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临危受命
李域挥舞着手中长剑，一路斩杀，无人能挡。鲜血喷溅在他的铁甲之上，耀眼刺目。忽然挡在他跟前的人群四散开来，定睛一瞧，只见一身材不高，壮实非常的中年男子高坐马上，身着服饰显示着他不同凡响的身份，腰间帮着粗粗的绑带，挂着一把精致腰刀，粗壮的双臂露出，手中还握着把大大的弯刀，眼睛凛冽非常，充满杀气的盯着李域，一点点逼近。
李域嘴角微微上扬，冷声道：“呵，格列。”
来者正是这百万大军的统帅，大草原上称雄一方的格列汗王。格列打量着李域，说：“李大将军好身手，难怪人们都说，只要有李将军坐镇边塞，千军万马也攻不破城墙上的一砖一瓦，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李域冷笑，道：“哼，大汗抬举了，不过只要我李域还在这边塞上坐着，无论是谁，都休想进的城去。”
“哈哈哈……”格列笑道：“李大将军好大的口气，对我胃口。那今日我这老头儿就来与大将军会会，看看到底是谁说大话。”
李域长剑一横：“请了。”
格列一声叫好，拔出弯刀，腿下一紧，马匹冲跑出去，李域也猛踢一记马身，迎面而上。刀剑撞击，发出刺耳之声，二人错身而过，转身再战，这格列虽然长的又胖又矮，身手却极为敏捷，在马背上忽左忽右，摇晃身体，一次次躲闪过李域的利剑。而他手中的弯刀挥舞的更是出神入化，游刃有余，厉害非常。而与之对抗的李域也不是寻常角色，之间他坐于高马之上，飒爽英姿，一身的铁甲在落日余晖中泛着的冷冽光芒还渗透着点点腥红，威风凛凛。手中的长剑紧握，忽至上而下直直劈斩，忽双手握柄来个横扫千军，较之于那格列的弯刀，毫不逊色。多次都是险些刺中格列要害。这二人同时军队之统帅，他们势必要用自己的霸气震慑对方。
这时，就见李域挥剑再次冲将出去，格列呼号着迎上，弯刀在手，对准对方剑锋。二人拼上几招，格列一个大意，让李域看出破绽，长剑直趋腹部，然而他反应破快，身子一歪，倒在马背之上，李域眼疾手快，剑锋一转，刺中马身，只听一声马嘶，吃痛之马立时扑腾，把那格列给摔在地上。格列立刻站稳步子，忽而手中一使劲，弯刀飞旋而出，李域一惊，当即脚下一蹬，飞起身来，就在这时，他坐骑被那弯刀径直削去头颅，砰然倒地。李域心道好险，若不是躲闪及时，断头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弯刀如听号令，飞旋着又回到格列手中，冲着李域道：“李大将军果然神功盖世，且再接我一招。”
李域喝道：“放马过来。”
二人从马战转为陆战，更加打的激烈。交手间还能分身顺手砍死簇拥而来的对方兵士。在这战场之上，这二人显然是成为了核心，所有人都围绕着他们厮杀拼命，擒贼先擒王，如果这二人中有一个不敌对方率先倒下，那么他的军队将是不堪一击，不战自退。二人心中都怀揣着要对方性命的决心，势必要来个最后了断。只是这时，韩青逼近他，说：“将军，他们人太多，我看要请求支援了。”
李域道：“好，传令马应超，让他的军队马上给我过来。”话音刚落，格列又攻上，李域刺剑迎战，又打了起来。
临淄后城门外百里。
军队早已驻扎此处，王崟在阵前，这时远远望见从临淄城外跑出一人，架马朝他们飞奔而来。王崟当即知晓来人何意，立刻来到马应超跟前，说：“大人，看来李域来请求支援了。”
马应超“哦”了声，说：“看来这格列还是有点本事，连李域也担心挡不住了。这要是让他进了临淄城，我们的蕲州恐怕也会立刻保不住的。”
王崟点点头，说：“是啊，幸好赵大人事先安排好，不过我担心格列不会守约，万一让他攻破了临淄怎么办。”
“恩，应当不会，除非他想受到我军与扎摩尔的夹击。好了，这个暂且不提，告诉徐斌张未他们，注意行事。”
“是。”王崟领命退下。
当太阳的最后一缕光芒藏匿进地平线，战争真正到了一决胜负的地步。即便在李域的率领下，天渺军队士气高昂，勇猛无敌，但他们所面对的格列大军人数远远超越其自身，当真是来了千军万马，且苦战下来，竟丝毫不见减退，难道他的后方不断有军地支援吗？
李域回望了一眼在千斤重木下愈发动荡的城门，他真的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他心中怒喝了声，挥剑斩杀，一路砍刀眼前敌军，抬眼看见韩青陷入包围之中，一个飞身前去解救，韩青喘着气，道：“将军，援兵未到，这可如何是好？”
李域也不禁疑惑，说：“马应超是怎么回事，为何还不来支援。不管怎样，都给我撑住。”
韩青郑重说：“是。”而后冲着部下高声喊道：“兄弟们，都给我撑住了，援兵马上就到，在此之前，决不能放进城里一个敌军，给我杀啊！”
这一头，朱坤又与那满都拉图交上手，这二人今日是死磕上了，谁都死咬着对方不放。而久战下来，二人明显都有些倦累，但这二人又都是争强好胜之辈，仍然是硬撑着，连声的大喝，壮胆自己，震慑对方。听到韩青喊话，朱坤忽然有些恼了：“妈的，还撑。老子今日恐怕不是战死而是要累死了。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奶奶的，****的大铁锤，真是条缠人的死狗，老子非让你吃吃苦头。”这般想着，他运气，大刀在手中一震，脚下移动，腾腾几步冲向那满都拉图。
满都拉图立刻赶到一股凛冽杀气，挥舞着大锤，冲将上去，这二人恐怕又要缠上一阵了。这满都拉图空有无人能敌的力气，却怎么也挫不了敌人的锐气，可真是大为光火，气愤非常。心想那该死的中原人，怎么像打不死的一样。看你接我一锤，受不受得住。
这时，忽然一个黑色影子从人群中穿过，迅即非常，所过之处，哀号一阵，倒下的全是天渺兵士，住困难忍不住一愣，惊道：“什么东西，速度这么快。”
便听满都拉图冲着那黑影喊道：“哈哈，达兰台大人，来的正正好哇。”话音还未落，他忽然脚下一蹬，逼近朱坤，抡起一锤向他砸去，走神的朱坤一时反应不急，忙横刀来挡，可那满都拉图是在力气大的惊人，顿时犹如泰山压顶，支撑不住，满都拉图眼瞧时机终于来了，顿时大喝一声，双手紧握铁锤把柄，大力压向朱坤。
“呀。”朱坤大吼一声，奋力抵抗，马步跨大，蹬住地面，大刀长柄死死抵住大锤，终于他奋力一震，满都拉图力道不足，松了手，朱坤顿时感觉压在他全身的重力退去，喘息不已，孰料那满都拉图恰恰不给他任何喘息机会，立马又是攻来，这回朱坤不敌，被那铁锤实实砸在胸口，立时他蹭蹭退却数步，胸口疼痛难当，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克制不住。
满都拉图趁机再次攻来，朱坤心道：“不妙，看来今日是要栽在这兔崽子身上了。”方要上前迎敌，却被韩青抢了个先。
韩青瞧见朱坤受伤，满都拉图来势汹汹，立刻前来解救，与对方交上手，手中长戟一戳，逼退敌人。朱坤咳咳几声，说：“谢啦，兄弟。”
韩青问道：“老朱，你不碍事吧。”
朱坤朗声应道：“还死不了。”
“那就好。”韩青笑道。
满肚拉图不屑道：“又来一个，好，我两个一块杀。接招吧。”
韩青迎敌而上，朱坤喊道：“你当心着点，那家伙厉害着呢。”
韩青当然知晓这满都拉图的厉害，苦战到此时，他还那样力大无穷，仿佛他的力气真的用不尽似的，只一锤，就让朱坤这样身体健壮如刚的汉子吐血不止，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此时，方才那一闪而过的黑影穿梭间，来到格列身边，说：“大汗，时机到了，动手吧。”
格列眼中精芒一闪，道：“好。那他就交给你了，记住，势必要杀了那李域。”
达兰台点点头，说：“好，杀了他。”
说完他身体一动，逼近李域。李域顿时感觉一股庞大气息朝他袭来，“什么东西？”他惊道。定睛一瞧，他的目光立刻锁定在黑衣的达兰台身上，“好厉害的内功。”他握紧剑柄，定定挺立。
达兰台速度飞快，如一道光，转眼就到跟前，李域惊而不乱，长剑在暗沉空中划过道道冷光，招招狠辣，直趋对方要害。而达兰台手无寸铁，就凭他绝世轻功和身后内力，一次次轻易躲闪，没让对手近身半步。几招下来，李域不禁惊叹此人之棘手，而达兰台竟是如游戏般，不见一丝损耗，他轻巧在穿梭在人群之中，忽隐忽现，忽而在你眼前，忽而又跑到身后，扭转见，耳边又听到声声惨叫，顷刻间，倒下一片尸体。李域极力让自己不错乱，但心中竟是害怕起来，打到现在，那人已经伤他无数条性命，而他竟是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瞧见。
这时，达兰台又忽然从身后进犯，还好李域早有察觉，立刻回身接招，剑锋急转，招式变幻莫测，而对方双掌相迎，没当剑锋逼近，他掌心便凝成一股力气，止住刺来之剑，让李域顿时感觉手臂无力，再前进不得一步。达兰台冷冷一笑，忽而身体一动，全身内力并发，爆发一股强劲之力，逼得李域连连后退数十步方才勉强稳住身体，达兰台飞身跃起，转瞬间又击倒一名士兵，掠来他手中长枪，用内力凝注，右手一推，长枪如离弦之箭，射向李域面门。李域反应破快，长剑竖直下劈，砍裂那飞来的长枪，达兰台呵呵一笑，终于开口道：“李将军果然厉害。不知道是不是能接住我一招烈火掌。”
“烈火掌？”李域心中一怔，“原来是蛮族第一高手达兰台。”
这时达兰台已然攻上，黑暗中，唯见他掌心迅速凝结一贯火焰光芒，杀气腾腾逼近，还未近身，就感觉迎面而来一团热气，等到他杀到跟前，周身已是滚烫无比，此时，已有人忽然自燃起来，哀嚎着满地打滚。李域忍不住心惊，不容多想，他运集全身内力，拼上前去。达兰台冷声道：“不知死活。”他双掌齐出，李域长剑刺来，他竟用掌一握，“啪啪”一声脆响，长剑断成数截，不待李域迟疑，达兰台已是一张击上他心口。顿时李域浑身如烈火灼烧般疼痛，朝后跌去，幸好毛平海与孙万仇及时赶到，扶住他，毛平海忙道：“大哥，你没事吧。”
李域方要说话，张口竟是喷出一口鲜血，剧烈咳嗽起来，孙万仇忙点住他几个穴道，惊道：“怪哉，世间竟有如此诡异厉害的功夫。”
毛平海气愤道：“管他什么功夫，我去会会。”
“站住。”李域忽而拉住他，说：“你打不过他，不要白白送死。”
“大哥”毛、孙二人同时愣住，“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打不过就不打吗，弟兄们可都在拼命呢。等到马总督的援兵一到，我们定能将格列逼退，守住临淄。”
李域却苦笑一声，说：“你以为那马应超还会来吗，你我恐怕是信错了人呐，咳咳……”
毛、孙二人面面相觑，此时就听达兰台笑道：“现在才想明白是不是也太晚了。命都要没了，还怎么保住临淄啊，我看就拱手送给我们吧。”
“呸”毛平海气愤道：“狗贼，我就是死了，你们也进不了临淄城。”
达兰台不屑笑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也好，就让你们多逞强一时，待会儿，我一个个要你们的小命。”
孙万仇长枪在手，喝道：“狗贼，休得狂妄，毛二哥，你我一起上，跟他拼了。”
“好，跟他拼了。”毛平海应和道，话音一落，二人同时身子一动，冲上前去。
李域调整内息，挥剑继续砍杀，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巨大声响，他心底一凉，“什么？”
战场上众人皆是一愣，然后就听格列喊道：“弟兄们，给我杀进城去。”
顿时格列大军山呼海啸，涌向城门，受惊的天渺军队连连退守，战场中李域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城门开了，城门竟然被砸开了，他们拼到现在，还是没有能守住。不可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行，决不能让他们进城去，一定要守住。
想着，他放声大喝，冲到城门跟前，喊道：“弟兄们，杀啊，格列大军想要进城，除非踏过我们的尸体。”
身边众人一齐高呼，“杀，跟怕他们拼了。”
顿时退守的军队又直挺挺的迎上前去，囤积在城里的所有士兵这时也涌出，所有人呐喊着，狂吼着，奋力的斩杀者挡在他们身前的一切，鲜血喷溅在他们的铠甲上，脸上，呼吸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耳朵里，只能听到从自己胸腔里发出的声音：“杀！杀！杀！”
敌军在一步步接近城门，一步步吞噬他们的身体和精力，他们已知晓临淄城丢了，可是，定是要踏过他们的残肢断臂才能进得城去，他们要战斗，跟着大将军，一直战斗，战斗到最后一个人还是要战斗，知道他们所有人都倒下，那就用他们的尸体堵住进城的路，告诉敌人，他们休想进城。
可是谁都明白，即是他们全军覆没，格列大军也要进城了。朱坤大吼着，说：“大哥，你快走，我们留下来。”
李域怒道：“废什么话，老子今天要跟弟兄们一齐拼命。”
“大哥，你还不明白吗？我们遭奸人陷害啦。”毛平海愤慨道。
“胡说什么……”
“毛二哥说的美错。”薛子寅打断李域，现在好像只有他最冷静，“摆明是那马应超拖延时间不来搭救，就是要你大将军丧命，将军，只要你走了，我们天渺就有希望，我们李家军海能东山再起，将军，你快走吧。
“是啊，大哥，快走吧。”众人齐声道。
“将军快走，将军快走，将军快走……”没想到众将士一齐高呼起来。
李域心中愤恨难当，他恨自己为何不能保住他几十万弟兄的性命，恨自己为何那般轻易的将临淄城的命运交付到外人手里，恨他效忠一生的朝廷为何竟在最关键的时刻弃他不顾。弟兄们要用自己的命让自己活下去，是要让自己留着一条命去向朝廷讨债，要让自己来日重振旗鼓为他们报仇雪恨。可他怎么能走，怎么能说服自己丢下这余下的几千弟兄自己去逃命呢？他怎么能这般苟活于世？
“大哥，快走吧，求你啦。”朱坤忽然砰然跪倒，身边众人纷纷跪下。李域眼中泪光粼粼，朱坤不待他说话，抢先下令道：“唐凌，唐凌……”
这时从不远处跑来一个穿铁甲的少年，说：“在。”
“你带着你的手下，护送大将军离开，快。”
“我？”唐凌竟有点惊讶。
朱坤火了：“你怎么了，就是你。给我快点，记住，就是你们几个都没命了，也要给我保护好大将军，听到没有。”
唐凌一震，大声道：“末将领命，誓死也要保护大将军。”
李域在众人掩护中，万般不愿的被一众小队护送着撤退，最后一眼望回去，是他的部下，被一点点淹没在敌军人潮中，朱坤、韩青、毛平海、孙万仇、薛子寅，所有所有的人。除了他，和他身边的那一小众人马。那个叫做唐凌的小将说誓死也要保护他的性命，就算他们都死光了，也要让他李域活下去。
这真是一场惨痛的败仗，李家军几乎全军覆没，格列大军势如破竹，攻进临淄城门。马应超支援过迟，只在最后关头，帮助城里残兵全部撤退，躲过敌人屠杀。
一纸秘奏送到宸盛帝跟前，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有凭有据，他愣了愣，说：“李大将军真的是叛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