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如同往常一样,傅云锦在梧桐院用过早饭,便前往母亲所在的咏荷院。
她住的梧桐院位于花园的东南,穿过花园,就是母亲居住的咏荷院,而姐姐傅云婉则住在离其最近的安华院,也是因为周氏舍不得自己的孩子。
傅景城和傅云婉出生时,父亲与母亲还是非常恩爱的,所以从小体弱的傅云婉得到了傅家上下的怜惜与疼爱,傅斯延也就由着周氏,默认傅云婉与他们住在一起,直到后来慢慢长大,周氏便不得不把她安排在了安华院。
傅家云字辈,一共有四个姑娘,傅云瑶年纪最小。
大姑娘傅云婉与三姑娘皆为主母周氏所生,她们还有一个哥哥,哥哥傅景城与傅云婉为龙凤胎。
二姑娘的姨娘姓年,在生下孩子不久后便抱病而亡,所以二姑娘傅云柔也被养在了嫡母跟前,因其聪慧懂事,颇具才情,也没人敢为难她。
四姑娘则是秦姨娘所出,同其弟傅景钰一道由秦氏抚养。
因着姐妹们年纪相差不大,所以她以前总会找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傅云柔和傅云瑶玩儿,反倒是冷落了自己的嫡姐傅云婉。
傅云锦因为不喜欢外出交际,长辈也喜欢他们小辈团结和睦,而且一家姐妹,也不会相互争锋出头,所以也不反对。
可这都是以前。
她对她们的东西一点都不眼红,可并不代表她们不会。
刚一穿过月亮门,傅云锦险些与来人撞个满怀,还是云水眼疾手快,及时的拉住了傅云锦。
待傅云锦定睛看时,傅云柔已经眼泪汪汪的跌坐在地上,她的丫鬟吓得直告罪,可就是扶不起来,二姑娘傅云柔竟像是被吓坏了一样。
傅云锦只消看一眼,就知道傅云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今日她是被撞倒了没错,可坐在地上起不来有几分真几分假,她自己心知肚明。
好不容易被丫鬟搀起来了,傅云柔连忙向傅云锦道歉,声称是自己冒冒失失惊着了妹妹,求得妹妹原谅。
这放在以前,傅云锦肯定会觉得二姐善解人意,明明是不小心碰到了,她却担心自己是不是吓到了傅云锦。
所以她也更乐意与二姐在一起,当然是当对于无趣的大姐和笨拙的四妹。
傅云柔也是借助傅云锦做了不少事儿,也顺便将自己的美名和傅云锦的恶名传播了出去。
“三妹妹,你是不喜欢二姐么?”傅云柔上前一步望着傅云锦。
“二姐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不然回头父亲又要说我了”,傅云锦直直的盯着着傅云柔的眼睛开口道。
虽然傅斯延是一个清正廉洁的人,可是他也遭不住女人的哭啼哄骗,恰巧秦姨娘在这方面可是一把好手,傅斯延也只能缴械投降。
若傅云锦预料的不错,那今天之内,父亲肯定会找自己,然后再开解自己一番,说一些什么姊妹和睦之类的话,而别人也会说是三姑娘不懂事,吓坏了二姑娘却还不饶人,三姑娘嚣张跋扈,二姑娘人美心善诸如此类。
上一世的苦痛还历历在目,所以傅云锦一定不会历史再重来。
“二姐,你在母亲院子外面干什么?怎么一声不响的”,傅云锦拿着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笑容来,笑着问傅云柔。
傅云柔的直觉告诉她,傅云锦说的话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而且傅云柔敢确定,自己以前当真是小看了傅云锦。
好不容易把此事揭了过去,两人便携手向院内走去。
傅云锦完全不理傅云柔,只絮絮叨叨的说着趣事,直到进了咏荷院的大门。
两人向周氏问安后,便坐下来看着傅云婉打络子,傅云婉打的络子又快又齐整,惹得两人纷纷拜师向她学习打络子。
几个人有说有笑,时间竟也过快。
不一会儿,说是老太太叫二姑娘去瞧瞧腿,所以傅云柔连忙起身告退,随人匆匆往梅花坞去。
其实,傅家不是一个思想保守的家族,历来人丁就不兴旺,所以他们会稍微的开明一点,会真正的为孩子考虑。
这一辈傅家只有六个孩子,两个儿子是肯定要走读书科举这条路的,因为傅家一直都是这样,而对于姑娘他们也更加开明,只要大姑娘不答应,那就不逼着她成亲,二姑娘喜欢钻研医书,便请老师来教她,三姑娘四姑娘虽然年纪还小,但也是个能呼风唤雨的主儿。
在傅家,绝对没有亏待孩子这一说,就算是不受亲母喜爱傅云瑶,也比外边的人生活不知好了多少倍。
“阿姐,你有没有想过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吗?”,傅云锦若无其事的问道。
傅云婉一下子红了脸,她没想到被一个小屁孩问这样的问题,而且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这是你一个小孩子该问的吗”,傅云婉假装凶巴巴的样子瞪着傅云锦。
其实说心里话,她怎么能没想过,哪个少女不怀春,只是傅云婉根本不好意思说。
本来十五岁,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出嫁了,甚至有些普通人家的女儿,十五岁都有孩子了,可是前来向她提亲的,目前没有一个能让她心甘情愿的,所以,她也就真的不急了。
有些东西是你的那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急也没用。
看傅云婉一直不吭声,傅云锦撇了撇嘴,“要我说啊,如果遇不到真心相待的人,那其实一辈子不成婚也挺好的啊,为什么非要依附别人呢?”。
她不会忘记。
前世阿姐嫁给了一个不喜欢的人,却不得不为了家族,给他生儿育女,可最终还是母子俱亡。
那人呢?他当然好好的,阿姐去后不久,他便让别人代替了贵妃之位,仿佛阿姐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难道这些东西都可以作假吗?明明他对姐阿姐呵护备至,对阿姐肚子里的孩子充满期待,这些分明不像是假的。
傅云婉也是被傅云锦的言论吓到了,虽然不至于骇人听闻,可还是让人吃惊,这是一个十二岁的女童说出来的。
可仔细想来,这也并没有什么错啊,与其相看两生厌,那还不如一个人安然自得呢,如果人人都有这样的觉悟,那就不会被当成稀奇事儿,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怨偶和相敬如宾的夫妻了。
更何况,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它可以朝朝暮暮,也可以朝令夕改。
就像父亲和母亲一样。
相敬如宾,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