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千寒听了琉璃的话微微一笑,说:“他是你的敌人,你亲手杀了他还不够?”
“我……”琉璃一时语塞,但是看祝千寒的神情,又有些奇怪的问:“凉世国的皇帝驾崩,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悲伤呢?”
“怎么,姑娘是觉得,我应该披麻戴孝痛哭流涕吗?”他还是保持着笑容,说:“祝某一生,见得最多的便是生死分离。”
话虽如此,琉璃还是有些纳闷,但是,如果他真的没死的话……
那么,自己即将面临着一场灾难。
一个心狠手辣的帝王,怎么会放过自己?
在祝千寒的命令下,凉世国的人对琉璃尚算客气,一连住了几天后,她实在有些按奈不住了,不知道祝千寒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和以往不同,这次,她不再管萧天凌他们是不是会担心自己了。
因为她有了莫唤夜的孩子,按照军令,她理应被处斩。
原因很简单,如果她被辱一事传扬开来,苇原国的士气将会降至最低。
连主帅的未婚妻都沦为了敌方帝王的玩物,这并非一件小事。
这几天,祝千寒命令手下陆续撤离前线,回到了自己的国家里,只留下极少数亲兵在身边。
这天夜里,琉璃向他提出了要求:“祝将军,我想,是时候告辞了吧?”
“你还没见到思念之人,就这么走,会不会不甘心呢?”对方一语道破了她的心思。
“我想,我继续留下来的话,一样也是见不到他。”
因为,他已经死了,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先不说这个,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留姑娘在此停留数日?”
琉璃摇了摇头。
“我留你在此,欣赏一场好戏。”
琉璃不知所云的时候,有人来报:“祝将军,据探子回报,苇原军起了内讧!萧天凌已经离开了营帐!”
内讧?这是怎么回事?萧天凌一向不是很得人心吗?
琉璃还想问下去,祝千寒大手一挥,让亲兵退下了。
“祝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光是琉璃不明所以,就连祝无忧也不知道苇原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姑娘耳聪目明,应该知道萧天凌最大的仇家是谁,当然,我指的是,在苇原军之内的仇敌。”祝千寒若有所思地说着。
“天凌虽然为人跋扈了一点,但要说到仇家……”琉璃怎么想也不觉得他有什么仇家。
“父亲,我明白了。您指的是萧晨风,对吗?”
祝千寒赞许地点了点头,说:“萧晨风一直以来都是一只温顺的猫,可是谁又能保证,这只猫,不会成长为一头吃人的猛虎呢?”
琉璃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在刚刚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时候,她第一个认识的就是萧晨风,暖如朝阳的他,居然一直暗暗地仇恨着自己的哥哥?
她想起这兄弟俩相处中的细节,萧天凌从未将弟弟当作萧家的公子对待,一直是让他和下人们居住在一起,生活待遇也与家丁无异。
当然,最致命的,可能并不是这些。
而是萧天凌太出色,而萧晨风太过于平庸。
一个平庸且得不到重视和认可的弟弟,嫉恨自己的优秀的亲大哥,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可能是受够了在哥哥的阴影下生活的日子,所以,当机会来临,他便不顾骨肉亲情,把剑对准了自己的亲哥哥。
或许他为的不是权势,不是利益,而是心中的一口气。
琉璃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后,祝千寒先是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
“姑娘说对了一半,萧晨风当然是对萧天凌不满已久,这才临阵倒戈的。可是你不想一想,他凭什么造哥哥的反?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他在朝中也好,军中也好,应该是没有任何背景的。”
对,造反不是儿戏,谭轩精心谋划了几十年,在最后一刻,也没能成事,被萧晨风一包药粉毁掉了整个计划。
等等,萧晨风的一包药粉?
难道就是因为,当初他救驾有功,皇上开始器重他,默认了他来取代萧天凌的位置吗?
似乎只有这一个理由说的通!
“祝将军的意思是,萧晨风此举,是因为皇上……?”
对啊,阵前造反不是一件小事,如果没有任何依仗,那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祝千寒赞许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另一方面,苇原军的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糕。
敌国皇帝死于琉璃剑下之后,他们在暂时的胜利面前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冷静,而是开始了分裂性的内讧。
萧晨风拿出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开始罗列起哥哥的罪名!
“萧天凌,你享尽皇恩,却不为皇上分忧,谭轩造反时,你没有积极救驾,其罪一;随意让敌军主帅之子加入我军阵营,造成人心浮动,甚至军情外泄,其罪二;沉溺儿女私情,让未婚妻上阵陪同,其罪三;身为异姓王,却不尽其责,试问,你是否觊觎皇位?”
萧晨风高举着尚方宝剑,在众人面前,命人押下了亲哥哥!
军中一片哗然,他怒吼着:“若是同情萧天凌者,视为共犯!”
依然有很多人跪下请命,甚至还有人试图暴力反抗。
“不需要任何人为我求情!所有人退下!”在萧天凌的命令下,他的亲信虽然多有不甘,但还是带着一腔怨气退到了后方。
“萧晨风,我果然是小看了你,这是我一生最大的错。”萧天凌被弟弟的亲信死死地摁住,眼神却依然不减威严。
“哥哥,你一生中最大的错,不是这个。而是你害得琉璃痛不欲生!有人说她被凉世国的人带走了,她现在生死未卜,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萧晨风似乎变了一个人,满脸尽是戾气。
“你反我,就是为了琉璃?”
萧晨风不说话。其实他也不知道答案究竟是什么。
“也许,你真的比我更爱她。可惜,说这些,已经太晚了。”萧天凌不无惋惜的说道。
“如果你当初没有抛下她,她就不会被那个狗皇帝所惑!如果不是为了帮你赢过谭轩,她也不会深夜冒险去凉世皇宫,还……”
“够了,不要再说了!这些我都知道!”这件事是萧天凌心中永远的痛,每次想到琉璃为了大局,被一个恶魔压在身下的情景,他都会痛不欲生!
每次都是大局,大局!他萧天凌一生都为了大局着想,可是结局却如此凄凉!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皇上要暗中和萧晨风达成一致,让弟弟临阵造反?
难道说皇上已经不信任他了吗?
答案其实更为残酷。
那就是皇上根本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一直以来,都视他为卧榻旁的猛虎。他的力量过于强大了,强大到他一声令下,就会有千军万马为他出生入死。
可皇帝才是皇帝,萧天凌再怎么强大,终究不该是最尊贵的那个人。
萧天凌眼睁睁地看着几个亲信死在了弟弟的手上。
他在为自己立威!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我的好弟弟?”他想,尚方宝剑在手,萧晨风随时有机会可以杀死自己,他迫不及待的在阵前造反,应该也不会让自己多活一刻吧。
“我奉皇上旨意,要押解你回京,再做定夺。”他说完这一切后,对蓝逸飞和白墨宸说:“今后军中帅印由我掌控,二位是去是留,悉听尊便。”
“你是怕师父和太子殿下站在我这边吧?”萧天凌一句话就戳破了他的心思。
“必败的战局,我没什么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着门下弟子,回空蝉殿继续修行,远离朝廷纷争。”白墨宸不无讽刺地说道。
“师父何出此言?为何认为弟子带兵,就是必败的战局?”萧晨风明显一脸不悦。
“天凌带兵也只能和祝千寒战至平手,你觉得,你可以胜过祝千寒吗?为师认为,你这一步棋,走的太急。”
“是吗?我会用时间证明,师父你的眼光,终于错了一次。”萧晨风一脸阴冷地掠过白墨宸,问蓝逸飞:“阁下是如何打算的呢?”
“本太子只是来见识见识的,至于主帅是谁都无关紧要。再说,如果我想走的话,你也未必留得住我。”
想来他与萧天凌并无交情,去留倒是无所谓了。萧晨风不在他身上纠结,转而对牢牢束缚的大哥说道:“兄弟一场,我劝大哥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更不要想着逃出升天,否则,你不但会成为通缉犯,还会给我萧家的几百年声誉蒙羞。我想,大哥你那么顾全大局,应该不会这么做的,对吗?”
“哼,我倒是很想看看,回京城后见了皇上,你会安插多少罪名给我。你有没有想过,这些罪名,足以株连到你的头上?我的好弟弟?”
“大哥,你是不是忘记了,被封为异姓王的,只有你萧天凌一人。我们身份有别,你可是贵为皇室宗亲呢。”
“好,原来从这一步起,就已经算计到我头上了。很好!”萧天凌笑着继续说道:“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究竟凭什么去和祝千寒决胜!凉世国的皇帝虽然驾崩,但不代表新的帝王就一定昏庸,我真想亲眼目睹,你将如何统帅三军!”
“你会看到的。”营帐外,响起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