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就有一个梦想,我想当一名世界画家。我的家境不算好,但也有吃有喝,也有向更高层精神世界学习的资本,这种日子市井小民气息浓厚,但我也觉得平淡真实,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但也许就是这种过于平淡低调的生活过得久了,在碰见了奢华高调的生活时,总会表现出一种不甘,甚至想要超越。
记得小时候过年,家族总会聚在一起,那时候姨夫的事业如日中天,只比我大半岁的表姐宋终南聪颖可爱,我还只会画小动物的时候,她的钢琴就已经达到了八级,她坐在那儿,乖巧懂事,长辈们都对她赞赏有加,光芒万丈。
母亲说,让我嘴巴放甜一点,叫叔叔阿姨好。似乎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一些夸奖,母亲才会开心一点。
但是我觉得其实我也不错,老师也说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可是母亲却没有这样想。
她开始逼着我去上钢琴培训班,说能培养我的气质,像宋终南一样,万众瞩目。我学了,我以为她真的是为了培养我的气质。直到后来我才渐渐发现,其实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虚荣心,宋终南会的,我也要会。
她总是说,学学宋终南。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想成为宋终南,那段时光成为了噩梦,被迫放弃绘画,被迫学习钢琴,但说实在的,在音乐这一方面我实在没有兴趣也没有天赋,母亲恨铁不成钢,学了半年还弹不成连贯的曲子,一气之下撕了我的画本。
我还记得那天,也就是初二,我负气跑了出来,躲在桐镇的公园里哭了很久,那一次是我第一次碰到赵云清,那时候她眼睛还很美丽,她坐在湖边聚精会神的描绘着公园的一切。她似乎发现了我,见我愣愣的看着她的画板,只笑着问我,画得好不好。
我说,配色有些重。她对我的点评很满意,明明比我小两岁,却画功了得,也许这就是差距吧。无论天赋多高,没有后天的培养,一样会沦为平庸。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都是关于对绘画的见解,她确实是很有绘画天赋,见解也很独特。
也是那天我第一次遇见赵深河,在桐镇,地方虽不大,初级中学却有很多所。可是我还是穿越人海碰见了他。
我记得他笑着对我和赵云清说,会画画的女孩子都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心里也一定是善良的。
他说,你要相信自己能够成功的。
那是我第一次收到激励,受到了赞扬。而我因为那次,也对他渐生欢喜。
但是母亲死活不肯让我上绘画培训班,我也只能在学校里学到一些小的皮毛。她却逐渐开始迷上了打麻将,每次从麻将桌上回来的时候就开始让我学习谁谁谁。
初升高那年,我随着赵深河进了同一所高中。
但是在赵云清失明了之后,我们三个不管谁与谁的关系都淡了。
也是那一年,姨夫的公司破产,阿姨逝世。我就也没有听到过母亲让我学习宋终南了,那仿佛是噩梦的结束,但听到变故的时候我还是有些难受,但更多的居然是欣喜,也就那时候开始,我发现我好像变了,心里开始抵抗一切超越过我的东西,但是天资有限,我无法超越她们。
有时候看见宋终南的落魄,心里既高兴又悲怜吧,很难想象一个万众瞩目公主变成了灰姑娘,很多时候我看见她的沉默,她的隐忍,我会忍不住烦心,也许我只觉得恨铁不成钢,我希望她能反抗,但似乎她依旧再隐忍,毫无底线的隐忍。
可是我已经改不掉善妒,好胜的心理,毕竟宋终南她一直都是我初中那几年的阴影。我开始讨厌关于她的一切,因为似乎所有人都对她很好,就连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孩都可以拼了命救她,而我的父亲为了她也可以扇我巴掌,我突然发现她已经不仅仅是我从前的噩梦了,她还要到我家,霸占我的东西,占尽我的朋友和家人。
从初二到高二,我和赵深河好像也认识两三年了,我以为他是对人都会保持一定的距离感,毕竟学校里的女生都太疯狂了,所以他对我也是不冷不热的,很多时候我也只能远远的看着他。
但是后来我发现赵深河居然喜欢宋终南,而可笑的是赵深河以为她救了赵云清。我难以忍受赵深河被她欺骗,蒙在鼓里,而更可恶的是,宋终南还那么心安理得的接受着赵深河和赵云清对她的感激。我开始觉得宋终南就是一个心机婊。
高二上学期的时候,我找了刚加入组织里的朋友打了宋终南,很不巧的是,那天刚好碰见了赵深河,他认出我来了。我以为我躲一下,只要不去对峙,赵深河会看在我和赵云清的交情上他会视而不见,我们仍旧是点头之交。
但我没想到,赵深河第二天突然跑过来警告我,他说,你要是再敢伤害宋终南,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那时我第一次被人伤透了心。
而我妈依旧每天出去打麻将,一回来就开始说我不如张家的儿子,李家的女儿。说我不能光宗耀祖,不能挣点脸面。
我看着她的样子,好像以后的某一天,我也会变成她那个样子,我在反抗,可好像每一次的反抗,换来的都是更大的怒气和撕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很累了。
我知道我妈爱我,但她似乎从来就不懂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懂我,她只会把自己的观念强加给我。
那时候宋终南三番两次的提醒我不要误入歧途,一个我总是欺负的人都来提醒我,都发现了我的异常,可是我妈没有发现,每天在外面打麻将,那时候我已经不知道是不是心冷了,对生活,对未来失去了信心。
我知道一时放纵会一辈子堕落,但那时我想起来,似乎已经晚了,我只知道我已经变不回来曾经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