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后院角门,萧宝儿戴着黑斗篷随着早已在角门等候的身着道袍的小童入内,并低声问到“尊师何在。”
“师傅已在正堂等候,请女客随我入内。”萧宝儿便摘下斗篷,进了国师府便不需再遮遮掩掩的,正堂内,一个身穿月牙白锦袍的女子,做一副道士打扮,正掐诀推演。
萧宝儿并不见外,她把斗篷往椅背一搭,熟捻的端起桌上的茶,正好茶温合适,茶香浓郁,她细品,果然是好茶,仙的很,上头打坐的女子睁开眼,眼睛中仿佛有日月星辰演化,更显得飘渺如仙,不似凡人,萧宝儿略带疑问的说,你能算准我要到的时辰,才能备好如此恰当的好茶。
白不弃即国师大人略带微笑,天下大事无非昔,今,翌,若可知过去,现在,未来你何时到来,不过小事一桩,后附带神棍笑容一枚,“怎么现在不说我是装神弄鬼了,有求于我时,往常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现在乖顺了不少,从你传书给我,希望和亲之期可以推迟,我便料到你不是临时起意,这件事定有后文,果不其然,小丫头说吧,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白不弃,刚一至京城,便听得漠北派遣使团入京,为首的正是漠北左贤王,听说此人行事狠辣诡谲兼之此人与兵法一道颇有心得,在漠北的声望极高,在简小将军打得漠北落花流水时,这位左贤王是少有的能与简小将军在战场上相抗衡的猛将,而在迎接莫北使团的晚宴上,左贤王这个个肤色黝黑,目光极具侵略性的男子,将他的目光在众臣子身上扫过,并说我漠北欲与陛下结两姓之好,从此大盛漠北可亲如一家,在此将我漠北之圣物月光宝珠敬献陛下,以示我漠北之诚意,而我王上则想求取一王女,不知陛下可否允准。
使臣豪放粗犷的声音一出,顿时整个大殿鸦雀无声,要知当今的天威帝子嗣稀少,仅有三子二女,皇子中仅大皇子成年,其于二子皆为稚龄,二女皆为嫡女,天皇贵胄怎可和亲?
但一桩婚事可抵千军万马,如果能以和谈了结战事,那也可减轻国库的压力,要知道在简明诚,简小将军领兵之前,战事已经僵持了三年有余,连年转运,边境州府皆疲惫不堪,且败多胜少,而之后则连战连胜,更在几月前,简将军打了漠北虎狼之师一个措手不及,因而才有漠北议和使团入京一事,当时白不弃也在殿堂之上,她看到天威帝及诸位大臣已被使者几句话所动摇,便知道和亲一事已是板上钉钉,更无更改的余地,而她也清楚,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萧宝儿,她是长公主,又未曾结亲,更坚毅果敢,而天威帝,曾不止一次谈到此女肖父。
若想和亲效果最大化长公主萧宝儿的确是最佳选择,因此天威帝,不过沉吟片刻便答应了使者的请求,来不及从回忆中挣脱出,她对萧宝儿略一点头,“我能帮你什么你直说便是,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况且你已决心要嫁。”
萧宝儿沉吟片刻,“我要所有国师傅收集的关于漠北的情报,我还想要一只大商队。”
“宝儿啊,宝儿,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这个国师了,商队也便罢了,无非是时间和金钱都能磨出来的东西,可那情报又从何说起呀?”
萧宝儿掩面一笑,“国师大人你就别和我打马虎眼了,这国师府表面供皇帝求仙访道,以备咨询,暗地里则是情报汇集之所,整个大盛的情报枢纽,若漠北的情报你没有,那可要笑掉大牙了。”
白不弃略一颔首,“你又拿什么来交换?你不成天神棍神棍的叫我吗?况且那些情报可是不少细作以生命换来的宝贵的很。”
萧宝儿娇嗔了一下,“就会拿我开玩笑,你这术数占卜奇门遁甲,不过是情报得以加你的智谋,可不就成了算无遗策,而我只是提前三个月预知属于我的情报,不过是提前了几个月,得以让我有所准备,我是和亲公主,漠北大事小情我是有理由知晓的,只不过漠北贵族暗中的关系,他们的姻亲亲信弱点,我都要知道,而我的回报则是我会将你国师府的细作放入我的陪嫁之中,供你收集情报。而倘若我有了这些东西,给我五年,我可让漠北无再战之力,”萧宝儿内心坚定,声音清越。
白不弃难掩内心的赞赏,“好。长青”
一小仆出来拱拱手来不齐略一颔首示意小童退下,不过片刻便捧一铁盒而入内,白不弃从身上拿出一串钥匙,将铁盒上的金锁打开内装一铜牌,雕花古朴大气,上单书一字“道”端的是一派风流写意。
“至于情报,我会在今夜派人送到你的府上,你要这三个月,可是还要再准备些什么东西。这件事我会守口如瓶”左不过早晚都要交给萧宝儿,看在相交一场的份上,她并不介意让这件事提前发生,这并不违背国师府忠于皇室的信条。
萧宝儿点点头,此事的确使我措手不及,我实在没有料到漠北居然有的想法,因而对于漠北,不甚了解,我想要多些时光去准备这些事情,我不仅要你寻求帮助,我还要进宫向皇后娘娘寻求帮助况且漠北与大盛之间的战事不是持续的太久了吗?
白不弃,沉吟了片刻,你放心吧,你在漠北的应用需求,若有,如果有我能帮的上的飞鸽传信于我便是,这铜牌,你可拿着,它可调动我国师傅,在漠北的暗线,你到时候派亲信,你想要什么都跟他们说就是了,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都帮你办到。
“宝儿,你真的决心要和亲漠北了吗,当然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我只是想,那简明成怎么办?”
刚刚还内心坚定的萧宝儿,不由神色恍惚了一瞬。
“表哥啊,”她说道,“简将军啊,简将军不是好的很嘛,他未来会是国之栋梁,远征漠北,我大盛将会流传着军神的传说,将会有这样一个故事讲给他们的孩子听,银甲的将军仿若天神下凡,挽救了无数边关将士的生命,为大盛带来了胜利,带来了和平,而之后,他就会娶一个合心意的妻子,琴瑟和鸣,娇妻美妾,可能还会有一些可爱的孩子,这不是很好吗?”萧宝儿边说边觉得自己的内心阵阵抽痛,不过她很快就放下了这份无端的情感,“别说了,我意已决,这件事情,就不用再多说了。”
“你可考虑清楚了,刚刚我是国师,现在我只是你的白姐姐,你告诉我,你可还心里惦记着简明诚。”
“白姐姐,你放心吧,我知道我自己该做什么的,这份感情,对我对表哥来说,都太过沉重了,不如就让它这样散去吧,对谁都好。”
“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的表哥也托国师府,寻求帮助,要求也是一样的,将你的婚期往后拖延。不得不说,你们两个人还真是有默契,我相信他一定不会坐看着你前往和亲的”
萧宝儿说和亲是圣旨也是我的决定,况且表哥他不过是区区一先锋将军,他能做什么呢?他又能做什么呢?
白不弃笑了,你的表哥能耐可大着呢。说不得,他有可能抢亲呢,他可是有万夫不挡之勇。从我的情报来看,漠北那边已经将他妖魔化了。不过有哪家的孩子不听话,都说简将军可令小儿止啼。
萧宝儿寒暄了一阵,便提出告辞,她从国师府角门走出,不过四五十步外的巷子中,便停着一辆低调豪奢的马车,她踏上马车。
对里面的姑娘说,玉儿,多谢你能帮忙。
就见马车前帘打开,里面的赫然正是萧玉儿,皇后所出的二公主,萧鱼儿天真的就像一只小白兔一样,“皇姐我们走吧,”萧宝儿摸了摸她的头,心里想,她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她点点头,“玉儿可是帮了皇姐的大忙了。
”
“可皇姐,咱们为什么要去找程大人了?
”
虽说他是宰辅,但是他已赋闲在家,即使他是皇姐外家,那又怎样呢?难不成还能请他去求父皇收回旨意,估计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呀。
“玉儿不用管这些事情了,就当帮皇姐一个忙。”说罢萧宝儿边靠在马车一侧闭目假寐。
萧玉儿身穿浅粉色交领锦涛绣样银色暗纹的一件锦袍,愈发显得她玉雪可爱。她见着自家皇姐,嗯假寐在一边,但是她犹犹豫豫,总是想朝着皇姐那边瞅一眼,再瞅一眼,再瞅一眼,萧宝儿被她闹得没办法,“玉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不必吞吞吐吐,咱们自家姐妹。”
“皇姐,皇姐,我有一件事情不太清楚,我问宫人,宫人们都说不知道,我又不想去问母后,只能来问问皇姐了。”
“皇姐,为什么我们明明打了胜仗,你还要去和亲呢?我不是才在几月前听的简小将军的捷报说我们不是将取得胜利,这将是大盛朝多年未遇的一次重大的胜利啊”
“那为什么那些使团一进京,咱们就把皇姐嫁给他们了呢,并且又要和谈又要送嫁。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萧宝儿爱怜的抚摸了萧玉儿的头,低声说道,“和平才是最重要的。无论是战争还是和亲,都是取得和平的一项重要的手段而已,就这么简单。”萧宝儿声音低沉,里面掺杂着萧玉儿这个年纪听不懂的沉重。
“我们身为皇家公主,得天下万民之俸养,那么为天下万民寻求和平,也就是我们的责任了,我们也承担起这种责任,才不辜负我们的皇室血脉。”萧玉儿点点头,但她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懵懂,表示她依旧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胜了还要和亲,和亲不是失败者才有的待遇吗?
萧宝儿摸了摸她的头,“玉儿你放心吧,从今往后,皇姐不会在你身边但皇姐会保护你的,皇姐不会让你去和亲的和亲这种事情有皇姐去,就够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当你的小公主,然后,找一个好疼爱你的驸马,这就够了。”
萧宝儿心里想,玉儿还是太小了,倘若单凭和亲就能够抵御漠北对大盛的觊觎,那么她去和亲又有何妨呢?可事实上,漠北内部对于和谈的纷争也是早已久了,单凭一个和亲,恐怕无法抵挡住他们的狼子野心,这场战争已经打了七年了,双方都死伤无数,倘若现在让漠北停手,谈何容易,更何况,从前的五年之间,他们可是连连取胜,也就是近两年大盛的赢面才大一些,他们怎么会放弃呢?唯有打,以战止战,打到他无力反抗为止。
萧宝儿又想起了表哥,倘若再给表哥成长的时间,那区区漠北又有何可惧,
今生已然如此,唯愿来生时光温热,岁月静好,华枝春满,天心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