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前夜,已入八月。
夜里天气依旧闷热,月儿执扇坐在文雨床边,轻轻扇着,以求能为小姐解点暑气,一旁的文雨却瞪大着眼睛,怎么也无法入睡。月儿有些心急了,手中的蒲扇更使力了些。文雨瞧着她那张憋红了的小脸实在有趣,竟笑出了声来。
这下月儿更急了,瞧着文雨的脸道‘’小姐总是这样怎么行,明日便要入宫,且不说路上的舟车劳顿,以小姐你这性子,入了宫必定整日胡思乱想,还哪有安稳觉可睡‘’。
文雨心下一紧,想开口,却怎么也无法反驳,连月儿这丫头都知,入了宫就是个前途未卜,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自己如今不仅是要伴虎,而是要驯服这虎,到底是高桐甫太自不量力了些,还是自己助纣为虐。文雨没再回答,扭过身子,脸上的笑意已经全然退去,她抓住月儿扇着蒲扇的手,那手心温热又潮湿,却让她觉得安心。
月儿被文雨这突入其来的亲昵给吓坏了,小脸绷得通红,愣愣的盯着文雨,却见文雨缓缓闭上眼睛,月儿不敢抽出手去,她隐约感到了些什么,小姐在怕,她能察觉到那不安。于是她不再动,只静静瞧着文雨,等她终于安眠。
次日清晨,文雨便要动身出发,荆远王府虽在京城,却是远郊,若想进宫,怎么也要两个多时辰。宫中派来的小黄门早早就备好车马立于门外,文雨入宫,虽为宫人,可好歹要在王上身边贴身伺候,又是荆远王府中人,那小黄门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俯身,嗓子尖细,‘’奴才给王爷王妃问安,文雨姑娘同安‘’
‘’有劳张公公了‘’,一旁的高桐甫答道,文雨大惊,眼前这小黄门瞧着年岁不大,可动作麻利精干,能让荆远王爷记得住名字,且还要回上一句的小黄门宫中可没几个。她从前曾听齐雪说过,当朝的大太监,内务总管元进一直在王上身边贴身伺候,日后入了宫,定要多多仰仗,以便求得庇佑,这元进身边也不乏几个受他宠爱的小太监,其中一个叫李常德,年岁虽小,做事却周全的不得了,最得这元进的心,就被元进带在身边一起伺候王上。如今看来,这李公公想必就是这位了。
文雨连忙俯身回礼道‘’日后在宫中,还要承蒙公公多多关照,若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公公尽管罚便是了‘’,说罢,转头朝向高桐甫和齐雪。齐雪脸上已挂了泪,却也不敢表露,文雨此时只算这荆远王府的一个歌妓,齐雪是高高在上的荆远王妃,一个主子怎能为了个下人流泪,实在是失了礼数。文雨不敢再看齐雪的脸,急忙跪下,朝齐雪和高桐甫行了大礼,头埋得低低的,却没开口,转身站起,头也不回的抓着月儿的手就上了马车。
一旁齐雪想再说什么,却被高桐甫紧紧握住了手,李公公站在车前,又开口了,‘’王妃也不必伤心,能入宫伺候王上是她的福分,奴才也会在宫中细心照服,还请王妃放心。‘’说罢,朝高桐甫俯身行李,坐在马车前缘,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