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伟安生,27岁,是名快递员。从未谈过恋爱,拉过手的同年龄女性止于在二十年前。我在快递公司工作。每天都要到晚上9点送完最后一批货才能回家。我没钱抽烟,酒只在别人的宴席上喝过。晚上11点睡,每天要睡足8个小时。睡前,我一定喝一杯温开水,然后做20分钟的眼保健操,上了床,马上熟睡。一觉到天亮,决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医生都说我快穷死了。
但我喜欢这份快递员工作,我把它称为传递快乐的职业。它很累,很忙,也很充实。但每一次看见客户期待地望着我骑着三轮电动赶来的身影时,我都会从内心中得到满足。只是可惜随着快递柜的普及,亲手送到客户手上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总有人要位于社会的底层,总要人要去干这些低脑力的工作,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XX年3月13日的晚上9点,伟安生和平常一样开始运输最后一批货。
三轮车里还有最后一件大件的快递,一般这种塞不进快递柜的物件他都是送货上门的。
平常的时候,再怎么重的快递伟安生都会都本着不麻烦客户的想法,自己一个人把物件搬运到客户的房门口。
但这次的大件实在是太沉了,圆滚滚的有半个成年人那么大。
客户住的是一栋老式拆迁房,没有电梯,得爬着楼梯一层一层走上去,所幸他们只住在三楼。
伟安生在楼道你吃力地爬着,爬两步放下来休息一下,再继续爬。
“为什么会有球状的快递啊,还这么重……”他小声抱怨了一句。
终于,到了三楼。
伟安生将球型的大件快递件放在了地上,按响了门铃。
只是没想到,他们家的房门是面向楼道口反着装的。里面的人力气又贼大,开门时一把将门板扣在了他脸上。伟安生还没来得及呜咽两句,一个踉跄撞在了旁边的球型快递上,顺势从楼道上滚了下去。
不过他的命有点大,从三楼摔到了二楼的平台上,虽然摔的很痛,但感觉没出什么大问题。
就在伟安生支撑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闷响,像是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
没来得及细看,就是感觉有座泰山直接压在了他的脸上。随后,就听到了从近处传出的一道清脆的骨折声,近到像是从脑子里响起的一样。
……
XX年9月13日。一位快递员在岗位上殉职,年仅27岁。
死因——
重物撞击后引起的脊椎骨侧移和断裂。
死神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一座荒无人烟的乱石山上,地表裸露,到处堆积着锋利的小石子,仅有的几棵枯树也在漫天的黄沙中摇摇欲坠。
一个男人在这里拿着铲子,挖着大坑,嘴里还在不断埋怨着:“该死的阿莱西!脏活都留给我来干,自己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的周围横躺着几具尸体,是在一次强盗的袭击中死去的几位村民,还有一位暂时寄宿在村子里的赶脚商人。
大坑挖完了,他不断咒骂着阿莱西的名字,自己扛起几具村民的尸体,往坑里扔去。
这是他的工作,处理城外一些曝露在外的尸体,防止尸体的腐臭味引来亡灵法师。
工资比较高,但鲜有人愿意常年与尸体打交道,所以周围名为“锐炽”的大平原上只有包括他在内的不到一千人从事这份工作。
而今天,他的同伴阿莱西显然又一次抛下他自己玩去了。
“等我找到那个臭小子在哪里偷懒,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一顿!”男人对自己说了一句,将最后一具赶脚商的尸体抛入坑内。
“欸。”看着已经填满一个大坑的尸体,他哀叹了一声,将右手置于自己的左肩,“愿逝者,回归盖亚的怀抱。”
他将尘土一铲一铲地投入坑内,看着一副又一副未曾谋面的面庞被尘土掩盖。
就在干燥的泥土就要没过尸体堆时,盖在尸体上的小土堆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嗯?”男人奇怪的俯下身去,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就在他眯起有些昏花的眼睛,想看看是不是不小心埋掉了一个石兔的洞窟的时候,一直还沾染着鲜血的手臂突然从土堆里伸了出来,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男人的一颗心直接悬到了半空中,他瞪大了浑浊的双眼,紧盯着抓住自己脚踝的手臂,紧张到说不出话。
手掌紧贴在脚环上,一些夹杂着泥土碎屑的血液顺着贴合处滑了下来,湿湿的,有着血液特有的粘稠感。
男人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土堆下伸出的手臂却有了反应。
以紧抓住脚踝的手臂为支点,一具“尸体”从土堆里站了起来,巨大的力量差点将男人拖下去。
“这里是……那里?”尸体突然开口说话了,盯着眼前惊恐的男人,用沙哑的嗓音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这……这里是约德尔城外的城郊。”男人紧张到质疑,结结巴巴地说出了口。
“约德尔……”那是什么地方,“约德尔在哪里。”
“西……西边。”男人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指向太阳下落的方向。
“尸体”顺着男人指着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轮落日,以及,一座余晖下显得朦胧的城镇。
没再理会惊恐的男人,“尸体”向前迈步,向着太阳即将落下的方向前进着。
“啊……啊啊啊!”反应过来的男人丢人地尖叫着跑开了,甚至跑掉了脚上的一只草鞋。
广袤却荒芜的锐炽平原上,黄沙漫天的飞舞着,像是嫌寂静的平原不够热闹一样,肆意地随风呼啸着。
一个裹着头巾的男人赤脚行走在这一片荒漠上,狂风夹杂着细小的石块袭来,砸在他身上,腿脚上,脸上。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执着地追随着太阳落下的轨迹,向着西边的小镇前进着。
“我在哪儿……”男人低喃了一句,声音在风沙中消逝。
“我……死了吗?”
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完全不知疲惫,驱动身体只需要一个意念,手脚像一个机器,得不到命令不知道停止。
一只陆行兽顺着风沙从他身边跑过,顺风摆动着的尾巴扫在了他背上,将他打飞了出去,在满是碎石子的地表上滚了几圈。
男人趴在地上,回忆着脑中混乱无比的信息。
‘我叫伟安生。’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是个送快递的。’也想起了自己的职业。
‘昨天被一个巨大的快递件砸晕过去了,然后出现在了这里。’混乱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现在要去最近的约德尔小镇。”伟安生支起身体,重新爬了起来,“为了将手里的货倒卖给小镇上的酒馆?”
这不是自己应该有的记忆。
伟安生回头看了一眼奔跑者远去的陆行兽,扬起的风沙逐渐将它庞大的身形掩盖,消失在了视野中,这也不是自己该认识的生物。
思路又开始混乱了起来,伟安生晃了自己的脑袋两下,祈求这样能让自己变得清晰些。
他看了一眼已经距离自己只有三四百米的城镇,还是打算先到人烟密集的地方再说。他继续迈动着麻木没有知觉的双腿,向着城镇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没过十分钟的时间,伟安生已经来到了小镇的城门口,见到了第二个活着的人类。
穿着落后的皮甲,戴着个显得有些滑稽的长角帽子。
就是和之前那个男人一样,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好像看见地狱的亡灵从土地里爬出来了一样,指着伟安生的腹部,却紧张地说不出一句话。
伟安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之前那个拿着铲子的男人也是这样,这个士兵打扮的人也是这样,自己真的有这么丑吗?
顺着他指着的方向,伟安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腹部。
“啊……”伟安生嘶哑的嗓子中艰难地挤出了一个音节。
原来,肠子漏出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