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砚不停的狂敲门,这样的动静把对面的住户也惊动了,女主人伸出头来看了看,好心的问道:“小伙子,我上午看到他回来呢!应该是在家的,也没听到他出去,不会出什么事吧?要不,给你叫一下保安吧?”
一句话提醒了思砚,思砚一边对女邻居摆摆手,小声说:“不用,谢谢!”一边又拼命的敲门,大声对房内的思墨喊道:“哥,你如果不开门,我就叫保安了,再不开,我报警撬门了……”
思砚正在狠狠敲着门,忽然听到门锁“咔哒”一声响,门似乎是闪开了一条缝,他忙惊喜的拉开了门。
将门一把带上,他大声质问前面踉踉跄跄走着的思墨的背影:“你疯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开门?打你电话也关机,季晓……”
屋内的情景让他的话硬生生的顿住了,这一个瞬间,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思绪迅速回到了五年前。
那时候,他还在加拿大,听到回国的外婆心脏病发入院的消息,他马上飞了回来。回来之后,看到的是住院的外婆、哭泣的母亲和颓废的思墨。
他去了思墨曾经准备结婚的婚房,看到是到处乱滚的酒瓶、满地同一个女人的照片、憔悴不堪的思墨。两个人一起长大,这样的思墨是他从不曾看到的,房中那样的情景也让他永生难忘。
现在,时光似乎又回到了那时,满地的酒瓶、易拉罐、撕碎的照片、女人的衣服和饰品,头发凌乱、酒气熏天的沈思墨就坐倒在沙发前的地上,又拿起一张照片不停的撕扯。
思砚蹲下身子,捡起一张还稍微完整一些的照片,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不是季晓浓吗?沈思墨最爱最爱的女人啊!他怎么舍得将这些漂亮的照片毁掉?他记得五年前,自己只是随便拿起一张他们的婚纱照看了看,酒醉的他就疯了一样夺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他弄坏了。现在,他是怎么了?短短几天,或者说是一天,不对,他上午还好好的,发生了什么?竟让他如此的颓废和绝望?
“哥……”他走到他身边,席地而坐,轻轻唤了一声。
沈思墨醉眼朦胧,脸色憔悴,一言不发,只是一下一下的将已经撕碎的照片,继续撕扯着。现在的他,哪里还有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不过是一个邋遢又没有意识的酒鬼。
思砚没有听到他的回应,便扭头看了看满地的酒瓶,心里惊了一下:这么多酒瓶!他究竟喝了多少?他不是胃不好吗?喝这么多想死吗?
思砚心里蓦然想起那个秘密,也不是秘密,只是他此次出行的一个结果,未经求证,但已然可以猜出的结果。他曾经想过要告诉他的,只是需要时间和时机,他怕他就这么说出来,他和晓浓都不会相信,更不能接受,只是,没想到,在他说出之前,他们就出现了危机,这样的结果,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人为的因素?他是该借着这个机会将错就错,还是该告诉他真相?
思砚将残存的几张稍微完整的照片偷偷塞到沙发下面,不让他看到,若看到,此刻意识不清正在气头上的他,肯定还会撕掉,可是,等他酒醒了,他一定会后悔的。思砚轻声劝道:“哥,不管出了什么事,你身边还有我,我可以帮你们。如果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要面对和解决,用酒精麻醉自己没有用,反而会让误会越来越大。晓浓那么爱你……”
“她不爱我……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思墨终于说出了思砚进屋以来的第一句话。
他嗓音的嘶哑和其中饱含的痛苦,将思砚吓了一跳,若不是他就坐在他的身边,若不是他太过了解他,他嘶哑的嗓音根本就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最让思砚震惊的,还是思墨的话。他说,晓浓不爱他,一切都是假的?为什么这么说?难道……难道邱凌告诉他什么了?他知道真相了?
“哥,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这么说?”思砚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假的……她早就不爱我了……爱都是假的……她恨我,五年前就恨我,从未改变……”他的思绪有些混乱,一直含糊不清的嘀咕着,似乎是在回答他,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思砚咬咬唇,站起身,走进浴室,关上门,掏出手机给邱凌打了一个电话,想看看他是否没有遵守约定,把那件事告诉了思墨。可是,电话接通后,邱凌迷茫的语气,让他确信,邱凌的确没有告诉他,也就是说,他还不知道真相,只是他和晓浓之间真的出了问题。
思砚收起电话,打开门看了歪靠在沙发前地上的思墨一眼,又返回洗手间,洗了一条湿毛巾,走过来,强硬的将毛巾捂在他脸上,想要给他擦一把,他却一把推开他,无力的低吼:“滚!都滚!别碰我!滚……我不需要你们可怜,我一个人一样的活……没有人关心我一样能活下去……”
一句话让思砚的心里酸酸的。曾经年少的时候,他也因为父亲和母亲离婚的事实而烦恼过。父亲再婚和对自己的疏离对他的打击也很大,可是,母亲更多的爱,继父超越血缘的关怀,外婆的宠溺,兄弟的情谊,终究让他走出了迷茫的低谷。而思墨不同,自己至少还有父母,虽然他们分开了,可毕竟都还在,让他感觉自己在这个尘世不是孤独的,而思墨什么都没有,外婆和姨妈再多的疼爱,也不能给他完整的爱,自然也就没有心理上的安全感。
思砚不理会他,强硬的将毛巾又捂在他的脸上,思墨挣扎了几下,可是终究酒后无力,根本不是思砚的对手,还是被思砚强行给使劲擦了几把。
擦完脸,思砚将毛巾扔到洗手池里,一把将地上的思墨拉起来,思墨挣扎着,双眼通红的低吼:“滚开!你们都滚开!不用你们可怜我……”
思砚不和醉鬼一般见识,找到他的钥匙,驾着他的胳膊,拖拽着他踉踉跄跄的向外走。
“我不走,这是我的家,你休想赶我走……你想干什么?抢我的女人,还想抢我房子?你真无耻……你把我也抢走吧……反正你喜欢男人……”思墨一边徒劳的挣扎,一边含糊不清的低吼。
思砚无语,恨不能一把掐死他。现在已经出了家门了,让邻居听到,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邻居好心的女主人推开门看了看,小声问:“需要帮忙吗?你要把他带哪儿去?”
思砚忙微笑着致谢说:“不用了,谢谢您,我送他去医院打针醒酒。”
女主人的目光饶有深意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带着一点八卦的意味点点头问:“你是他什么人?他好像是有女朋友的……”
思砚背上冒汗,脸色变绿了,抿抿嘴,镇定的说:“没关系,我知道,我也是有男朋友的人……”
这回轮到女主人脸色变绿了,虚假的笑了两声,忙把门给关上了。
思砚低头看看半个身子都歪靠在他身上的思墨,恨得咬牙,狠狠掐了他一把:“等你酒醒了再跟你算账!”
晓浓睁开迷蒙的双眼,又很快闭上了,灯光有些刺眼,让她的眼睛愈发的痛了起来。
“晓浓,你醒了?”贝贝忙轻声问道,她的手还紧紧握着晓浓的手,像是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让她早些度过这最难捱的一关。
晓浓轻轻嗯了一声,就再也没有力气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