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点不在,和那块银子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自己空无一人的房间,冷傲心中一阵怅然若失。
绝不是为了那块银子。冷傲从来就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不管有钱没钱的时候都一样。
更何况,那几辆银子在自己手里最多就是吃几顿好的,可是到了小不点的手里,很可能改变他一生的命运。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很欣慰。
但他还是忍不住为了小不点的离开而惆怅,因为这是他离开无欲谷之后的第一个朋友。
没错,他们虽然仅仅相处了一天而已,但是在冷傲的心里已经将小不点当做了自己的朋友。冷傲交朋友原本就从不看出身、贫贱,只看是不是投缘、是不是气味相投,小不点孤苦伶仃、形只影单的状况和自己一模一样,让他自然而然的生出了一种亲近感,所以,看到小不点已经走的无影无踪,冷傲忍不住心中升起了一阵落寞。
落寞的时候如何排解?当然是用酒了。
酒已倒满,菜已摆好,虽然自斟自饮实在比不上呼朋引伴来的畅快,但是只要有酒就比没酒强。
冷傲刚刚端起酒碗,还没有来得及喝,就看见门外有一个脏兮兮的小脑袋贼溜溜的探头探脑。
小不点!他差点叫出声来。
小不点似乎有点害怕被掌柜的看到把自己撵出去,既然被冷傲看到了,索性就赶紧跑进来,坐在冷傲对面,把屁股对着掌柜的,干脆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大哥哥,看到我你意不意外,开不开心?”小不点笑嘻嘻的问道。
“开心,当然开心,所以我准备赏你酒喝,来,喝一口。”说着,冷傲将酒碗推到小不点的面前。
小不点低头闻了闻,翘起了鼻子,说道:“大哥哥,你人虽好,但是品酒的本事可着实不怎么滴。”
“咦,听你这么说你对酒很有研究咯?”听到小不点居然可能是自己的同好中人,冷傲立刻来了精神。
小不点没有直接回答冷傲的问题,反问道:“大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又回来了吗?”
“为什么?”
“因为我舍不得你,想要和你一起闯荡江湖。”这句话小不点说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很多,似乎有点难为情。
冷傲知道小不点说的是真心话,柔声说道:“小不点,其实我也很舍不得和你分开。。。”
他话还没说完,小不点已经抢着问道:“真的吗?”似乎听到冷傲说舍不得和他分开,让他欣喜若狂。
“当然是真的。我一个人无亲无故,孤单的旅途何其孤苦,有你做伴就有个人说说话,解解闷,有了什么烦心事也有人可以听我倾诉,我当然也求之不得,只是。。。”
小不点又没有让冷傲说完,便抢着说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我有自己生存的办法,你既不用为我担心,我也绝不会拖累你,而且,你要是带着我,还会有额外的惊喜。”小不点故作神秘的挤挤眼睛。
“额外的惊喜。是什么?”冷傲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当然是你最喜欢的东西。”小不点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我最喜欢的东西?”冷傲愈发好奇。他原本就是一个好奇心比谁都强的人。
“哎呀,真笨,当然是酒了。”小不点笑嘻嘻的说道。
“酒?”冷傲立刻来的精神。
“对呀。我知道你现在喝酒是不花银子的,可是如果你离开了云里客栈,离开了映秀镇,你还能一直喝酒都不要银子吗?不过,如果你把我带在身边,我就可以保证你一直都能喝到世间最好的美酒,而且不用花银子。”
“是吗?还有这样的好事?”冷傲满面狐疑。
“当然。”小不点回答的斩钉截铁,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你怎么能做到这么神奇的事?”冷傲迫不及待的问道。
“因为我有宝贝。”
“什么宝贝?”
“就是它。”小不点一边说着,一边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酒壶。
冷傲拿起酒壶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一脸疑惑的问道:“这就是你的宝贝?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酒壶吗?”
小不点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笑嘻嘻的说道:“大哥哥,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酒壶,这是一个宝壶,什么美酒都能变得出来。”
“是吗?”冷傲嘴里问着,心里想到:这么荒诞的事情怎么可能,不会是小不点为了能够和我在一起而胡编乱造的故事吧?
小不点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你一定是不相信,好,我现在就变给你看。”
一边说,他一边打开酒壶的盖子,然后把桌子上放着的一个水壶拿了起来,说道:“这里面装的是普普通通的开水,是吗?”
“是呀。”冷傲不明所以。
“好,你看着。”说完,小不点把水壶里的白开水倒满了酒壶,然后盖上壶盖,对着酒壶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了几句什么。之后,他把酒壶轻轻推到冷傲面前,说道:“大哥哥,你再看看。”
冷傲将信将疑的打开壶盖,立刻,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好香啊,”他忍不住一声赞叹。
“你尝尝看。”小不点看着他,一双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线。
“嗯嗯嗯。”这次冷傲听话的很,忙不迭的点头,甚至连让小二再拿一个酒碗都等不及,便就着酒壶痛饮了一大口。“哇,这,这,这是五十年陈的女儿红,是吗?”
冷傲回味着一口醇酒顺着咽喉缓缓而下的舒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刚才明明看到小不点倒进去了一壶白水,怎么就变成了世间难得一见的甘霖了呢?
看着冷傲畅快的表情,小不点笑的更开心了:“大哥哥,看来你品酒的本事还是不差的,居然能品出这是五十年陈的女儿红,不简单。那你快喝,喝完了还有别的。”
听小不点这么一说,冷傲不再犹豫,一仰脖,将一壶美酒牛饮而进,连菜都顾不上吃。
看着冷傲用手抹掉从嘴角流下的一滴淡红色的酒水,伸着脖子打一个大大的酒嗝,小不点拍着手哈哈大笑:“大哥哥,你吃两口菜,然后再来尝尝这个。”
说着话,他把刚才变酒的过程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冷傲喝到嘴里一品,居然是一壶清爽芳香的竹叶青!
看着壶里碧绿清澈的酒色,冷傲忍不住问道:“小不点,你这个宝壶是从哪里弄到的,实在是太神奇了。还有,你刚才默念的那几句话是什么呀?”
听冷傲这么一问,小不点立刻收住了灿烂的笑声。他紧紧的盯着冷傲,眼中似有薄雾飘过。
“大哥哥,我能求你件事吗?”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自己兄弟,何来求字?你说。”冷傲干脆的回答。
“大哥哥,你我虽素昧平生却情投意合,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暖和,安全,开心,只是你能不能不问我的来历,我也绝不过问你的出身,我们就这样自由自在的在一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能畅快几天就畅快几天,好吗?”他眼睛里的雾气似乎更浓了。冷傲突然发现,小不点的眼睛居然很亮,很美。
冷傲原本就是一个洒脱的人,最不喜欢婆婆妈妈拖泥带水,他一向认为,快意恩仇随性自在原本就是江湖儿女的本色,更何况,再次现身的小不点虽然透着几分怪异,但是谁还没有一些不想让外人知道的小秘密?要说道秘密,自己身上的秘密不比谁多,要是小不点问道自己的来历,自己又该如何作答?
想到这里,他一把抓住小不点的手用力一握,笑道:“好,小兄弟,江湖浮萍君莫问,潇洒来去任我行,我就交了你这个朋友,畅快今宵,莫问明朝。”
小不点的手和他的人一样,瘦削,单薄,柔若无骨,而且被冷傲这样一把抓住了手,他好像有些难为情,脏兮兮的小脸上似乎飘过一层红晕。
冷傲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顾自的说道:“只是小兄弟,这竹叶青虽然美味,但是酒性太淡,更适合女孩子喝,我看你瘦瘦弱弱,跟个女孩子似的,不如这竹叶青就由你来喝,你再给我变出点烈一点的酒如何?”
“好呀,小二,再拿个酒碗来。”小不点转身向小二喊道,顺势将手从冷傲的手里抽了出来。
他伸手拿起酒壶,将酒壶里的酒倒进酒碗,然后又依样画葫芦,为冷傲又变出了一壶酒:“大哥哥,来,你尝尝这个。”
冷傲举起酒壶深深的喝了一大口,兴高采烈的赞道:“好,好,三十年窖龄的老汾酒,好,这才是最合我脾气的好酒。小兄弟,来,咱哥俩就为这素昧平生中的情投意合干一杯,为你那不问来路不问前程的洒脱干一杯!”
只要有朋友,有酒,哪怕你真的有千杯不醉的酒量也终究会醉倒的,所以冷傲就喝醉了。
小不点没醉,因为他说自己只会变酒,不会喝酒,所以一共也就喝了一壶竹叶青,而冷傲却十几种烈酒轮番喝,怎会不醉?
也许他只是想这种喝醉的滋味了。
自从在无欲谷苏醒以来,他一直都生活在无穷无尽的压力之中,“复仇”两个字如同如同一副无形的枷锁,时时让他觉得喘不过气,而今天,和他一样如无根浮萍的小不点的出现,让他终于找到机会彻底放松一下,也彻底放纵一下。
而酒醉的感觉,不就是最好的放松,最好的放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