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里陷入了短暂的静寂,除了沈清美压抑的哭声,便再也没有了声响。
晓浓紧紧捂着嘴,抬头看向头顶的楼梯,那些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入她的耳中,她只要再转个拐角,就可以看到他们了,可是她不敢,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一步了!她害怕,她不知道要以什么身份,来面对痛不欲生的思墨。
他说过,她爱她,不管她的身份是什么,他都爱她,她原以为,当他听到这个真相的时候,他不会这么崩溃,可是……他还是失控了。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是往前一步,还是后退?要逃跑吗?要离去吗?
顾云可紧紧握住晓浓的手臂,轻轻拍拍她的背,含着眼泪,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问:“晓浓,你要上去吗?”
晓浓紧紧咬着唇,不敢哭出声,更不敢回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也许,我可以和他谈谈,但是现在他的情绪正失控,恐怕还不行……”顾云可抬头看了看上方,她也没有把握现在晓浓出现在沈思墨的面前,不会受到他的伤害。他已经崩溃了,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身边的人,谁也不知道。
晓浓摇摇头,拉着顾云可的手,转身走回病房的走廊,强堆起微笑对忐忑不安等候在外面的杨先生嘱咐说:“杨伯父,麻烦您带顾伯母回病房,一会儿子煜和贝贝会来的,别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免得他们担心。另外,伯母,告诉您一个好消息,贝贝怀孕了。”
顾云可震惊的望着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晓浓强堆起笑容说:“伯母,您放心,有了这个小家伙,他们分不开的。不过,贝贝是个有性子的人,您先装着不知道吧!偷偷在心里高兴一下,好吗?”
顾云可激动的眼泪都要掉落下来了,忙点点头:“嗯,好好!”
晓浓深呼吸了一口气,轻声说:“也别告诉我妈!免得她担心,我跟她说过,要她相信我,要她支持我,可是……在我给不了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结果之前,请不要让她为我担忧。”
顾云可哽咽着点点头:“晓浓,你自己一个人,怎么去承受?”
晓浓轻轻摇摇头说:“伯母,您不是说过吗,我们要相信爱!对,我们要相信,一定要相信!”
晓浓又笑了笑,笑容并不能让看到的人宽心,反而愈发的让人伤感。
她伸出手抹去自己满脸的泪水,顾云可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轻声唤道:“晓浓……”
晓浓笑了笑,点点头:“别担心,他爱我,不会伤害我的。现在他很痛苦,我要去陪他,如果说是我爸爸当年铸下的错伤害了他,让我来为爸爸偿还。杨伯父,伯母身体不好,麻烦您赶快带她回去,拜托了!”
说完,她再次深呼吸,挺直瘦弱的脊背,推开楼梯间的门,大步走了上去。
楼梯不长,几十级阶梯而已,可是,每走一步,就像是刀山火海一样,让人煎熬。她想要马上就看到心爱的男人,陪他一起熬过这最艰难的时刻;可是,她又害怕这一层楼爬的太快,她不想要看到的结局,就忽然出现在眼前了。
脚步声惊动了楼上的人,空气愈发的凝结了,晓浓转过楼梯拐角,第一眼先看到了惊讶和紧张的思砚,他大概是不想她这个时候上来,慌慌张张的给他使眼色,要她赶紧走,他的动作落入了沈清美的眼中,沈清美迅速站起身,紧接着就看到晓浓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咬着唇站在他们面前。
她明显哭过,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发丝也微微有些凌乱,一上来,目光便落在了低头沉默的思墨身上,再也移不开视线,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
沈清美的怒火却腾的燃烧了起来,一个大步向前,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啪”的一声,给了晓浓一个巴掌。
“妈!”思砚惊叫一声,一把抱住了还要再打的沈清美,忙大声唤着:“妈,您怎么可以打人呢?”
“我就要打她,就要狠狠的打!这一巴掌是她替那个男人挨的,我还要再给她一个巴掌,让她看看,她把我们好好的一个家,搅成什么样子了?你外婆刚刚醒过来,如果她这一昏倒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看你们后悔不后悔!”沈清美不顾一切的喊道。
楼梯间的门被思砚反插上了,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想看热闹的人,思砚赶紧一手拦住她,一手掏出电话给他们熟悉的曹院长打了电话,让保安把人都赶走。
晓浓被她的一个巴掌打的有些懵,身形不稳,一下撞在了墙上,赶紧趁势扶住了墙,才稳住了身形,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对上已经站起身,沉默的紧紧盯着她的思墨。
他何尝不是双眼通红?尽管他沉默着,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眼底的痛,他还是心疼她的,不是吗?他的脸色那么的难看,让她的整颗心都碎了,一手抚着肿痛的脸颊,她轻声唤道:“思墨……”
话音未落,泪水已经滚滚而落。
眼前的思墨太陌生了,他的脸色晦暗,眼神空洞,神色平静的可怕,好像从来就不认识她一样,难道,兜兜转转,他们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比原点愈发的遥远了吗?
思墨,你说过,你爱我,不管我的身份是什么,你都爱我的啊!思墨……你怎么可以用这么陌生的眼神看我?你的爱,在哪里?
“晓浓,你没事吧?要不,你先回去吧?等他们都冷静下来,你再……”思砚拦住不甘心的母亲,轻声劝说道。
晓浓摇摇头,看向一直阴郁的盯着她的思墨,轻声说:“我不走!这一次,我哪里都不去了……我说过,我不再放弃了。”
思墨迅速扭头,抬起头看向墙角,移开自己的视线,再也不看她一眼。
他是恨她的,他是恼怒的,她可以从他这一瞬间的反应中看出来,可是,是哪一种恨,她来不及去看,更来不及去思考。
“思墨,你说过,无论我的身份是什么,你都不会……”她哽咽着开口。
“季晓浓!到了这一步你还想要蛊惑他吗?你非得和你母亲一样,害的我们家破人亡吗?你想要他走他母亲的路吗?季晓浓!”沈清美狂怒,大喊着。
晓浓紧紧咬着唇,含着眼泪摇摇头,低声说:“对不起……”
思砚万分焦急的将目光投向沉默的思墨,犹豫了半天,轻声说:“哥,你冷静一些,你们好好谈谈……”
思墨一言不发猛的站起身,掠过还在吵闹的沈清美,无视泪流满面的季晓浓,大步就往楼下奔去。
大家都焦急的喊道:“思墨!”“哥!”
晓浓赶紧大步追了上去,沈清美也想要追,却被沈思砚紧紧拉住了。
“妈,你冷静一些,您从来不是这样不能沟通的人,您就给他一次自由,让我哥自己去处理,行不行?”思砚也急了,突然大吼一声。
沈清美愣了,像看陌生人一样紧紧盯着自己的儿子。儿子一向听话,虽然平时嘻嘻笑笑没个正经,可是从来不曾对任何人发过火,他今天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她一时竟反应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