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这是清语哥给你们买的礼品,这是我买的一些熟菜。”
“清语太客气了,是我们想要谢谢你,反而让你又破费了,来,快坐吧!”
“伯父,您才是太客气了呢!我来蹭饭吃,已经给您添麻烦了。伯母呢?”
“她在厨房里做饭。云菁、云菁……晓浓和清语他们来了,过来一下。”
“哦,好的……”骆云菁慌慌张张又忐忑不安的拉开厨房的门走了出来,眼睛躲闪着不敢看向晓浓,可余光又实在忍不住寻找着她的身影。
客厅里的三个人都眼角抽了抽,清语噗的笑了起来,戏谑着说:“伯母,我们来的急,没有买鸡,您甭想着杀鸡招待我们了。”
季教授也笑了一下,提醒道:“云菁,怎么掂着把菜刀出来了?”
骆云菁反应过来,一脸窘色,忙讪讪笑着说:“人老了,糊涂了,我正切菜呢!听到叫我我就出来了。清语,你先坐,我去看看锅……”
说着,她又回头走向厨房,眼睛的余光却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晓浓,只是不敢主动开口说话。
清语笑着对方才唇角也忍不住抽了抽的晓浓提醒说:“晓浓,你的手艺也不错啊,今儿我可想再沾沾光了,赶快去厨房帮帮伯母吧!”
晓浓磨磨蹭蹭,想去又觉得不好意思,清语忙再鼓一把劲:“快点吧,晓浓,现在可都十二点多了,我下午要开会。”
说着,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
晓浓低着头慢慢走进了厨房,骆云菁听着她进来的动静,有些分神,切菜的手也微微有些抖,却不敢回头。晓浓的目光落在她因为跑神而切得不堪入目的菜上,看着那刀锋在她指端几次险险的擦过,忍不住出了一头的冷汗。
“那个……我来吧!”她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接过了她手中的菜刀,骆云菁将刀给了她,不敢持一点点反对的意见。
她也不敢站在原地看着她,只好走到她身后,借着看看锅里正煲着的排骨汤的功夫,悄悄看了看她,心底酸酸的,眼睛痛痛的。
晓浓咬着唇,心底又何尝不是百折千回。明明就是自己的家,怎么就这么别扭呢?明明知道她特想听自己叫一声“妈”,如同许多年前一样,可是,她就是张不开嘴。
是分别了太久,忘记了母亲温暖的怀抱了吗?是分别了太久,忘记了她从小如何疼爱她了吗?是分别了太久,忘记了她曾经像鸡妈妈一样拼命的保护着她了吗?不是亲生母亲,却比亲生母亲还要亲,这样的感情,有几个后妈可以做到?这样一个女人,你能说她是狠毒或者坏的吗?
她切好了菜,要扭过头来,在背后凝望她的骆云菁也赶紧拿起调料瓶向锅里倒去。
晓浓正好抬头,见状忙惊叫:“妈,那是酱油!排骨汤怎么能放酱油?”
这一声惊叫,让这套房子里的三个人都听了一个清清楚楚,季教授脸上是欣慰的笑容,甚至有些惊喜,清语脸上自然也是舒心的笑,而骆云菁和季晓浓自己,却是惊呆了一样。
晓浓的脸红红的,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声“妈”竟然叫的这么快,这么自然。就像是刻在了骨子里,无论中间隔了多少岁月,妈妈,还是妈妈,她们之间的感情和爱,是永远不能被岁月和争执全部抹杀的。
可是,她的这一声“妈”叫的又快又突然,骆云菁的手抖了抖,瓶子里的酱油,还是准确无误的倒入了又白又浓的排骨汤里,顿时,乳白的汤汁变成了明显的浅棕色,她倒得还不是一般的多。
骆云菁反应过来,一脸尴尬,忍不住嘀咕着:“这可怎么办?好好的一锅汤,我煲了很久了。”
“没事的,新做法,新口味。”晓浓脱口而出的安慰着,口气还是有些不自然,一边洗着香菜,可心却砰砰跳个不停。
果然如清语所说,迈开第一步很难,迈开之后你会发现,以后的路,其实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走了。
开始说了第一句话,后面果然就慢慢放松了,自然也就有了第二句、第三句、第四句……虽然绕过来绕过去都是围绕着做饭,那也总是一个好的开端。
季教授走到厨房,问了一声:“需要帮忙吗?”
晓浓像五年前一样脱口而出:“爸呀,您只负责帮忙吃就成了。”
话一出口,季教授微微有些震动,眼眶都红了。女儿回来了,这个家又重新有了生机,真好,真好啊!
一回头看到林清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阳台上,便招呼着:“来来来,清语,过来陪伯父下一盘棋,做饭不用咱们管,闺女说了,咱们只负责吃就成了。”
林清语头皮发麻,讪讪的回道:“伯父,我不会下棋。”
“那你会什么?”
“嗯……油画、钢琴、萨克斯……”
“得了,我明白了,你父母是要培养你高雅的爱好,是好意,当然也有用,可是这样禁锢了孩子的思想,我不赞同。你们以后要是有了孩子,千万不要和别的父母一样,逼着孩子学这个学那个,孩子的压力太大,会……”
“爸!您说什么呢?他不会您教他不就得了,怎么说这么多?”晓浓窘的脸色通红,连忙阻止道。
“好好,不说了,来,清语,伯父教你最简单的,你这个总应该学的快——军棋!小孩子都会的。”
方才季父的话,不但没有让清语觉得尴尬,反而让他心里突然变得软软的。如果季父的希望,可以变成现实,让他用什么来换,他都愿意。可是,这个也许,永远都只是也许,晓浓的孩子,也不会成为他的孩子……
清语乖乖的陪着季父去下棋,晓浓沉默的在厨房里和骆云菁一起准备丰盛的午餐。
“不对不对,这个怎么可以这么走?工兵是不能这么走的……”季教授像个孩子一样的声音在客厅响了起来。
“伯父,工兵是可以拐弯挖地雷的。”清语不急不躁,耐心的解释道。
“不行,我不会玩这样的,改规则!”
“嗯,好,该规则,我退一步。”
“不行不行,我怎么知道我的司令旁边这个是你的炸弹呢?我不掀这个棋子了,我换一个……”
“伯父,该您掀棋子,而且又不是我让您掀的,不行,您都悔了好几步棋了,这次不能再悔了。”
“不算不算,你的炸弹炸了我的司令,我不是输定了吗?重来重来……”
厨房里的晓浓那个汗啊!爸,我七岁跟您下军棋您就比我还耍赖,现在怎么没有一点改变啊?
饭做好了,陆续端上了桌,那边一老一少又因为悔棋争执起来了,季教授一把推乱棋局,认真的说:“平了!平手……”
“季伯伯,我的军旗还差一步就扛到大本营了,您还差的多……”
“没扛到就是没扛到,管差几步呢!平了!”
“好,平了平了!”
洗了手坐在餐桌前,季教授反应过来,扭头看看林清语:“清语啊,你是蔫坏蔫坏的!你这哪像是不会下棋的人,你分明是棋类高手啊!现在的老姜,怎么都是栽给小姜啊?”
晓浓笑着给他们盛上排骨汤,说道:“爸,清语是生意人,生意人都精明着呢!哪像您这样做学问的人,老实巴交的。清语看起来老实,其实鬼心眼最多了。”
这一番小插曲,让原本沉闷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了许多,清语更是得体的说着不轻不重的笑话,推动着晓浓和母亲的和解,同时也缓解着她的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