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岳堂，第二层，人造阳光系统维护控制中心。
张娅眉头紧锁，盯着眼前的巨大光幕。
光幕是人造阳光系统的一部分，它能将人造阳光和月树光照射到的画面实时反应在光幕上。平时是一个个小的窗格，实时反映第一层全层、第三层的修行区域和所有重要的街道拐角的内容。
此刻，窗格合并，显示一个放大的画面。
画面的正中央是一条蛇形的生物，浑身是蔚蓝色的鳞片，碗口粗细，两米来长。最特别是它的头部，将近三分之二的空间都是一张嘴，里里外外三层细密的牙齿。相信没有人在看到这张嘴后担心它的牙口。
“具体是什么情况？”
张娅的能力类似于第六感，能对危险进行预警，准确度非常高。在看到画面中生物的第一瞬间，她就感到极度的不安。这种感觉极为恐怖，就像一片黑幕，将她的未来封死。
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感觉。
仿佛天之将倾，熊岳陌路。
“报告！据银组给的情报，这是他们前段时间进行测试的实验体。在进行禁忌研究时，有人提议添加怪的血肉，后实验发生意外，吞蛇变异。随后，副组长林岳华确认实验体死亡，银组按照变异实验体处理规范对实验体遗体进行处置。只是在收集完遗体信息后，实验体意外复活。经判断，已发生未知的变异，需要进行处置。”
“未知？什么是未知？”
“报告！实验体代号吞蛇，本应拥有吞吐寒冰和吞噬元气的能力，并具备蛇类的热觉感知和习性，但没有太强的攻击性。可是此次实验体复活后，攻击性明显增强，各方面实力增长速度极快，从复活到现在，体型已经增长了三十倍。银组建议，尽可能将其活捉，以便研究变异成因。”
汇报完毕，控制中心集体陷入沉默。
棘手。
这是所有人听完汇报的第一反应。
其实，一个不断成长，实力增长极快的敌人，只要在它的实力超过掌控之前杀死就足够了。
熊岳堂的红组，就有数十名泛海境的高手，还有一位律下境的组长。
律下境，人类境界的巅峰。专精于力量的律下境元修，哪怕是刚踏入律下境的元修，认真一击都能拥有超越百万吨的破坏力。这个破坏力，足以摧毁科学时代早期的一座面积达数千公里的城市。
按照当前吞蛇变强的速度，想超过掌控还要很久。
唯一令所有人沉默的，是报告中的一句话。
添加怪的血肉。
怪，诞生自神话时代，或者说诞生在诸神之前。有人认为那是最早的生灵，也有人认为那根本不是生灵。它们数量不多，每一只都不同，有些实力很强，律下强者也难以战胜，有些实力很弱，恐怕威胁还不如一个小石子。它们或许会固定在某处，或许会随即出现在各个地方。
它们唯一的共同点，是不死性。
真正的，绝对的，不死。
如今的每一只怪，都是神话时代诞生的那一只，有人推测可能存在了千亿年以上。
无论如何变迁，它们永生不死。
张娅沉吟片刻，询问道：“吞蛇具有不死性吗？”
这是真正悬在所有人心上的问题。
“报告！理论上存在这样的可能。吞蛇在设计时的确增加了复活的特性。但现在发生了变异，信息不足，无法做出判断。”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张娅不喜欢这样不确定，面对一个拥有不确定性的敌人，任何决定都可能导致失败。
“报告！红组的遭遇记录表明，吞蛇至少具备较强的复活能力，每次复活后，实力会呈倍数增长。根据这一点，可以判断其拥有不死性的可能性极低。”
得出这个结论的原因，是怪的另一个基本特征——实力亘古不变。
任何怪，都满足这一点；不满足这一点的，便不会具备绝对的不死性。
听到复活后呈倍数增长，黄组的所有人反倒松了一口气，一条近乎垂直的线段，再高也有终点。
张娅梳理完情报，她并没有找到不安的原因。但出于对能力的信任，她开始下命令：
“行动代号斩蛇，负责人张娅，次级负责人章秋华。行动目标：在对熊岳堂产生最低影响的情况下，消灭变异实验体吞蛇。具体分工如下：联络组通知红组组长宁熊，要求其务必以最高威胁等级前往镇压，并保证全行动过程信息通畅。监控组实时传回吞蛇画面并实时分析统筹。我总感觉，这回银组造出了真正的怪物，稍有不慎，恐怕会有灭顶之灾。”
没有废话，行动明确。这是张娅一直以来的行动风格。
一声令下，整个黄组就像一个精密的机械，无数齿轮有条不紊地运动起来。
一位刚进入黄组的年轻人显然不适应这个节奏，他迟疑地站在那，弱弱地询问道：
“报，报告！张组长，银组说，他们建议活捉实验体，以方，方便研究变异的原因。”
“嗯？”张娅扭过头，目光如同利剑。吓得年轻人往后退了两步，他第一次发现一位老妇人竟能有这样的威严。
张娅的目光没有停留太久，甩下一句话，走向指挥室的中央。
“不要质疑我的决定。”
“是！”
年轻人下意识站直了身子，大声答道。
与此同时，熊岳堂第四层，往生渡口。
观瀑风雷间，激浪生层烟。
记忆无法加速，刘栖只能陪着张青待在渡口，看河水融汇荡漾。
还有时不时的傻笑。
刘栖感受不到张青的思想活动，也理解不了一位近三百岁的老人，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十几岁青年才有的举动。
人造阳光早在最后的晚霞中消退，这一层没有种植月树，夜间漆黑一片。张青掸掸身上的灰尘，准备回去。
熊岳堂第三层，是教学、修行、研究的场所，整体近似成圆形，总面积大约为三十平方公里，走上一圈至少得四个小时。
张青站在第三层的入口，目瞪口呆。
同样被震惊到的，还有刘栖。
冰，整个第三层完全被冰覆盖，大片大片的建筑被摧毁，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扭曲的沟壑。
这是！
熟悉的冰封世界，熟悉的沟壑。
刘栖明白过来，这是熊岳堂遭遇灾难的那个夜晚！
还没等刘栖从震惊中回神，张青就有了动作。他蹲下身子，把手掌贴在冰面上，闭目凝神。
手掌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刘栖感到了平静，死寂一般的平静，像一汪从未泛过涟漪的死水。
“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张青喃喃道，突如其来的惨剧令他有些呆滞。
他看到一具冰封的尸体。
灰衣长袍，臂上红色双杠，袍底紫色花纹。
身份不言而喻：
灰衣红组组长，宁熊。
宁熊，律下境强者，可以产生超越百万吨的破坏力，一拳足以摧毁熊岳堂。
寒冰冻住了他生前最后的情绪。
不甘和后悔。
刘栖很奇怪：为什么会后悔？
宁熊给不了答案。
张青显然是认识宁熊的，他是近些年坐镇熊岳堂的最强力量，比衰老前的张青还要厉害。
尸体仿佛鲜红的感叹号，刺激着张青的内心。他总算想起，之前张娅离开，就是要处理突发情况，
难道这就是要处理的情况？
坏了，那张娅不是有危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