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起用膳吧
东海的乐师看到那光秃秃的梨树，不知道现在做何感想呢，唉，怪就怪师父心忒黑了，将人家树上所有的果子都摘了，一个都没留给人家辛勤耕作的乐师啊。
空空的脑海里残留着一副乐师抱着光秃秃的梨树嚎啕大哭的画面，那叫一个惨绝人寰呀……空空摇摇头，将手里的梨核随手一扔，扔到了阁楼下的小溪里头，瞬间窜出来无数条鱼，互相争夺那一颗核子。
“一眉道长，听闻他的剑要么不出鞘，一出鞘，威力无比，剑气都能伤人呢。”三八师兄边说边咂嘴，好像他真的被那剑气伤过似的。
“啧啧，有这么厉害么？不过相比他那把剑，我倒是更想知道，他为什么叫一眉道长？这名字，有什么来头没？”
“哦，说到这个，因为一眉道长以前有一次跟少林的人打架，打着打着就打到晚上了，周围的人都拿了火把。
少林有一小和尚盼着武当能早点输掉，将手里的火把往前凑了凑，一不小心点着了一眉道长的眉毛，烧了一条眉毛，一眉道长生气的很，扬言要灭了少林，可是，自从一眉道长的眉毛被烧了之后，他在武林的地位倒是上涨了不少。
见着他的人都会私下议论纷纷看，那少了一根眉毛的就是当年被少林暗算却依旧安然无恙的道长。
神人啊，少林的人也忒阴了，那么多人拿着火把烧人家一眉道长，愣是只烧到一条眉毛。
这就是以讹传讹传出来的，一眉道长本也不叫一眉，后来，人们都叫一眉一眉的，渐渐，他的本名都没人记起来了，一眉也从此以自己一条眉毛为傲，仿佛他当年真的是大战少林上百号人，最终胜利了一般。少林的人多厉害啊，少林创寺几百年了，岂是他一介武夫能随随便便挑战的，切……“三八师兄说的口沫横飞，好生激动，让空空怀疑这三八跟少林的人有什么奸情，如此为少林的人抱不平。
“那这一眉道长到我们蜀山来作甚？师父向来不见外客，跟江湖上的人没啥交往的呀。”空空随手拈来一旁的纸扇，徐徐刮着，正是五月初夏的天气，闷得紧。
“说是要来挑战师父，不服我们师父江湖第一的排名，他在江湖上放话那燕无双已经是江湖第一美男了，还霸着那武功第一的名号，实在欺人太甚，老夫就是不信这个邪了，一小白脸，还能打得过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武当绝学，这不，今日上门来找师父挑衅了呢。”三八师兄很不屑地看那老头。
“三八师兄，刚才不是说那一眉的剑很厉害的么？剑气都能伤人呢，怎么现在这副表情。”
“那能跟师父的灵相比么？空空，你就替师父去会会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牛鼻子吧。”
那时的空空年轻气盛，又见着竟然有人敢不将师父放在眼里，当即拍案而起，飞下阁楼。
站到一眉的面前……
“道长，听说，你要跟我师父打架，那要看看你能不能过得了我这一关了。”空空的水袖是燕无双亲自设计制作的，以柔克刚，长袖善舞，天下无敌。
“小丫头，本道没空陪你玩，叫你师父燕无双出来。”一眉很猖狂，话未说完，空空已经甩了水袖出来，看似柔软，却凌厉地直击一眉的面颊。
一眉未料到看似甜甜笑着的丫头内力竟如此强劲，一时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痛。
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眉正要发怒……
“啊……”被眼前的空空一声尖叫震慑地久久呆愣在那里，伸向背后的手也顿在空中。
“道长……你看地上。”空空收回打出去的水袖，一时之间，隐忍着笑意。
“休要想分散本道的注意力。”一眉并不中计，只觉左边眼角越加火辣地痛。
“道长，很不好意思，那个……你另一条眉毛……被我不小心削掉了……”空空蹲下身子，捡起地上那一条随风摆动的花白眉毛，递到一眉手中。
一眉缩回背后正要抽剑的手，颤颤巍巍地接过空空手里的眉毛，嘴角开始泛动，另一只手伸向同样已经光秃秃的左边眉毛处，轻轻抚摸着。
接着，空空看到那头发微白的一眉，眼睛轻轻一眨，两颗晶莹的泪珠滑落脸庞，落到已经死了的眉毛上。
空空赶紧后退，因为，凭借自己极其敏锐的第六感，眼前的道长杀气忒足，小宇宙愤怒地燃烧，堪比超级赛亚人。
“本道要杀了你……杀了你……”一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身后乱布包裹的利剑，恼羞成怒劈头就朝空空砍过来。
空空一时无法反应过来，看着满含杀气的剑就这么铺天盖地地往自己的天灵盖狠狠砸来，一时之间，唏嘘不已，司空空，你死定了，人家一眉道长肯定非常宝贝这唯一的眉毛，你这不是老虎屁股上拔毛，太岁头上动土吗？
等了良久，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鼻尖倒是萦绕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师父的味道，师父喜欢用的淡淡清香味。
睁眼……
纯白锦袍的师父正抱着自己旋转着，停在空中，停于楼阁旁边，身旁的三八师兄羞愧地低下头来，毕竟是他怂恿空空跟一眉比武的，武林人皆知，一眉对自己那唯一的眉毛比他众弟子的性命看得都要重，现在，空空……唉，闯祸了闯祸了。
燕无双抱着空空轻轻旋转着落地，初夏的天，身旁是青色的树叶，缓缓地跟着师父一起飘零着，飞舞着……空空凑向师父的胸膛，贪婪地吮吸着属于师父独特的味道。
“你就是燕无双了……”一眉凶神恶煞地凑过来，让空空赫然睁开眼，坏了心绪，灭了幻想。
“正是。”放下空空，燕无双淡漠地笑，师父对着外人的时候，总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任何人都无法接近他，亵玩之。
“这个丫头，可是你徒弟？”一眉更加凶了，空空作势往燕无双身后躲去。
“正是。”
“你徒弟夺了本道一条眉毛，江湖无人不知，本道的眉毛可是比一条手臂，一条腿要金贵的多，如此，是不是该卸下她的一条手，或一条腿？”一眉咄咄逼人。
“道长似乎忘了，这里是蜀山。”燕无双展开纸扇，徐徐扇动，及膝的墨发轻轻飞舞着，和着初夏暧昧的氛香，让空空一颗心悸动着。
“蜀山又如何？莫非，燕庄主是想要以多欺少，如此，燕庄主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么？”一眉握着眉毛的手紧紧拽着，眼里能喷出火来。
“不需要以多欺少，本庄主一人足矣，若是本庄主赢了道长，还望道长念在劣徒少不更事，宽恕了她的错。”燕无双敛了笑，正经地说。
“师父……”空空拽拽燕无双的衣袖，“师父，你从来没接受过人家上门的挑战，何以这次例外？我不要你为了我例外，你不需要跟他比武的，况且，他的眉毛掉是掉了，还可以再长出来的，师父，我知道你不喜欢跟人家比试……”空空撅着嘴，师父曾经打败了当时江湖上排名第一的长风大侠，威震江湖，天下第一的名号正是由此而出，后来，就有前仆后继的人到蜀山挑战师父，师父却一个都没应战。
师父是真的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生活，他唯一的乐趣就是搜集美好的事物。
这样淡漠的师父，怎么能接受这样市侩的比武要求？
“空空，退下……”燕无双冷声说，合了纸扇，蜀山山顶，师父跟一眉就这样对峙着。
一眉满脸虚汗，师父却是一脸平静……
站了许久……许久……久到空空已经想要打哈欠，久到夕阳西斜，落日的余晖静静打在师父纯白的锦袍上，久到乌鸦扑棱着当空飞过的时候，突然，一口鲜血从一眉的口中飙飞而出，师父轻轻一退，躲过那口腥浓的鲜血。
纸扇再次展开，燕无双转身，径自走在前面……
“师父……等等我……等等我。”空空诧异地转头看那半跪在地上的一眉，怎么回事？师父根本什么都没做呢，这道长咋就倒下了？
“空儿，为师跟你说过，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一眉，他就是小人。”燕无双在初夏的风中轻声说，蜀山后院升起袅袅青烟，不知道大师兄今晚做什么好吃的呢？空空饥肠辘辘地想。
“是，徒儿谨记师父教诲。”师父是在担心一眉那小人日后会找自己算账，今日才给他个下马威的吧，师父，你对空儿真是太好了，空儿而何以为报啊？
师父，我是真的真的，无比想念你啊……
“回娘娘的话，只剩下一关了，这一关，要皇上来受。”秃驴的话拉回了空空久久飘走的思绪。
“哈？要夜阑卿来受么？呵呵……好……好啊。”空空双手一合，轻轻一拍，内心止不住地开始得瑟。
哈哈，真好，原来最后也要他来受这什么纷繁复杂的祭天哪，不知道是要他的头发，还是指甲？还是什么衣角呢？
夜阑卿不语，一手悬于胸前，不紧不慢地走到空空身边，伸出背在身后那只细长的右手。
接过方丈手里的大刀，只见方丈微微用力，鲜血顺着夜阑卿细长的手滑落到大池子里，夜阑卿却是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
只是闭眼，吸一口气……
再将剑从手里退出，扯过一旁方丈早就准备好的红色布条，缠绕上掌心，他妖冶地笑，仿佛手心的痛只是空空的幻觉，怎么那样锋利的大刀那样无情地切下去，他竟然毫无反应。
“不痛么？”空空终究还是问出口，下眼皮微微掀动，眉头细细地皱着。
“爱妃，是在关心朕么？”搂着空空的腰，一阶一阶地步下高立的台阶，底下的大臣们早就准备好了华丽的轿座，恭迎着夜阑卿跟空空。
“你多虑了，就算是我们家偶吧受伤了，我也是很心痛的，呵呵。”空空不露声色地撇清。
关心？
会么？
当然不会。
他可是打不死的小强，需要人关心？
绝对不需要。
偶吧？难道又是燕无双哪里弄过来的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蛊惑了这傻丫头？
“爱妃是这样想的么？若是我病了，死了，爱妃都不会心疼半毫么？”夜阑卿凑近他那倾城的容颜，蛊惑了空空本就起伏的心潮，这妖孽老喜欢这么妖人么？
“没有根据的话，我不做臆断。”空空如月的眼眸里盛满虚假的笑，丫就算你真病了，有多少妃子跟太医会围着你团团转呀，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自然也不会少，我才不去凑那份热闹呢。
“人总是会生老病死的，朕亦不会例外。若是……以后，朕跟你师父都受伤了，爱妃选择留于谁身边？”踩着上了豪华马车，紫色的纱帐轻轻摇曳，夜阑卿淡淡地问，又像是自言自语，看着窗外袅袅的，烟雾缭绕的灵台，四周环绕着苍翠的大树，茵茵蓉蓉地，斑斑点点的阳光洒进来，若有所思。
“当然……”空空昂首，当然是师父了，可是慑于夜阑卿的淫威，愣是咽下了另外半句话，当场改口“应该不会有那一天的到来，除非你们大战一场，不过总有个胜负的，所以，你们两人都受伤，我司空空怕是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了。”
同坐撵车，空空害怕夜阑卿一掌给自己拍下马车去，所以很委婉地回答了他很无厘头的提问。
这家伙又抽的什么风，突然问出这么多愁善感的话来？
夜阑卿却也不接话，就这么一直沉默下去……
上留寺挺有钱的，这从丰富多彩的晚膳上就可略见一二，原来，这天下，蔬菜的品种可以有这么多。
多到一大张圆桌已经排排满了，身后还有众多的丫鬟手里头捧着食盘听令着上菜。
“那个……你们别都站着，一起用膳吧，这么多菜，我跟皇上，景王三人吃不完，都来吃，都来吃。”空空忙活着开始摆碗筷。
以前在蜀山的时候，都是众多美男师兄跟自己一起吃饭的，多么秀色可餐的美味呀。
再抬头看那一群胆战心惊，基本都逾花甲之年的臣子们，虽然感慨每况愈下，但总也好过跟妖孽皇帝，他那更加变态的弟弟三人用餐要来的热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