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明溪微微眯眸，审视着皇甫浚。
只见皇甫浚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件东西，五指一松，有一枚玉佩掉落，而红线的一端恰到好处地让二指捏住，玉佩在半空中摇晃，冷冷道：“用他来换，怎么样？”若没有准备，他怎么会空手而来。
“这是？”尉迟明溪望着玉佩脸色大变，惊问道。
“当年南宫一家除了你，还有一人至今还活着。”皇甫浚嘴角勾起一丝邪笑，“就是你的爷爷南宫卿。”
尉迟明溪眸子一惊，却出奇地淡定，稍讽刺道：“我真是低估你了，我爷爷怎么样了？”
“暂且安好。”皇甫浚缓缓往前迈了一步，风扬衣袂，淡然道：“你知道螟蛉对我的另一个评论是什么？冷酷、无情。今天为了达到目的，血洗这云雾山庄又如何？灭族又何妨？而且是，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尉迟明溪一双拳头紧握，乌黑的眼睛终于染上怒色。
这时，皇甫浚悠然地收起了玉佩，随意说了一句：“云雾山庄勾结邻国，图谋不轨，这罪名够大了吧？”
“你——”
“怎么了？我哪一句说错了？”
僵持的局面维持了半晌。
须臾，尉迟明溪怒色渐渐敛去，嘴角稍稍轻扬，笑容在慢慢扩大，最后变成了狂笑。笑声在山谷中回荡，惊飞了鸟儿，传得极远极远。蓦然，他收敛起笑意，微眯着眸子缓声道：“听到了吗？清扬，这就是你口中有情有义的皇甫浚。”
皇甫浚双眉紧蹙。
清扬？这里还有人？
这时，他看到了一个女子从大石后面缓缓走出来。
“清扬？！”皇甫浚眼中露出了意外。她不是应该在府里，由千易保护吗？就算如此，他依然没有逃避，也没有心虚，坦坦荡荡，清清澈澈的视线望向她，缓缓朝眼前的人儿伸出手去：“来，过来。”
慕容清扬嫣然一笑，款款地迈着秀气的步子走向皇甫浚。
而尉迟明溪脸上闪过一抹痛楚和迷茫，怎么会这样？轻声问道：“清扬，即便他是这样的人......你也喜欢吗？”
“若我做错了事，你会不会原谅我？”慕容清扬淡然回头反问他。
“会，会......”
慕容清扬牵住了那只伸过来的手，紧紧握着，温暖的体温传来，从未有过的心安和满足。
十指紧扣，皇甫浚嘴角轻勾，线条柔和无比。
尉迟明溪暗淡地低头，缓缓转过身，清冷地背对着他们，心很无力。
两人静静看着尉迟明溪孤寂的背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这时——
“你们走吧，云雾山庄在十年前就已经没有了千年雪莲。”尉迟明溪出声了。
“怎么回事？”皇甫浚惊问。
慕容清扬沉默，他已经帮她问出了心中的话。
“云雾山庄曾经确实有过千年雪莲，不过，早在十年前就被人吃了。”尉迟明溪漠然叙述，这事情也是应该有个了结，顿了顿，他咬唇道出了另一个真相：“而这个吃掉雪莲的人就是我。那所谓的稀世珍宝，根本就不是什么珍宝！那时，因为我受了很重的内伤，性命垂危，情急之下，他们喂我吃了雪莲......”
尉迟明溪猛地转过身子，凌厉的目光盯着皇甫浚和慕容清扬，眼底的伤却没有来得及隐藏，咬牙道：“看清楚了，服用雪莲的后果就是性格阴晴不定，难以捉摸，有时就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不仅如此，每到月圆之夜便苦痛无比！”
皇甫浚和慕容清扬同时一惊。
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却又该死的令人信服。
“皇甫浚，我求你放过我爷爷。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若你伤他一根汗毛......”尉迟明溪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眼中的冷令人不寒而栗。
皇甫浚脸色渐变，眼中闪过一丝焦虑，若真这样那清扬怎么办？
“打扰了，抱歉。”
尉迟明溪仅冷哼一声，并未回应。片刻，他转过身去，又盘坐了下来。
看着尉迟明溪的背影，慕容清扬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
这时，西边的晚霞已经渐渐隐没。
天空中的鸟儿也变得零星了，偶尔只有一两只晚归的鸟儿往回飞。
风声依旧，草木沙沙。
皇甫浚牵着慕容清扬往山下走去。
宁静的山间，清楚地传来一番对话。
“清扬，你喜欢这里吗？高山、白云......”
“我喜欢这里。真的喜欢这里，若是有一天我死了，我想葬在这里。”
“......”
天黑了，回到府中。
夜晚，二人相拥而眠。
皇甫浚睡不着，慕容清扬也同样没有阖眼。
“清扬，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去除你体内余毒的办法。”皇甫浚蓦地紧紧抱住了她，身子微微颤抖，情绪终究无法克制。
“皇甫浚，你别这样......”慕容清扬微微咽着，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崩溃、失控。只要是人，都会有脆弱想哭的时候。
内心最深处的脆弱，只会为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慢慢地敞开......
现在的一切脆弱，当是一种幻觉，仿如昙花一现。
皇甫浚轻轻吻去了慕容清扬眼角的清泪，任何安慰的话皆不及温柔的一吻。
......
翌日，清晨。
云雾山庄派人送来了一只锦盒，来人说这里面装的是千年雪莲的茎和叶。据云雾山庄庄主说，这些也是具有药性的，虽不及雪莲花，却也是难求之物。
人在绝望的时候，突然见到一线希望，即便很渺小也会无形中被放大。
就在这时，慕容清扬忽然嘴吐黑血，昏倒在房间。
“清扬......”皇甫浚紧紧地将她揽在怀中，大喊着：“快去请大夫，快！”
怎么会这样？要快点好起来......现在他怕了，真的害怕了！他不能没有她。眼泪在滴落，他是个不爱哭的人，只是现在，他克制不住自己心底汹涌而上的心疼。
“清扬，你不能有事知道吗？不能有事。我不能没有你，你若不在了，我就是追到阴间也会缠着你的。你听见了吗？清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