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是喜是忧
刘公公后面讲的话,蓝兮已听不清了,她的注意力转到了三个字上,“自由身”。
啊哈!她自由了,虽然自由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她还是自由了!
难掩心底的狂喜,再次确认,“真的吗?我恢复自由身了?”
“是,蓝姑娘。”刘公公再次肯定地说。
“我自由了?我自由了!”蓝兮先是喃喃自语,接着骨碌碌的眼睛散发出异彩,“哈啊!我自由了!”她神情激动地跑出了门。
“我、自、由、了!”
蓝兮用手圈着嘴,在殿外很没形象地大叫,渲示着她的兴奋。
一群宫女从回廊走了过来,蓝兮跑上前去,嘴里嚷着“我自由了!”对每个宫女投以拥抱,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向远处跑。
咯咯咯咯!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蓝兮笑逐颜开,轻快的脚步在园内旋转,跳跃的身影让白色的素裙飞了起来,像一朵空中旋转滑落的白牡丹,轻灵优美。
园中的一角,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流露着宠溺,眼光始终环绕着她跃动的身体。
“主人,时辰到了,是否去后宫?”一个黑衣人站在了庄紫淳的后面,轻声提醒着。
良久,直到那个灵动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庄紫淳才转身,对着黑衣人。
只是一瞬间,他脸上的温和消失了,又换上了一贯的冷若冰霜。
“摆驾。”冷冷下着命令,眼中已浮现了阴云。
后宫殿内,偏僻的一处。
往日的整洁清爽已看不见,一条条类似灵棂的锻带飘在空中,一个女人穿着奇形怪状衣赏,跳跃在缎带之中。
她发髻上插着未燃完的香火,头顶之处冒着丝丝缕缕的清烟,她叽叽哇哇地念着咒语,手里拿着一个大布娃娃,娃娃身上满是银针。
一个道姑从香坛前作法,唱着咒语烧着灵符,偶尔从嘴里吐出喷出一口气,手里的灵符通红耀眼,烧得更旺。
混合着灵符的圣水端在了拿银针女子的手上,她猛吸一口,又将水吐在了大布娃娃身上,手上的银针狠狠地落下,口里还念念有词:“我咒你不得好死!”
“永世不得翻身!”
她似乎并不解恨,随手从一个丫头的托盘里抓了一大把的银针,一下下重重地戳在布娃娃的身上。
一抽一落的银针力度让布娃娃里面的绒丝都翻了出来,红色的绒丝像人的鲜血一样,让人看得悚目。
“贱人,哈哈哈!你终于奄奄一息了。”女人的脸上是痛快的表情,情绪几近疯狂。
“即使这样,本宫也不会饶过你的,哈哈哈,本宫想要把你碎尸万段,哈哈哈!”女人的眼睛都呈现血惺红色,零乱的发丝咬在唇边,美丽的脸变得扭曲。
“娘娘,给你这个。”丫头递过来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刀口在旺火上烧过,发出深蓝的光芒。
女人握着刀把,狞笑着咬紧下唇,阴狠着目光,朝布娃娃的胸前刺下
忽然,一群侍卫闯了进来,围在了这个凌乱不堪的房间里。
一个高大俊挺却冷意深寒的男人站在了门口,他的眼里一片阴鸷。
道姑背门而站,还在投入地来回跳跳,摆头晃脑,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屋内盘旋。
噗!道姑又吐出一口,手里灵棍上的火焰又足了起来,怪异的咒语响了起来。
哐当!轻微的金属落地的声音,疯狂女人手里的刀颤抖而落。
她的脸上还残留着疯狂快意的痕迹,眼睛的视线却是直直地看着门口站立的人,嘴唇开始哆嗦。
不该呀!白天,他不该出现在这里呀!
“宁妃,好得很哪!”冷冷的声音传来,让人忍不住身体打颤,连在一旁投入的道姑闻言都停下了她的招牌动作。
“奴妾,奴妾……”宁妃支支吾吾,临时状况太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这还是孤王一向优雅贤惠的宁妃吗?”庄紫淳走了进去,看着满屋子的人瑟瑟发抖,抬起宁妃凌乱的脸。
“王上。”宁妃她毕竟是跟了王这么多年,倒也感染了几分胆识,比其他的人还是镇定几分。
“奴妾自知有失礼仪,可是,奴妾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王上,请王上明鉴。”
“为孤王大费周折地从宫外调来道姑作法?”环视屋内一周,视线停留在地上的布娃娃身上,“这布娃娃也是为孤王准备的?”
一直随行的黑衣人从地上将布娃娃捡起,等看清布娃娃心口的小字,神情还是一滞。
“主人,请看。”黑衣人将布娃娃递到庄紫淳另一只手上。
庄紫淳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布娃娃遍体鳞伤已千疮百孔,红色的绒线真像鲜血溢出一样,做得精致而巧妙,看来这个优雅的宁妃还在臆想地用刑呢。
胸口有浅蓝色绣的涓秀字体,白色的布底布已经破损,上面所绣字体也有些模糊不清。
不过,庄紫淳还是仔细辨认了一下,随即怒气从眸中喷发,脸色阴霾大变。
空中一阵凌厉的风刮过,宁妃的身躯如稻草一样飞了出去,摔出去好远。
火辣辣的感觉在脸上不停地升温,嘴角血腥的味道更浓,宁妃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手摸着红肿的半边脸,却突然咧开嘴笑了。
王的手段冷酷,众人皆知,可是,他冷傲自负的他只会让人生不如死,而绝对不会打女人。
而今天,高高在上的王却打了她。
“王,你打我?!哈哈!”宁妃笑了,凄凌地笑了,眼中闪现着疯狂的烈火。
“为什么?!”宁妃质问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伤痛,眼睛却憎恨地盯着庄紫淳手里的布娃娃。
“宁妃,戏演到至今,就省省吧!。”一声冷哼传来,庄紫淳颤抖地将布娃娃身上的银针轻轻拔掉,仿佛是在为真人拔刀一样。
他的心沉了下去,居然还会有心痛的感觉,为了一个布娃娃?
“奴妾不知王上所言何意。”宁妃一向柔弱的性子居然硬气了不少,此时一改常态地直视着庄紫淳,没有丝毫怯意。
庄紫淳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他一心扑在手上这个支离破碎的布娃娃身上,他虽不信蛊,但蛊惑一说放在了兮儿身上,他还是宁愿信其有。
“宁妃的戏,精彩绝伦,孤王从头看到尾,有幸没能错过。”冷冷的声音打破了宁妃的伪装,让她心里泛里一阵阵寒意。
从头看到尾?怎么可能?!
宁妃不敢相信地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却见到眼前男人大手一挥,那个道姑已从神坛处摔了过来。
“王,王饶命!饶命啊!”道姑好不容易在局势中分清了这男人的身份,脸色早已吓得灰白,只好不停地讨饶,期望能逃出一劫。
当今南寻王的手段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怎想到却要赔上一条命。
想到这里,她的头磕得像捣蒜一样,不停地哀求着:“王,是娘娘苦求小道,小道从没想要作恶啊!”
“是,是她,是她以全道观人的性命相逼,小道才不得从的。求王,求王饶恕啊?”
道姑不停地磕头,头都磕破了,鲜血直流也顾不上。
庄紫淳冷视着宁妃,“如何?要孤王一一举证吗?”
宁妃从鼻子里哼出鄙视的声音,狠瞪了一眼伏在地上不停求饶的道姑,很冷静地回答:“巫蛊确实为奴妾所为,只是,奴妾做这一切不为自己,全然为了王。”事到如今,她仍说得振振有词。
“蓝兮身为女奴,不知尊卑,引诱王上混淆皇室血统,奴妾做这一切,是为了王上,为了南寻,何错之有?若然先皇在世,也会同意宁儿如此做的。”
她连先皇都搬出来了,用混淆皇室血统这顶大帽子来压制,可想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只是……
庄紫淳心里冷笑着,可笑的女人,居然还敢是非颠倒,混淆视听!
“是否混淆皇室血统,除了孤王,似乎还轮不到一个小小妃嫔来评断吧?”庄紫淳冷着脸,如冰山的表情冷哼一声,有着不屑和嘲讽。
“蓝兮,真的是女奴吗?”森寒的眼眸直逼宁妃。
闻言,宁妃脸色微变,翠儿手里的托盘突然“哐当落地,慌张地看了眼宁妃,又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
庄紫淳尽收眼底,冷傲地看着宁妃,却见她从容地应道:“众人皆知,蓝兮当然是女奴。”
“就算王恢复了她的自由身,可总归是无身份地位的女子,血统?自然低下。”宁妃义正严词,说话的声音也中气十足。
庄紫淳冷哼,脸上越发平静,很危险的讯号,“兮儿是否是奴才,血统是否低下,难道不是拜宁妃所赐?”
宁妃慌张地怔住,“奴妾不懂王上在说什么。”强作镇定后,又感到了深入冰窖的寒冷。
王上知道真相了吗?
就算知道了,没有证据,又能拿她怎样?!如今的她已不奢求得到他的宠爱,偌大的后宫里没有王上的驻足,还不就是一座空的冷宫吗?
宁妃,一个被情感冲昏头的女人,居然忽视了王的智商和手段。
“孤王会让你明白。”庄紫淳冷冷地向黑衣男人一挥手,黑衣人马上领命退了下去。
宁妃跟和丫鬟翠儿交换了一下眼神,眼中浮现了不易觉察的担忧。
不多时,黑衣人将谢神医带了上来……
之后发生的事,可以预料到,血腥的场面是背叛王的下场,用鲜血来洗礼一切,这是永恒不变的规则。
后宫静了,是否是真正的平静,谁知道呢,未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
蓝兮在恢复自由身的狂喜中无法自拔,在宫里闹腾了一阵,又向平和殿的方向飞奔而去,喜事是要与大家共享的。
刚踏入平和殿的大门,蓝兮就忍不住朝里大喊大叫,以渲示她的急切与兴奋。
北风闻声赶了过来,一见蓝兮,愣了,接着一晃人影,没了。
咦?怎么回事,还躲着她啊。
蓝兮脸上的扫兴还没有完全消退,从内殿里急急踉踉地奔出了一个消瘦而儒雅的身影。
四王爷?!
原来北风是去通知四王爷去了。
蓝兮脸上堆满笑容,直接就奔了上去,一个跳跃,就蹦进了庄辰轩的怀里。
北风知趣地退了出去,而蓝兮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姿势有何不妥的地方,睁着晶亮的眼睛着着庄辰轩。
有人醉了!不是喝醉,是沉醉,沉醉在突如其来的笑颜里。
不敢置信地看着飞奔而来的女人,跑动的身影像一只盛开的花朵,就这样冲闯进了他怀里。
一股冲劲让庄辰轩不由地搂住了她的腰,转了两圈才能稳定下来。
“咯咯!”蓝兮傻傻地笑,呵气如兰,声音清脆如昔,“知道吗,我自由了!”掩不住的兴奋之情,在脸上流溢着。
“自由?那是什么?”见她高兴,庄辰轩也不免高兴起来,闷头闷脑听她说自由了,还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我恢复自由身了!”蓝兮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高兴地跳着蹦着,唯恐谁不知道一样。
有这种好事?庄辰轩也不免激动起来。
王兄给她恢复了自由身,这么说,他可以……
庄辰轩的眼里又燃起希望之火。
“北风,北风!”庄紫淳一向优雅的人,居然也开始了大声呼唤,“快!快备一份酒菜,有喜事。”
“兮,我要给你庆祝,庆贺你终于恢复自由身!”庄辰轩不失时宜地抓住蓝兮的双手,放至胸前。
“嗯!”蓝兮双眼含泪,兴奋难耐。
好事,真是天大的好事!有个朋友一起分享还真是令人开心!
等到雀跃的心情平复了许多,蓝兮才醒悟地发现,他们站在殿口已经很久了,而且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庄紫淳一只手将她的双手握在胸前,而另一只手暖昧地扶着她的腰。
蓝兮红了红脸,这种姿势,太不妥当了吧!
赶紧从他怀里跳了出来,缩回了手,躲开了腰上的力量。
庄辰轩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心里一紧,良久,才缓缓地垂下。
酒菜设在平和殿一处僻静却风景如画的庭院里。
面面相对,彼此间有一时的静默。
石凳上垫着软软的一层,蓝兮坐在上面却感觉坐针毡一样,沉默的气氛让她感到特别的不自在。
“兮,祝贺你!”庄辰轩首先打破沉默,举着手里的水酒,向蓝兮示意。
能同她共坐在一起品酒赏花,这可是第一次。
他不想在沉默中错过难得的相处,虽然她躲开他的身体触碰着实让他黯伤不少。
“谢谢!”蓝兮也举起手中的酒怀,浅酌了一下,轻吁一口气。
庄辰轩则一仰首,将怀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即又满满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