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古典主义的现实精神
——读古体诗词集《吾飞月亮桥》
宁珍志
《吾飞月亮桥》几乎包含古体诗词的所有形式,五言绝句、七言绝句、五言律诗、七言律诗,还有琳琅满目的诸多词牌下的百余首词,可谓洋洋大观,“古”风扑面。王春山先生的作品,与当下高潮迭起的新古体诗词创作现象悄然合流,连理枝秀,比翼鸟翔,标示着读者的心灵需求和审美拓展,屡屡传递中华民族文化的古典薪火。自《诗经》始,中国古代诗歌发展到唐诗宋词,已经是高峰,无与伦比,而后虽有元散曲接续,其实也是在蔓延唐宋之风,情境出新的并不多。五四新文化运动兴起,胡适的《尝试集》终结了古体诗词作为中国诗歌主流方向的大趋势,至此中国开始了漫长而艰辛的新诗之路,成就斐然。作为一名爱诗者,春山先生徜徉其中,有创作热量,有艺术才情,他在《自序》中的列举,便是自己即兴而发的自由诗。
当然,更出彩更凝神更有功力更见精神的还是春山先生的新古体诗词创作,也就是这部集子的作品。之所以在“古体诗词”前加了个“新”字,是因为作者并不拘囿和坚持古体诗词固有的清规戒律,不仅在平仄对偶用典韵脚等方面不拘一格,即使在“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的折中声调规范的一般要求中,也有所创新,而以个人的心情意绪思想等精神元素来确定字词句阕,让形式为内容服务。春山先生的作品行文自由,别开生面,不论是诗,还是词,都彰显出自己的个性。形式有时候真像瓶子,核心是装好酒——茅台或五粮液,醇香飘逸,余味悠长。读春山先生的诗词,我们沉浸在新古典主义的氛围之中,雅致清癯,历练沉稳,并会不时地咂舌,举一反三,流连陶醉于古体诗词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文化传统之中。
《吾飞月亮桥》的“新”高点,其实更在于作者所葆有的现实态度,即对当代社会的精神参与品相,经过内心汲取浓缩之后所发散出来的哲学意蕴,有感应度,有启悟力,有辐射圈。众所周知,陈述历史,若不观照现实,历史只能沦为躯壳,从而缺少生命的活力;风花雪月,若不注入与时俱进的血脉,语言意象不但无法超越古人,而且只能成为以往书写的影子,重合抑或渺无踪迹再正常不过了。春山先生深悟此道,不模仿古人,不雷同今人,用自己的眼睛观察,用自己的心灵感受,用自己的知性统辖,使得作品始终洋溢出乐观豁达、健康向上的精神格调。不仅有大量作品题材取自当下,即便山川景物,也涂满人文光彩,理想的火焰激荡心扉,自由的气质贯穿始末。
井冈山、红海滩、农家:、北京亦庄、钓鱼岛、辽宁舰、中国梦等诸多中国社会焦点,在作者笔下都有简练精当的书写,令读者领略诗人心境融入当下生活的情感温度,共享当代中国强盛富庶的荣誉感。乡村即景,城镇侧目,远足感怀,陋室独吟,诗人的心灵触角每每与现实接壤,都有自己的发现角度。他写《贵州行》:“竹笛声嘈哑,天籁乐峥嵘”——大小由之,动静结合,画面迭出;他写《梦想》:“百灵唱响春歌曲,双燕翻飞战马边”——现实与历史交映,既是客观陈述,又是主观升华;他写《阅兵》:“隆隆铁甲街中走,赫赫战鹰天上飞”——声音、色彩、近观、远瞩互为衬托;他写《泰山诗碑》:“用尽银河蓝水墨,舞穷西汉韵文辞”——比喻奇绝,视野开阔,古今穿越,天地合一。春山先生的作品融抒情、叙述、议论于一炉,明快中彰显深邃,简洁中蕴含丰富。
毋庸讳言,现阶段古体诗词创作误区之一是亦步亦趋跟随古人,“春花秋月何时了”,一味情感到如今。伤春惜春,悲秋叹秋,田园风光,刀枪不入,到处都是陶渊明、王维、孟浩然,时代精神生命印记寥寥无几。王春山先生写春光,也写秋色,却鲜明地注入诸多当下生活元素,以一种生命的从容达观表达着生活理想。“春水向东流,爱心留。”这是《昭君怨·秋怨》的结句,萧飒秋天春水流,李煜名句作典,延伸为暖色,突出爱心,尽显和谐社会之主旋律。因此秋怨是假,作者虚晃一笔,反其意而已。“街市繁华。灯火光辉照万家。”这是《采桑子·幸福》的结句,作者以自己的视角解读幸福,街市繁华是改革开放带来的物质丰富,心亮灯才亮,内心黯淡纵然漫天都是太阳也难寻觅到光芒,“万家”当然是普天下的大多数,作者的思想指向明确清晰。
在《行香子·小草回望》中,作者写道:“并肩携手,处处芳菲。看首回望、心回暖、梦回归。”自喻小草,百年后深情追溯,身心通透快乐知足。在《感皇恩·报国》中,作者写道:“莫忘前人忆先烈,危机牢记,永葆江山如铁。”高枕有忧,居安思危,信念和信仰不会在花红酒绿、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中消磨和退却。这是诗人现实精神的高音区,于青年一代有特殊意义。对于春山先生这一代人来说,经历的太多,记忆的太多,何去何从,泾渭分明。只有社会主义能够救中国,只有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才有华夏儿女的真正幸福与安康。这个主旨,在作者“诉衷情”词牌下关于松、竹、梅、兰、菊的各自描述中,有更为真切的告白和袒露,它们是祖国精神气节的象征,又是作者个人情操的写照。
2013年12月3日于沈阳北陵
(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辽宁作协理事。现为辽宁作协创研部编审,兼《鸭绿江》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