕是改不掉她那爱聒噪的毛病,一会儿跑来告诉小姐,夫人又往嫁妆箱子里填了哪些稀奇玩意儿,一会儿又自顾自地评论着哪家的胭脂水粉最是精致……
韶华见她在自己身旁叽叽喳喳个不停,严重地影响了她看书的进度。忍无可忍地对她道:“瑞秋,你去和夫人说,说我想要一个大概半人高的金笼子,到时一起放在嫁妆里就行。”
这些日子她只是陪在小姐身边,最是清闲,见小姐给她分配任务,很是欢喜地跑去夫人那。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问道:“小姐,夫人让奴婢问您,您要这么大个儿的金笼子做什么?”
正在看书的韶华头也不抬地回道:“不大,不大,这已经打了折扣了。等到了卫虚国,我就把你装进笼子里锁起来,看你还聒噪不聒噪?”
瑞秋听了先是有些发愣,然后是有些了然,最后却是一脸感动的模样。“小姐,奴婢好感动,您对奴婢可真好。”
韶华听罢,寻思了一阵儿,有些不解地问道:“我哪里对你好了?”
“您居然舍得给奴婢做一个金笼子,而不是那爱生锈的铁笼子啊?”
人有千万种,韶华却是不知自己这个丫鬟是什么泥捏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