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8日,离州市监狱。
狱警喊着:“马贵,有人探监!”
马贵来到了探视室,巨大的玻璃将里外隔开,虽同处一个屋内,却是两个世界。马贵看到他的老朋友,当年一起坐过牢的夏国栋来看他了。
马贵坐下来,拿起话筒,传来夏国栋熟悉的声音:“马哥,最近怎么样?”
马贵道:“哎,最近胃不好,老是疼,晚上也睡不好觉。”
夏国栋道:“看医生了没,要开点儿药吃吃,需要的话下次我带点儿药过来。”
马贵道:“你呢,最近怎么样?”
夏国栋道:“最近跟着一个老板跑运输,没日没夜的,也有点儿吃不消啊。”
……
两人又聊了几句,夏国栋打量了下四周,见无人,说了一句:“土地爷归位了。”
马贵一惊,这是夏国栋用切口在说话,意思是“五哥回来了。”马贵看夏国栋眉边隐隐有高兴地样子,也感到一丝欣慰,但随即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道:“让土地爷替龙王打鼓。”
夏国栋显出犹豫之色,马贵有点儿着急,道:“忘了龙王怎么升堂的吗?”
夏国栋脸上一暗,随即点点头:“好。”
探监结束时间到了,夏国栋离开了离州市监狱。到了家,他不断回想着他和马贵之间的谈话。
“让土地爷替龙王打鼓”,这句话的意思是“让五哥替三哥报仇”,“忘了龙王怎么升堂的吗?”,这句话的意思是“忘了三哥是怎么死的么?”
夏国栋拿起手机,又放下,不知道该怎么办,“忘了三哥是怎么死的么?”这句话,让他想起来当年在离州市监狱,黄达运死去的那一幕,躺在澡堂的地上,淋浴头还没有关掉,一直喷着水,黄达运躺在地上,头部流出的血随着水流到了整个澡堂地面,地上一片血色。
夏国栋终于拿起来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响了几声,对方接通了,夏国栋道:“五哥,是我。”
对方声音压得很低,显得有些沙哑:“什么事?”
夏国栋道:“我想见你跟你说些事。”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道:“明天上午十点,美唯茶馆。”
第二天上午,夏国栋来到美唯茶馆,进了门,里面很安静,上午来喝茶的人不多,只有一桌前面坐有人,拿着一份离州日报在看,挡住了脸。
夏国栋坐到那人对面,左右看看,低声道:“老板,有二手的大哥大么?”
对面人回答:“大哥大没有,二手的传呼机200块钱一个,要不要?”
夏国栋道:“我要十个,你有吗?”
对面的人放下报纸,露出面孔,微微笑着。夏国栋见到,激动地压低声叫:“五哥。”
五哥大名叫段成刚。段成刚摘下墨镜,四十岁上下的样子,留着短头发,虽年纪不大,脸上却有沧桑之感。段成刚道:“小子,十几年没见了。”
“是的,五哥。”夏国栋一时竟有些哽咽。
段成刚道:“不过说起来,我们这暗号好像有些过时了,现在哪还有大哥大和传呼机。”
夏国栋笑了:“是啊,现在都是手机了。”
段成刚看看夏国栋的手机:“小子也用上苹果手机了?”
夏国栋笑笑:“别人给的,我还不会玩呢。”
段成刚拿起来茶杯喝了一口,对夏国栋道:“喝茶,这铁观音味道不错,找我什么事?”
夏国栋道:“五哥,想让你替三哥报仇。”
段成刚嘴角动了一下:“报仇?我可没想过。”
夏国栋道:“还有四位大哥和兄弟们的仇,五哥,只能拜托你了。”
段成刚不说话,眼望着窗外,一小口一小口喝着茶。
夏国栋道:“十二年了,四位大哥,还有那么多兄弟,五哥难道你都忘了么?”
段成刚道:“我没忘,只是还有些事我还不明白。”
夏国栋道:“当年三哥和马贵都是无期,我判了七年,还有好几个兄弟,都一起进的监狱,龙帮也进去了几个,不过判得都很轻,现在差不多都已经出来了,我们两拨人在监狱里面也斗过几次。有三哥在,倒也没吃太大亏,没想到,没想到……,坐了有两年牢,三哥年纪有点儿大,有一次生病了,在床上躺了几天,病好后想洗澡,那时已经不是集体洗澡的时间,狱警特批他去洗澡,他一个人就去了。那会儿我们正是放风时间,马贵就远远得看到龙帮的邓朝光进了澡堂,又出来,后来又过了一会儿,就有狱警大喊出事了,原来是三哥死在澡堂里面。”
段成刚问:“怎么死的?”
夏国栋道:“三哥摔倒在地,头碰到了台阶致死,流了很多血,满澡堂都是三哥的血。三哥一个人在澡堂洗澡,只有邓朝光进出过澡堂,又是龙帮的和我们有仇,肯定是邓朝光害了三哥,但只有马贵一个人看见。后来警方来侦察,因为那是澡堂,什么痕迹都被水冲走了,只有马贵一个人说看到过邓朝光进过澡堂,找不到别的证据,所以警方最终认定是意外。但我们几个心里明白,三哥就是邓朝光害死的。”
段成刚道:“邓朝光?不就是龙帮那个光头,我前两天还碰上了他。”
夏国栋问:“五哥你碰上他,怎么回事?”
段成刚道:“有一天晚上我在吃饭,碰到了光头带着几个人也在吃,我认出了他,不过他没认出我来,他跟着几个一起的喝多了就开始吹牛,说他当年怎么怎么厉害砍我们的人,连一个老大都死在他手上,我当时以为他吹牛,走的时候就教训了他一下,打断他几根肋骨。现在看来,他不是吹牛,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