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翰被暗器偷袭之后,忽而之间变了脸色,眼神一漾,如地崩山催一般往下倒去。
这时,邵智超眼疾手快,飞身而起,将那宗翰接住,轻轻落地,放在地上。
众人忙赶过来,只见宗翰嘴角处流出了一点鲜红,将那飘摇的白须都染成朱色。智超将手抚在宗翰背上,摸到了飞镖。
沈玉棠一眼看见道:“这镖有毒,赶紧拔出来。否则毒血不出,毒素攻心,则性命堪忧啊!”
智超闻听此言,顺势将那飞镖拔出,扔在了地上。只见伤口处早已经发黑,内中已成紫色,一股黑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宗翰大喊了一声,随后道:“没事,我厮杀战场多年,千军万马只是等闲视之。一个毒镖,能奈何我!”
随后宗翰双腿盘起,两掌运于胸前,丝丝热气环绕在身体周围,面色由苍白逐渐变得红润。黑血流出之后,伤口逐渐愈合,仿佛无事一般。
宗翰道:“我的伤势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不能再和这恶徒斗下去。”程颇道:“老将军不要费心,我们众人在此,也不会让这个东瀛狗贼得逞。你且放心吧。”
可是松井村的武功实在了得,令中原群雄面面相觑。松井村叫嚣道:“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人来战?适才不是甚是威猛么?怎么如今却不能敌了。”
程颇原本就黑的脸,被这么一嘲讽更加显得低沉。杨木羽十分不爽,紧握着自己的那一根虬龙铁棒。程、杨二人素来性情刚烈,不能被激,如今这松井村恶语相向,这二人又如何不怒?
于是程颇吼道:“大胆狂徒。老子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撕烂你的嘴。”话音未落,右手握拳猛骤挥出,冲将上前。目眦开裂,眼中血丝展开,宛若貔貅临世,饕餮寻食。
松井村见他来势凶猛,却依然不以为意。笑道:“凭你这三流的内功,不入流的拳脚,还想白白来送死么?”说罢,轻轻一挥那东瀛武士刀,刀尚未出鞘,便有一道真气卷地而来。将程颇震开在一旁,蒙了一脸的尘灰。
众人见状,莫不惊诧。便是那斗志高昂的杨木羽,此刻心底也生了三分怯意。杨木羽紧紧握着那虬龙棒,掌心冒汗。心中暗想:“众多武林人士都在一旁看着,若是此刻退缩,那还如何在江湖立足?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转念又想:“程颇只是被震开,想来他也并未心存杀机。我的武功和程颇不相上下,大不了就吃一脸灰,也不能辱没了声名。”于是咬了咬牙,壮了壮胆,大叫一声:“恶贼,可知我铁棒虬龙的厉害么!”
松井村瞥了他一眼,心道:“若他们一个一个上,那我得打到什么时候。看来不能对他们留情,只有先杀一个,方能震慑他们。”于是松井村便对杨木羽动了杀机。
一旁受伤的宗翰,感受到了松井村强大的内力,竭尽全力叫道:“不要,你不是他的对手,快快回来。”
其余众人也纷纷劝阻杨木羽不要冲动。
木羽长叹一声,对松井村道:“我且不跟你斗。”说罢,低着头走到了人群中,脸庞甚红。
这时,宗翰叫过智超到自己跟前道:“智超,这些时日我跟你相处下来,知道你是个忠厚善良的孩子。虽然我只是指点过你几招功夫,可我在心里早就把你当作了自己的徒儿来培养。你生性纯良,但是颖悟不凡,若是能稍加培养。定能武功有所大成。我料定自己时日无多,奈何我的绝学武功龙雀英招掌却要失传,如今我便将它传授给你。你愿意拜我为师傅吗?”
智超见宗翰脸色憔悴,不复昔日神勇威风,自是心中大恸。流着泪道:“宗伯伯,宗伯伯,你不会有事的!”宗翰怒道:“八尺男儿,何故啼哭!你说罢,到底愿不愿意拜我为师!”智超点了点头,随即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叫了声师父。
宗翰找了招手,示意智超过来。于是智超走近他。宗翰附在了智超耳边,轻声道:“你可听仔细了,这是龙雀英招掌的武功口诀。”
智超点了点头。
随即宗翰续道:“双臂绕环,气凝天枢。意守丹田,转少阳。旋左臂,腾下盘。阔背萦腰,弯肘盘桓。上加天突,斜中落肩。目顾左右,意聚心前。双掌合抱,调和阴阳二气。形如龙腾四野,意如雀舞无常,气如英招猛烈。挥出之掌,刚劲有力。所以名为龙雀英招掌。此掌法,非心存正义之人不能驾驭。如若心存歹毒,不含慈悲,则正气不足,无以成英招之猛烈。虽形意皆备,却不能发挥作用......”
智超本是天资聪颖,颇有悟性,如今这危急时刻,将这龙雀英招掌的口诀心法记得一字不差。宗翰又一把抓住智超,攥紧智超的手,智超愕然,忽然之间直觉一股内力源源不断从掌心往体内注入,宛若清水洗涤,霎时间更觉爽朗。
宗翰道:“智超,你得了龙雀英招掌的精髓妙诀,只是你的内力未必能发挥其极致。而我的内功虽然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内功,但是也总归有其裨益之处,如今我传一些给你,助你一臂之力,希望你能打败东瀛贼寇,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众人见宗翰脸色愈显憔悴,唯恐有所闪失。沈玉棠叫道:“不好,宗老前辈体内真气骤减,倘若不以真气续命,恐有性命之忧。各位,我等同为宗老前辈疗伤!”言罢,沈玉棠挽开袍袖,将双手负在宗翰后背,输入真气。杨木羽和程颇齐声道:“宗老前辈乃是国之栋梁,亦是我等敬佩的英雄好汉,如今有危,岂可不救?”二人也聚上前去,为宗翰疗伤。
而松井村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道:“这宗翰乃是中原名将,武功修为早已非泛泛之辈可比,如今他已成重伤,何不一举将他们给消灭,省得日后成为我等入主中原的心腹大患。”想到此处,松井村却也顾不得比武的规矩,只是一心想要置死宗翰等人。见他眼神一变,摇手一挥,一股阴邪之气便浮在空中,众人愕然。
沈玉棠惊道:“我等传送真气运至宗老前辈体内,此刻快要冲破玄关,若即刻停止,则真气逆冲,不仅宗老前辈的腑脏受损,我等也要大伤真元,恐有性命之危。”杨木羽道:“智超贤侄,此刻生死攸关,存亡之际就靠你挽救大局了。”
邵智超心领神会,暗道:“如今众位伯伯正在运功为师傅疗伤。而这阴险小人却要趁虚而入,我只要拖住他,待伯伯们运功完毕,便可联手击破。”
弹指一瞬间,松井村快步冲上前来,一掌推出,正要拍在智超左胸。却不想智超往后一移,稳稳当当,将这一掌避开。这时,松井村的掌心距离邵智超的左胸只有半寸。松井村蓦然,心中略有惊诧,暗自道:“想不到这少年竟有如此身手。”智超躲开之后,更不迟疑。身子往后倾斜,双腿却纹丝不动的盘踞在地上。那松井村更欲探前,智超右手一拂,拍至松井村的左肩。彼时,内力催发,刚猛之力源源不断。松井村惊愕万分,忙催动全身内力相抗。两股真气,一个是阳刚精猛,一个是阴冷险峻。似有旗鼓相当之意。
智超按着宗翰所传授的口诀,运转体内真气,一招一式摆开。松井村见他招式并无精妙之处,便开始忌惮他的内功。于是心道:“必须找出破绽,才能够打败他。”
二人拆招十余回合,松井村见他新学神功,并未能得心应手,临敌机变尚不能游刃有余。于是暗自大喜,便要以声音扰乱之。松井村忽然喊道:“小心后面。”智超心地纯良,并无城府,只得应声往后看去。而松井村便趁机一掌挥去,直取他颈部。一股邪气飘动,智超心知不妙,便只得强势回身抵抗。而那松井村见他慢了步伐,乱了方寸,更是得意,便愈加大声道:“卡里其哇,冬嘎呀咯,细细几,八呦哈啦,欧尼思巴拉......”满口东瀛怪语,却无人知晓是什么意思。他依旧不绝的大声念道,宛若和尚唱诵一样,使得智超心烦意乱,不能凝神。
沈玉棠道:“超儿,莫要被他惊扰,一定要沉下心来,切勿乱了方寸啊!”
邵智超心急如焚,被他唱的心烦意乱,原本气吞山河之势,却渐渐日薄西山。智超身体依然接招拆招,心中想道:“如此这般,我必要命丧他手。既然他执意让我乱出破绽,不如我就故意卖个破绽给他,使他中计。”于是智超开始变换武功门路,不再使用龙雀英招掌的路数。而用起吴岩昔日所教的拳脚功夫,比之龙雀英招掌失了不少妙处。那松井村果然中计,自以为邵智超已经乱了路数,心中大喜,见智超双手接招之际,找到一处破绽,一指过去,戳往智超小腹。智超亦心中大喜,忽而沉腰坠手,双掌探前,一刹那间涌聚起内力,打出龙雀英招掌,左掌横过,以雀尾之形态,化刚为柔,将松井村的指力尽数卸去。右掌则已龙腾之势,猛然向前。松井村魂不附体,连忙抽出腰间武士刀,银光一闪而过,寒气逼人。智超也倏的向后跳开,避了约莫四五丈远。松井村也抢步上前,步伐越来越快,双手握紧刀柄,成拖刀之势。邵智超心中暗想:“这刀刃极为锋利,这厮内功也甚为了得,奈何我手无寸铁,又如何与他正面相搏?万一一招不慎,则性命堪忧。”想到这里,那刀锋已然铺天盖地而来。智超顾不得那许多,只好壮了胆气,放手一博。
只是,那刀尖紧逼,银光乱闪,令智超及其诧异,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宗翰这时在一旁,喃喃道:“智超,拉开距离,切莫让他靠近你,然后再...催动内力,凝聚真气,用掌气去打他。双手要攻他,双脚要移位避他刀法。手和脚要灵活运用,切不可呆板。”
智超听得这番话,如拨云见日,一时间后跳了数下,离那松井村甚远了。松井村却步步紧逼,毫不犹豫飞速上前,挥刀将砍。智超却使出龙雀英招掌,使出其中“风卷狂沙”一式。却有千丝万缕的内力,如急雨一般奔涌向前。松井村明知情况不妙,不知道该继续攻向前还是后退,若继续向前,则若被打伤,将真元散乱。若是此刻后退,则尽成被动之势,却也是难逃一劫。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却瞥见左侧空中飞来一支毒镖。放眼瞧去,亦是伤宗翰的那支镖。智超心下一急,撤回左手,挥手一摇,便将那镖打落在地。
松井村见他撤了左手,连忙扑上去,正对智超天灵盖,欲刺下去。镜湖七子的邵义泉,向来沉稳,却也恍然间变了神色,眉头紧锁,白了唇色,青了脸色。就连其他人,也无不为智超捏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