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守诚的掩护下,许千曲在离远寰下令封城前便离开了。
她回去后,免不了会受重罚,但比起报了姐姐的仇,这也不算什么了。
“千曲……许将军?”霍守诚紧跟在她身后,小声叫道,“我的事……”
许千曲道:“放心,你之前做卧底的事我会给你压着,你以后可以放心留在红莲国,与尊夫人厮守。”
“多谢。”
“我才该谢。还得向你道歉,霍叔叔,之前是我急了,才拿此事胁迫你,回去之后,恐怕你也难免会受牵累。”
“只要能留在红莲国,这些也不算什么。”只要能留在她身边,霍守诚想。
——
直到第二天清晨,风菁才回到山洞。
龙谦果然还在,看来他待在冷柏身边这么多年,也不改老实本色,如果是重霄的话,恐怕就逃了。
“我们走吧。”她收起灵阵,对龙谦说。
龙谦抱起熟睡的婴儿,站起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帮我?”
“我以协助的名义跟着秦军过来,怕你被他们捉住。”
“可你不是隶属秦国?”
“秦是秦,我是我,没必要为他们尽心竭力。”
“重霄……也是这么想的吧?”
“就是他让我来的。”风菁戴上黑色假发,“好了,赶路吧,秦人已经离开了,我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龙谦边走边道:“哪里安全?”
“只要你隐姓埋名,路上别留踪迹,随便找个山村就足够安全。”
龙谦犹豫了一下,道:“我能回齐星阁吗?”
“齐星阁受世人瞩目,突然多出一个婴儿,秦人怎会不知?”
龙谦默然,似乎很是遗憾,又过了许久,他问:“那个,你来的时候,有经过濛武山对吧?”
“对,我们是先到濛武山了解的情况。”
“有个叫龙计的,你见过吗?”
“有点印象,怎么了?”
“他伤得怎样?”
“断了几根肋骨。他是你父亲?”
“嗯。”
风菁早就知道了,毕竟当时龙计被抬走时就听见旁边有人在骂龙谦不仁不孝。
所以,她谎报了龙计的伤势,真正的情况可不止是断几根肋骨那么简单,龙谦下手太没轻重,直接就把他撞成了瘫痪,今后就只能躺着生活了。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姓朱的外姓巡逻兵,也许龙谦当时并未动杀心,只是想着打晕他一会儿以免碍事,结果没控住力,把人打成了脑瘫。
除此之外,龙谦的杀人数也着实令她震惊,二十个人,包括一名地仙、十名人仙,这种战绩,即便是重霄来做也有些困难,何况修炼时长不过六年的龙谦。
六天后,龙谦带着婴儿在一个小山村里住下,化名尤言。
他见风菁要离开,急忙叫住她:“这孩子,我不太会起名,你给她起一个吧。”
风菁有点发窘:“可我也不会啊。”
“那……你觉得‘君影’这个名字怎样?”
她点点头,道:“挺好的,君影草是吗?”
“嗯,我记得小瑜之前很喜欢这种花,你的名字,也是取自花名吧?”
“是。”风菁回道,腾身而去。
她不是急着和重霄碰头,而是急切地想知道世事如何了,这几天一直待在山里,消息闭塞。
一路经过的大城小镇上都充满了紧张的氛围,让她感到很不安,找了个消息灵通的人问了问,才知商国事变,以商、秦、魔组成的西南联盟似乎正打算集军北伐。
“唉,本来还以为仗快打完了,结果……哎,不知道又得死多少人哦。”那人摇头叹息。
“神界光旋呢,有没有动静?”她追问道。
“什么谣言都有,不过我看啊,还好好封着呢。”
“多谢。”
她加快速度,连夜赶回了风神谷,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风濂也入了军队。
“风神谷要出多少人马?”她跑去问谷主,风濂是谷主的继承人,无论战事多紧迫,都不该由他去前线搏命。
谷主没有看她,只是轻声道:“所有可战之人。”
“那我也入军队。”
“这是血齿者的意思?”
为什么一定要他的意思?
风菁道:“他决定不了我要做什么。”
谷主奇怪的看着她,似乎不能理解他们的这种关系。“如果你出事,我很难交代。”
“他并非你上级。”
“他可与秦帝平起平坐。”
“他现在在哪?”
“还在商国。”
“商国现在是谁主事?”
“离远寰,离长歌已死。”
“他?”
“现在是地仙,似乎已经完全融合了离火。”
“我听说,是因为离远璆的死,他们才打算北伐?”
“对,离远璆是死于红莲国人之手。”
风菁不解,红莲国人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穿越敌占区,千里迢迢的去杀一个残废?
“确定是红莲国所为?”她问。
“不会有错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属于许家,事发之后,血齿者险些抓住他们。”
“险些?”以重霄的实力,也能放跑人?
“与她同行的那人以命相搏,才让她逃了。”
能拦住重霄,那人起码得是个地仙吧。
“魔界最惜人命,他们也同意出兵?”
“昨日出的谈判结果,他们只派三千将士参战,但武器设备全部由他们提供。”
所以魔界少派的人就只能由秦国和商国分担?
“逐风兽,也都会上战场是吗?”
“大部分都会上。”
“那让我去领导它们。”风菁不由分说地道,“重霄那边,你不用担心。”
谷主紧盯她的双眸,最后,仿若是在她眼中找到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答应了她。
——
自北伐的谈判结束之后,重霄就再没见过离远寰。
他知道离远寰正因他放跑了许千曲而生气,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告诉离远寰刺客是谁。
他原本不能理解许千曲为什么会冒险来商刺杀离远璆,直到一位知晓内情的商国将军告诉他真相。
原来,许齐一早在第一次南溟海战时就被离远璆杀了,如今之事,也算是因果报应。
他本想阻止战事再开的念头也不得不压了下去,毕竟死的是离远寰的姐姐,自己没资格要求他冷静。
他只能无奈的看着商国以近乎自残的方式达成北伐协议,再起战端,而他那个建立新劫地的梦,只能暂时后延。
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因此连一场会议都没有出席,每日只是看书修炼,看似冷静,实则焦躁不已,为了解压,甚至还捡起了多年不做的“手工活”。
市面上的几本书都被他翻烂了,没心思再看,以前他常常边看《九霄》边修炼解闷,现在他虽早已背下了其上的内容,但却定不下心去回忆。
早知便不送给风菁看了,以至于他现在想再重温一遍都不行。
也不知龙谦脱困没有,不过既然有风菁在,这应该不成问题。
真想现在就见到她。
但那是不可能的,听说秦国已经展开了大动员,风神谷作为新纳势力,必然出兵更多,风菁应该会去那里查看情况,没准她自己也会入军。
重霄在床上躺了半天,心中烦闷,便提上裤子,整理了一下房间,打算出门走走。
“哎?嗨!”一出门,便在走廊上撞到一个面熟的家伙朝他打招呼。
他习惯性的点点头,擦了肩,才发现有点不对。
这人似乎不是近日认识的。
“姚师师?”这人好像是他当年在齐星阁时的同窗。
“嗯,对,是。”姚师师转过身,答应道。
或许是脸比较圆的缘故,她的脸上还留着这个年龄所不该有的稚气,但总比六年前好多了。
重霄见了她的眼神,问道:“你不认识我吗?”那还这么热情的打招呼?
“啊,有点面熟,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好,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好像还是有点呆。
算了,鉴于回忆也不怎么愉快,重霄并不打算和她相认,便顺着道:“既如此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你也住这里吗?”
这里是商国特为外国使臣建造的驿站,能住在这一层的都是各国地位最高的人物。
“不是,我怎有那资格,我是来给家父送东西的。”
“令尊是?”
“秦国上将姚比安。”
这名字重霄并不陌生,当日在石虎城宴上,他也与此人见过,只没想到姚师师竟是他的女儿。
他朝姚师师笑了笑,道:“你没必要和陌生人说这么仔细的。”然后便走了。
较前几日,陆南军港已经热闹了许多,不只是因为聚集了各方的使团,还因为备战一事。
城中大小灵器店都忙碌了起来,忙着为军队制作装备。
不知怎的,这份热闹竟使得重霄想起了当年的临仙城。
那时他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身边拖着一个出生不满一年,但看上去却有十七八岁的女孩,在大街小巷穿梭。
那时的他,不觉得自己有任何朋友,也不屑和旁人做朋友,即便离远寰和厉馨瑶待他比旁人好些,他也没把他们当朋友。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想法悄悄变了,事后回想起来,也许当日在飞仙岛的那座湖边,他朝二叔下跪求饶时,就已经把那些人当成朋友了吧。
可惜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人失望。
不过,旁人怎么样他都无所谓,只当自己是一厢情愿便好了,只要还有一人,还有最重要的一人没有辜负他,就好了。
“等一下!”他听见有人在身后喊,但大街上熙熙攘攘,却不知是在让谁驻足。
“洛晓!”这名字好久没用了。
原来是在叫他,话说回来,这声音的确有些耳熟,像是刚刚才听到过的。
他回过头,见姚师师从人群中钻过来,额发被汗水粘在头上。
“我记起你了,对不起!”
“无妨。”他笑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