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真的是安阳郡主…
陈文颀眼色一沉,想了想今日听沈若昀说的那些事。
“怎的突然问起棠儿妹妹?”
“欲为她作篇传纪。”
沈若昀向来对陈文颀的话深信不疑,听得此言怕更是觉得陈文颀真是个情深意重,可堪托付之人。
“她这人除了身份好看,旁的日子真不叫好看。
镇国公夫人是先皇膝下最为疼爱的乐宁郡主,乐宁郡主之父乃宣远威武将军。
宣远威武将军是先皇特赐的封号,本朝以来除了从龙之功开辟疆土的那位宣远威武将军外,只此一人了。
不过,宣远威武将军定岭南,荡塞北,实在战功卓越,担当的起这名号。
镇国公其实原是从文的,喜好诗词歌赋,乐宁郡主不知怎的,求着先皇下旨赐婚于镇国公,先皇也便应下了。
后来先皇驾崩,皇上继位,乐宁郡主怀胎十月生下一女便难产死了。
实则据棠儿妹妹说,乐宁郡主是中毒而亡的。棠儿妹妹自幼体弱,也是因着娘胎里就中了此毒。
我若没记错,这毒唤作五毒藤,扰人心脉,气血四散,让人一日比一日虚弱,最多一年,人就不行了。
不知镇国公用了什么法子,竟是救回了棠儿妹妹。
镇国公自乐宁郡主逝去后,便自请去镇压塞北之乱。
镇国公料兵如神,虽先前习文,但武艺高强,假以时日,便平定了那塞北之乱。
凯旋后,日日教棠儿妹妹习武,还送去了太学,一心将棠儿妹妹向将才去培养。
棠儿妹妹是天未亮便起了,练剑习兵,随镇国公去完操练场,便赶来太学。
其实太学对棠儿妹妹来说,反倒是得片刻休息的场所,故而同太子逗蛐蛐,在夫子课上打盹。
只是,我爹说棠儿妹妹顽劣不堪,不许我同她往来。
我哪儿会听那老顽固的,棠儿妹妹难得能玩儿,我便陪她玩。
只是有几次送她回家,被镇国公发现了。
你知道吗,我在墙角那儿,听得镇国公打棠儿妹妹的声音,那鞭子声呼呼作响,可棠儿妹妹一声都不出。
第二日照旧来太学,仍旧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是手抓不太住笔,便趴在桌子上睡觉,又被夫子斥责一顿。
我很是不平,这般一个女娃,用这般方式对待,未免太过严苛。
棠儿妹妹却摇头笑着说镇国公是害怕,可是自己追问镇国公怕什么,她只说怕我这般个孟浪之人掳了她。
我知道,她这是打趣,不愿告诉我,她不愿说的,我便一句也不问,只要能让她同自己一块玩的时候能开心就行。”
陈文颀现在想来觉得,说这些时沈若昀眼中都似乎闪着光芒。
“有我在,冬儿只需做自己想做的,说自己想说的。”
陶甘棠看着许久不言语,似乎想事情的陈文颀突然目光坚定的看向自己,一字一句说出这番话,双唇嗫嚅了一下,又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摆上熟稔无比的笑。
“元玉君可别对我太好,下次旁的人在,我藏不住这些小心思,可如何是好。”
陈文颀手轻抚上陶甘棠的头,细软的发丝手感极佳,比那些顶好的缎子还要舒服。
“本王说了,那便不藏。”
陶甘棠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只要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陈文颀的话,他说的都和父亲说的不一样。
父亲总说人贵在自制,万事万物,七情六欲,若不克制,任其外露,则为人之软肋。
可他说有他在,自己可以不用藏着掖着,自己差点就要告诉他,自己是陶甘棠了。
可是,陶甘棠有什么好的,陶甘棠带给旁的人的只有苦难和悲痛,白款冬却是温暖明亮的。
还有,自己的死,若是有人知晓当年解毒一事,对自己动手,那么…父亲,被人构陷,也当是同一人所为,下一步,不知会不会对父亲下手。
只是这人,到底是谁,莫不是通了天,朝中宫中都这般有势力,又到底为了什么,对镇国公府这般赶尽杀绝。
陶甘棠脑中一片混乱,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抓住。
“暮古,查一查当年乐宁郡主中毒而死一事。”
“中毒?”
暮古惊讶的抬头看向陈文颀,乐宁郡主听闻是难产而死的,镇国公极为悲恸,自此再未纳妾娶妻,传为一段佳话,怎的如今王爷突然说乐宁郡主中毒而死?
“是。五毒藤。”
“是。王爷,太子的人去了六博坊,半威逼半利诱,似是替恭大人摆平此前的事。”
陈文颀头微侧,月色朦胧,笼罩着他的周身,眼眸漆黑,月白色的窄袖长袍却更衬着一脸的杀伐凌厉之气,那迷蒙的月色也似是索命的寒气一般。
太子,印象中,向来同自己并无太多关联,和旁的皇子同自己针锋相对比较,甚至有时可以说是和睦。
他竟会与此事有关。有意思,这件事,还真是越来越出人意料。
“这事,摆不平。告诉府尹大人,若是叫本王知晓恭家小儿能好好从牢里出来,他家小儿出什么事,本王可说不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