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请同学上来写一下这道流程题。”
梅溪洲马上下意识低头,啊不要叫到我不要叫到我不要叫到我……
“就,梅溪洲吧。”
拿起粉笔,手都是抖的。如果做错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写到一半,下面突然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梅溪洲赶紧回过头去重新检查,没错啊?
然后迟迟疑疑地继续往下,窸窸窣窣的人声终于被捕捉进耳朵,有点不敢置信地回过头——下雪了。
下课铃应声响起,化学老师接过粉笔,“好,梅溪洲做的这道题完全正确,大家对一下答案,然后出去玩吧。”
哪还有人坐得住,全部冲到了走廊里。
阳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轻轻覆盖上去,冰凉到手掌心。
对面的高一教学楼后阳台也站满了人,楼下的走廊里老师也看着雪景,不去计较此刻兴奋的学生。
“雪下得那么深,下的那么认真,倒映出我躺在雪中的伤痕……”
梅溪洲哼着歌,突然有种“遍被华林”的凄凉之感。
一年后再次遇到这样的雪,梅溪洲在自习课上撑着头看了半个小时。
那时哼的是什么,“我慢慢地品雪落下的声音,闭着眼睛幻想它不会停……”
我们的情感太充沛,有时再多的形容词也无法表达某种感情。然后我们创造了审美移情,创造了无理之趣……
可是你了解吗,我现在的心情。
雪一直没停,下到傍晚的时候,已经发动了全校教职工铲雪来保证学生的安全。
路边的雪堆积在一起,梅溪洲挽紧程浔浔的手以防自己滑倒。
“它们融化了脏了就不可爱了。”梅溪洲有些自言自语。或许我还做不到杜拉斯,“我更爱你备受摧残的面容。”
晚一下课梅溪洲照例去生物办公室读书,走到一半却被陈昊拉到中央广场。
“你干嘛啊?”“去玩啊!”“我要去读书啊你放手啊!”“书有的是时间读,可是雪一年甚至一辈子就那么多次啊。”“你要见你去哈尔滨西伯利亚北极啊!我说了我要背书!”
话还没说完就一个雪球砸过来,梅溪洲抬头,是顾云深。
“你小学生啊!”说是这么说,自己倒把讲义塞进口袋里,从旁边不知道是哪个老师的车上扫了点雪揉成团向对方砸去。
结果旁边楼心月也开始砸自己,梅溪洲赶紧往另一边跑。
黑夜里,不怎么明亮的灯光。其实除了远处的教学楼,身边的一切都完全靠感知。
可有的人却好像你会发光,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被精确定位,被喊住,被拉回归途。
“手是不是很冷啊?”陈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暖手宝塞在梅溪洲手里。“谢谢啦。”“我看你鞋子都湿了,脚上别冻着了。”“没事,鞋子皮的,不会湿到里面。”
在那一瞬间感知到什么目光抬起头,正好对上徐风和,和他身边的……一个女生。
对峙许久,徐风和先往前一步,“走吧,秦曦和。”
廊灯暗下去,陈昊拉起梅溪洲向上走。
我慢慢地品雪落下的声音……
谁来赔这一生,好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