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公子征兵(一)
容朝新上任的国师有个奇怪的名字,叫公子君。
听说公子很不靠谱,他和历任国师不一样,不是锦衣披身,不是陪侍出行,不是马车代步,更不是落住国师府,相反,他一身粗衣,唯一算的上装饰的,除了那一条发带,就是一只鸟,他居无定所,神秘的跟个神仙一般,但,公子很不靠谱。
公子夜闯民宅,偷了人家的鸡,被人追到掉河里差点被淹死。
公子有一回从皇宫出来,正巧被异国公主看中,要纳其为夫,公子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屁颠屁颠的上了马车,完全不顾自己国师的身份,结果半路被赶下马车,差点被饿死。
皇上射猎时遇到匹烈马,公子挺身而出,结果差点身丧马蹄,把皇上吓了个半死。
总之,公子很不靠谱,比如现在……
“公子,征兵一事绝不可以,还请公子三思!”此时,公子身边唯一的暗卫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姿态护着国师印,一步步,一步步的接近门口“公子,三思啊!”
公子坐在木桌前,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在那鬼画符上悠闲的敲指。
“咚,咚,咚……”一下一下,一会长一会短,有兴趣了就五指轮着敲,没兴趣了就只用食指敲,介于两者之间就中、食指并敲,这会儿,公子只用了食指。
施越从公子初进宫那会儿就跟着他了,对公子的习惯了如指掌,看,公子抿起了唇,又要跟他普及大道理了。
“谁跟你说我要盖印的?”
“……不是?”
施越停下了小动作,用眼睛去看公子那玉砌般的手压着的纸。
公子写的字虽然说是初具字型,但他跟了公子这么多年,也认得不少字了,那大大的征兵两个字难不成是他眼花了?还是说公子的书法又更上一层楼,连他也看不懂了?
“我不过是写来玩玩而已。”
公子放下手来,不敲桌子了,反倒执起了笔,沾了墨,在纸上写了起来。
行笔如流水,气势如江河,这人写起字来是一番美景,落下笔来又是一番美景。
那种无家可归,卖字求怜的即视感再次涌上,施越实在是不忍直视,把目光移上了地板。
“我只是在思考皇上为何看了我的奏纸后变了脸色。”他起身,伸了个懒腰。
施越颇为担忧,“什么奏纸?”
要知道,国师的奏纸传到皇上手中,是要经过文朝阁三十七道加工才可以被皇上看懂的,而公子的鬼斧神工之笔要么一向语出不为奇,要么就要惊天动地。
上一次公子奏纸上朝,想要罢免罪臣齐思,奏纸还没有传到皇上那,就已经在宫里传开了,皇上连看都不看,直接批了。
再像上上次,公子嫌国师府占地面积大,豪情万丈的挥笔,朝文阁花了半个月才认出那三十三个字来:
启奏皇上,臣认为国师府已无存在的需要,可以拆除还民,无需浪费人力、物力、财力。
皇上连看都不看,直接扔了。
拆国师府?也就是你可以想的出来,国师府又不是民房,是你想拆就拆,想建就建的?就算要拆,你也要问问下一任国师的态度,难不成你还有要下一任国师和你一样住民房?
这会儿,公子就笑了“征兵奏纸啊。”
“……”日防夜防,公子难防啊!
公子满肚子的鬼主意,下一秒会不会又冒出什么想法来,谁也不知道。
公子刚才说,皇帝看了奏纸后变了脸色,难不成奏纸内容没有传出去?
施越哪里知道,他家公子在外边遇到了好友,好友代笔,公子加以临摹,这才直接到皇帝手上了。
揉了揉太阳穴,施越总感觉这个国师太让人不省心了,太让人不省心了!
公子睨他一眼,不由得去想那奏纸,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不妥之处,难道是因为他出的主意太好了?
第二天,
容朝征兵消息一出,凡是容朝领地上的子民,老少皆宜,各个府邸门前一下子水泄不通。
废话,容朝的军饷不仅多,而且待遇好,常年没有战争,进去说白了就是在享受,为什么不去?
公子的那只只有在公子出游时才会出现的灰鸟乖乖的停在了一棵树上,不跟公子乱走了,因为,它好像找不到公子了。
偷偷摸摸跟公子出来的施越在这人海中不禁黑了脸。
有个自称是江湖第一神偷的人,想从后院溜进去,被一个卖鸡蛋的大娘看到,一把鸡蛋把人砸开了朵花。
卖西瓜的大爷眼不花了,颤着双手把西瓜扔了过去,砸中脑袋,连人带西瓜一块摔了下来,西瓜碎成了几半,那神偷还想爬起来,结果被人给拖走了。
有个自诩什么山隐士的,把胡子一撩,双手双脚并用想从狗洞钻进去,但狗洞太小,卡住了,被人踩了几脚才被发现,没有人救他,求救声也被鼎沸的人群声盖住了。
公子背靠着墙重打发带,就看到有人‘长’在了墙里,只有半截身子,没有上身。
“嘶!”终于打好发带,公子靠着墙,一点点、一点点的移到那长着半截身子的墙处,用脚踢了踢,没反应,又踢了踢,还是没有反应,他目光向上移,再次抬脚。
“哪个不长眼睛的,连屁股都踩!”一墙之隔,愤怒的隐士忍不住吼了出来,依旧被一片鼎沸给掩了下去,但公子听到了。
“还真的是个人啊。”公子好笑不已,又踢了脚。
“你才不是个人!”隐士反击,却踢了个空,下一刻就被人踩了好几脚。公子挨着墙根蹲下,“你钻狗洞?”
“你是没有长眼睛还是个瞎子!滚滚滚!”隐士的下半身动了动,还是没有挣脱出来。
“都没有,话说,你们用得着这样拼命吗?”
“滚!”
“别,打个商量,只要你说了,我就把你弄出来。”
“……把我弄进去?”
“……行,可以!”
公子很愉悦的同意了。
等施越找到公子时,公子正悠哉悠哉的在人群外的、空荡荡的馄饨馆里吃着馄饨,那只灰鸟就立在帆布杆子上整理羽毛,见他来了,歪了歪脑袋,又继续啄弄羽毛。
“公子。”施越执剑行礼,上下打量了公子,确定公子除了那一头长发微微有些乱外,人毫无受伤,这才开口道:“属下私从,请公子降罪!”
公子没有理会他,只顾着吃馄饨,施越垂眸,下一秒,双膝一弯,跪了下去,沉声道:“请公子降罪!”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但只是一眼就过,相比于这两主仆,他们更在意征兵一事。
今天,京城无论是风将军府还是白将军府,或者丞相府,都聚满了人,可以说,除了皇宫和国师府,只要是一处府邸,就一定会被人围住。
皇宫不被人围还可以理解,为什么国师府没有人围?
答案是:国师府没落了!
然而,这些人哪里知道,真正有征兵权的人,就在国师府,于是,造就了各个将军官臣有理说不清,连早朝都上不了的局面。
公子觉得自己很无辜,自己在莫名其妙中既得罪了朝中不少人,又拉了一众百姓白白晒了一天太阳的仇,这实在不是一桩美谈。
国师不住国师府,那招兵权交给谁?老国师?老国师估计会骂死他。
那给谁?
公子认为,当然是他的师兄,老国师的大徒弟,皇上眼中的最佳国师人选,燕远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