牂牁城内,房舍俨然,道陌交错,主要的道路上皆铺以青石,颇有气势;主道两侧,客栈饭庄,青楼茶馆,帛莊当铺,药铺杂店,应有尽有,很是齐全。
路上行人嚷嚷,路边小贩叫喝,一副和平昌盛的模样,虽比不上中原规整,比不了江南富庶,在这乱世中,也是极难得的安乐居所。
远远行来一辆马车,青布为幔,牵马执鞭的是一位六旬老汉,风尘仆仆的精神颇显疲惫,而身边同行的少年则是牵马步行,精神却好很多,黑黑的脸,尖尖的下巴,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模样;而那双小眼睛闪烁有神,贼兮兮的看着过往的路人。不是阎煜又是何人?而赶车的老者,自然就是冯老了。
冯老停了车马,向一位青年的路人拱礼问道:“这位小哥,老朽向你打听一个人,请问熊坤住在哪里?”
青年人道:“熊坤家住在城东,顺着此路一直走,看到一铁匠铺时,再左转向东走出二里路,看到一处青瓦庭院便是了。”
冯老刚致了谢,却又听青年人说道:“去年六月,熊坤便去世了,你们现在才来找他,已经来晚了。”
冯老一惊,问道:“熊坤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青年人道:“这个我不清楚,熊坤虽然死了,但他还有两个儿子,就住在那处院落中;你若有什么事情,就去问他儿子吧。”
冯老谢过,便继续策马前行。
车内传出了大小姐的声音:“唉!没想到熊伯伯居然去世了,真是让人感到痛惜;我们先寻到那处宅院;其他的事,问过他那两个儿子后再说吧。”
阎煜也感郁闷,大小姐一家人不远千里,来此生活;还没挂上这熊坤的面,他便挂掉了;由此也不难猜出,牂牁的家业因无人打理,也好不到哪里去。
行了里许路程后,阎煜抬头望去,果见有一家破旧的铁匠铺;然后由此左转又走出一程,便看到一座院落,青瓦房舍,颇有面积;门前蹲坐着两头石狮,一个缺头少尾,一个有身无头,破烂的不成样子;青漆的大门也布满了斑驳,门上悬挂着一条门匾,却断去了一半;匾上只残留了一个“赵”字。
看来这处叫做‘赵府’的院落,便是牂牁的家业了。
大小姐下了车,看过之后,不禁蛾眉紧蹙:好好的一份家业,怎么破落成这般的模样?
阎煜上前扣门,却无人回应,仔细看去那大门却是虚掩,便一把将其推开。
阎煜步进院内,只见地上枯叶满地,无人打扫,很是狼藉;看来这处家业,真是出了什么问题;见大小姐忧心忡忡的模样,心中不忍,便劝慰道:“大小姐,这里虽然凌乱了些,收拾一下就利索了,仍是一处不错的落脚地。”
大小姐苦笑道:“也只能如此了,先安顿下来再说吧。”
阎煜笑道:“大小姐,你若是累了,先休息一会,这些琐事,交由我和冯伯料理就好了。”
大小姐道:“我不累;就是觉得心里恍惚,一下子没了主意。”
阎煜道:“大小姐勿虑,有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大小姐嗔道:“又说这等粗俗的话;如今这院中竟然空无一人,熊伯伯的那两个儿子去了哪里?”
阎煜笑道:“这二个人,肯定没走远,大小姐不必担心。”
大小姐奇道:“你怎么这样的肯定?”
阎煜笑道:“大小姐,请看这条门闩,有什么异样?”
大小姐仔细的看了又看,便道:“这门闩除了残旧了些,并没有什么异样呀?”
阎煜说道:“大小姐是聪慧的人,怎么一时糊涂了?”
大小姐满目迷惑,不解的道:“我听的不明不白,你不要卖关子了,快快告诉我。”
阎煜得意的道:“大小姐请看,这地面上布满了灰尘和枯叶,现在是春天,多风少雨;只需要一两天的时间,这门闩必定会被灰尘覆盖;你再看这条门闩,上面非常干净,没有半点污渍和灰尘,显然是有人经常触碰;能够触碰此闩的人,我猜就是熊坤的那两个儿子了。”
大小姐恍然道:“是呀,好像是这么个理。”
阎煜笑道:“大小姐,放心就是,这二人估计不久便会回来的。”
这处庭院颇有规模,正厅,后院,侧房,厨房等该有的都有;水井,石磨,碾子,也都配备齐全。几人把庭院做了清洁,打扫干净,才算有了些生气。
冯老又外出购置了一些所需之物,补充了一些食粮,直到傍晚,几人得以清闲,吃过饭后,便燃了灯烛,坐在正厅闲聊。
赵松道:“阎煜,你已经成人,可以行束发礼而处世了,也显得稳重一些。”
阎煜拢了拢散发,笑道:“大叔所言有理,只是束发颇为麻烦,还要认真梳理,也没人教过我这种细活,梳理不好,怕被人笑话。”
大小姐笑道:“改天我教你怎么梳头,这么大人了,连梳子都用不好。”话刚说完,便觉得有些欠妥,男女授受不亲,怎能这样的轻浮?不由的看了看父亲,忙低下头去。
阎煜正欲化解尴尬,突闻院中一声闷响,似乎有重物坠地;紧接着传来一阵拳脚相交的声音,并夹杂的一人的惨叫声;之后又是‘砰’的一声闷响,惨叫声停止了,一切也安静了下来。
阎煜大惊,急忙取出两支袖箭,窜出门外,并大喝道:“谁?”
出门却见,院子中站立着两名魁梧汉子,都是生的八尺身高,虎背熊腰;细看了去,二人容貌颇为相似,虬须蓬散,面如张飞,神似钟馗,带着一股勇猛的气势。
而地上躺着一人,颇为壮硕,一身黑色夜行衣打扮;而这人胸口起伏,黑衣上布满了灰尘的脚印,看来是被那两个汉子打晕过去了。
除此之外,地上散落一个物件引起了阎煜的震惊,借着厅内少许的灯光,隐约的可以看出,那物件便是清风会的铜牌。
“嘶”,阎煜倒吸了一口凉气,清风会怎么寻到了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