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种相思
一路狂奔,害怕这变化莫测的皇上又改变了主意。这么冷的皇上,还有他身上的威慑力,让玉儿几乎喘不过气来。玉儿不由地想起温和的黄子天来。
悄悄地溜进尚服局,四周看了一下,玉儿长长地吐了口气,“还好,余姑姑不在,杏雅姐姐还没回。”
刚迈进房间,听见屋里一声尖叫:“啊,鬼。”同住的小蝶身子发抖地捂住脸。
玉儿拉开小蝶的双手,说:“小蝶,是我。”
小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玉儿,“你从哪里钻出来的?”
浑身上下湿漉漉,披头散发,乍一看,还真有点像女鬼,玉儿从镜子看到自己的模样,也吓了一大跳。
“我…我掉下荷花池了,千万别告诉余姑姑。否则,可有苦头吃了。”玉儿跟小蝶说。
“快点把衣服换下来。”小蝶伸出头看了看门外,“吱”的一声,把门关上。
“今天,你送衣服到哪里?这么快就回。”玉儿一边找衣服,一边问。
“去皇后娘娘那里。总兵大人的千金也在。听说她们在谈二王爷与总兵大人千金的婚事。二王爷听说好帅。”小蝶兴致勃勃地说,眼睛放着异彩,好像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也难怪,这沉闷的皇宫,有点新鲜的事,总是让这些无聊的宫女们偷偷作为饭后茶余消磨时间的谈资。
“如果我未来夫君有二王爷这么帅,会美死我的。”小蝶又在白日做梦。
宫女能熬到出宫嫁人也算是一件喜事,但不知多少宫女终老在这皇宫里,无依无靠。
“二王爷与宝儿姑娘联姻,未尝不是件好事。”玉儿暗想。
一张锦帕从衣服中掉出,飘落在地上。二王爷的锦帕,上次帮玉儿包扎伤口,还没来得及还给他。玉儿弯下腰,拾起锦帕,遥想当初玄烨公子背自己,淡淡的檀香芬芳与男子温暖馨香的气息。
玉儿有些出神:今后,或许我们就是死敌。
玉儿默默地看着锦帕,低声自语:“宝儿姑娘家世显赫,对玄烨又一往情深,如果与她结成联姻,倒也门当户对。”
“咦。谁的锦帕?好像是男子的。”小蝶一把抢过玉儿手中的锦帕,嘴里嚷着,“那个情人的?”
“快还给我。你还嚷,姑姑可听见了。”玉儿佯装生气,欲要把锦帕抢过来,不料小蝶却一溜烟跑了出去。
“你别走,那是我…哥哥给我的。”玉儿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样子,只好在屋子干跺脚。
小蝶就想逗玉儿玩,见玉儿一副生气样子,心里直偷笑。
“小蝶,你疯疯癫癫的在干什么?活干完没有?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余姑姑突然出现,让小蝶吓了一跳,连忙把锦帕藏起来。
“你手上拿什么?”余姑姑眼尖,看出小蝶在藏东西。
“回姑姑。没有。”小蝶的脸刹那间,变得惨白。
“拿出来。”余姑姑阴深深地眼光,直射小蝶。
小蝶抖着双手,把锦帕递过去。
余姑姑看了锦帕一眼,皱了皱眉头,叱喝道:“你可知犯了错?宫女禁止与男子有私情,你可知晓?”
“余姑姑,这锦帕不是我的。”小蝶低着头,怯怯地说,“是绿衣的。”
“绿衣?”余姑姑瞪了小蝶一眼。
“是绿衣的。”玉儿从屋里走出来。
小蝶偷偷地看了玉儿一眼,有些愧疚。
玉儿对小蝶轻轻地一笑,淡然对余姑姑说:“这是绿衣哥哥的锦帕。绿衣进宫时,哥哥送的,以慰思念之情。”
余姑姑将锦帕上下看了一遍,冷笑说:“大胆奴才,你可知这锦帕出自哪里?”
“不知。此锦帕是我家的恩人留下的。想必很珍贵,哥哥才送与我作为念想。以后见着恩人,叫我别忘了答谢。”玉儿回答得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慌张,锦帕本来也是恩人留的。
余姑姑用怀疑的眼光上下审视一番,对玉儿说:“此锦帕来自皇宫。如此锦帕只有王爷才配使用。难道你家恩公是当朝王爷?”
“绿衣不知。恩公没说。”玉儿看着余姑姑,“如今皇上圣明,朝廷上下关心百姓疾苦,我家恩公是当朝王爷,也未尝不可?”
“你……”余姑姑一下语噎。
余姑姑脸色青一块白一块,气鼓鼓地说,“我要拿去查证!”
“这是我的私物,为何要拿走?”玉儿质疑。
小蝶在一旁对玉儿眨眼睛,一脸着急:千万别得罪余姑姑啊。
“你害怕了?”余姑姑半眯眼睛,冷笑一下。
“绿衣没有什么可害怕的。既然余姑姑想拿去,也无妨。”玉儿直直地看着余姑姑,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旁边有几个宫女探头张望,嘀咕着。余姑姑冷眼四处扫一下,那些嘴多的宫女马上噤声。
阳光透过杨柳,薄尘凝固在无声世界里。
每个人的心都紧抽着。
余姑姑扔下锦帕,表情难堪地走了。
小蝶见状,过去将锦帕拾起,放到玉儿的手上,轻声说:“绿衣,这下可惹恼余姑姑了,怎么办?”
玉儿笑了笑,安慰小蝶说:“没事。余姑姑要发脾气,只会冲我来。”
小蝶还是担心地看了看余姑姑远去的背影,总感觉风雨要来临。
余姑姑走出尚服局,心里憋得慌,一直想着如何算计。一个小小的宫女既然敢顶撞,她余姑姑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不远,皇后娘娘与宝儿姑娘正迎面走来。两人聊得甚欢,不时笑出声来。
余姑姑侧身立在路边,低头请安。
皇后娘娘丰姿绰约,头上戴着珍珠镶嵌的凤冠,身着苏绣镶金银的丝裙,更显雍容华贵。
“原来是余姑姑。”皇后娘娘凤眼斜看余姑姑一眼,轻笑一声。
宝儿姑娘听见皇后一说,也往余姑姑身上望去,脸上有一种不屑的表情。
宝儿嘟着小嘴,绞了几下手中的锦帕,撒娇地对皇后说:“姑妈,这锦帕可是玄烨王爷送我的定情礼物。”
皇后疼爱地拉着宝儿的手,说:“姑妈知道。宝儿喜欢玄烨王爷嘛。”
宝儿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蛮腰,红着脸说:“姑妈又在笑宝儿了。”
皇后笑着说:“姑妈这就跟皇上说去。”
宝儿眼睛一亮,害羞地说:“谢谢姑妈。”
皇后携着宝儿轻盈地走过去了。剩下余姑姑在路边发愣,“宝儿手上的锦帕好眼熟。……不就跟绿衣手上的一样?玄烨王爷?”
入夜,杏雅走进房间,着急地说:“绿衣,今天你可得罪余姑姑了。”
“是余姑姑无中生有。拿那张锦帕说事。”小蝶抢着说。
“没问你,少打岔。”杏雅瞪了小蝶一眼。
小蝶乖乖地闭上嘴巴。
“这事我回来就听说了,也不是你的错。唉,这宫里也不是好呆的。有时候一句话、一件事就可以让人没有活路。以后凡事要小心点。”
“谢谢杏雅姐姐。绿衣记下了。”玉儿向杏雅叩首谢过。
杏雅扶起玉儿,“好了,好了。快点休息了。明天还有许多活。”说完走了出去。
“小蝶,你先休息。我出去解手。”
“那你快点回来。”
“好。”玉儿应允着,走出房间,反手把门关上。
深秋的夜,月儿,看起来特别高远。一股寒冷地西风吹过,玉儿不禁打了个冷战。
玉儿跃过墙头,向紫阳殿奔去。玉儿从小蝶的嘴中,已经大概知道紫阳殿的位置。趁夜色蒙蒙,潜入紫阳殿。
紫阳殿在皇宫最北角,独立成院。玉儿从尚服局出来,小心翼翼,避免撞上侍卫。
一路上,倒也顺利。紫阳殿周围种了许多竹子,密密疏疏,把紫阳殿抱在中间。冷风吹过,竹子轻摇,“沙沙”声响,透着无尽的冷清。
紫阳殿四周把守的侍卫,三五成群,查岗巡逻。
要想进去,可不那么容易。
紫阳殿的偏房还点着灯,稀薄柔和的黄光透着一些动荡,落在地上的影子也摇摆不定。
玉儿静静在竹子里,观察着侍卫来回巡逻的路线与时间。
侍卫半响的时间就会经过原地,必须在侍卫离开半响内进入。
玉儿看准时机,飞身进入院子,穿过走廊潜入大殿内。
大殿漆黑一片,宫女、太监估计已经睡下了。
走过大殿,进入后院,扶住墙根往里走,“哐啷”一声,踩倒了花盆。玉儿自己吓了一跳。
听见有人问了一句:“谁呀?”
玉儿停住脚步。
四周静得没有一些声响,片刻刚才的声音复响:“又是该死的野猫”
玉儿悄悄走到还有灯光的偏房,用手指小心戳开一个小洞,往里看。
玉儿眼睛露出了惊讶,那不是怀县知县的女儿何芷婧?她怎么又到了阿史那贺鲁这里?
突然,玉儿的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捂住,来人冷冷地压低声音问:“你是何人?竟敢夜闯紫阳殿?”
玉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阿史那贺鲁,想叫无奈被捂得实实。
阿史那贺鲁闻到一股雪莲的清香,低声说:“玉儿?”
玉儿赶紧点了点头。
阿史那贺鲁放开了手,依然低声说:“跟我来。”把玉儿带进了自己的书房。
没有点灯,两人站在黑夜里。
“你怎么进宫的?”
“我想见你。我要把你救出去。”
“傻瓜。皇上要囚禁我,还没这本事。只是我还有一些事必须留在这里。”
“阿史那贺鲁,我们明天就走好吗?我担心。”玉儿拉着阿史那贺鲁的手。
“我不管你如何进宫的,过段时间我安排你离开皇宫。你最好离皇宫远远,也不要和高昌隙王国扯上关系,过普通人的生活。”
“不,哥哥。我要和你在一起。”玉儿坚定地说。
“你知道父王临终的话吗?那是让我光复高昌隙王国。这避免不了血腥杀戮,生灵涂炭。你最好走得远远的。哥哥不想你有事。”阿史那贺鲁顿了一下,“接到管家的信,说你就是高昌隙绿,我不知多高兴。母后一直以为你不在了。”
“我也是。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没人要的孤儿。”玉儿抱着阿史那贺鲁的腰,把脸贴在阿史那贺鲁坚实的胸膛上,“我不会离开你的。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阿史那贺鲁感觉身上有点热,心有点加快。玉儿是他心仪的姑娘,没想到却变成自己的妹妹。阿史那贺鲁的心像是被掏空一样,蚀骨的痛,忍不住回抱玉儿。
让心中炽烈的爱情变成淡醇的亲情,又何止是人间一种销魂的悲痛。
“你快走吧。以后少来。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你是高昌隙绿。”阿史那贺鲁关心地叮嘱,眼眸里是满满爱,拍拍玉儿的头。
“嗯。”玉儿乖乖地点点头。在哥哥面前,玉儿觉得自己像温顺的乖乖女。有哥哥真好!
阿史那贺鲁失神地看着玉儿离开。那些被生生扯断的爱情,扯着心里难受得很。
阿史那贺鲁敲开何芷婧的房门,瞪着眼睛,“拿酒来。”
何芷婧看着阿史那贺鲁王爷一张被痛苦扭曲的脸,吓着急忙跑出去拿酒。
阿史那贺鲁一杯接一杯地喝,红着眼睛。
“王爷,你这样喝会喝坏身子的。”
“不用你管。”
“王爷……”何芷婧担心地看着,不知王爷为何突然变成如此。
“玉儿……妹妹。果然有趣。”阿史那贺鲁有点喝高了,迷迷糊糊地说着,手里的酒杯也看得不清楚。
“王爷,你还是不喝了。婧儿扶你睡下。”何芷婧向前抱住王爷的腰,欲把王爷扶起来。
阿史那贺鲁反手把何芷婧搂在怀里,嘴里喃喃:“玉儿……”
“王爷,我不是玉儿!”何芷婧越挣扎,阿史那贺鲁抱得更紧。
阿史那贺鲁强暴地索取香吻,一把抱起何芷婧放到床上,整个人重重地压上去。
“王爷……”何芷婧害怕的拼命推开,哭着喊:“我是婧儿。你醒醒……”
阿史那贺鲁一把撕开何芷婧的衣服,把头靠在婧儿的胸前,出力吸允着白皙上的樱桃。虽然婧儿已是阿史那贺鲁的人,但此番状况,吓得婧儿低低哭泣起来,“王爷……你吓坏婧儿了。”
“婧儿?”阿史那贺鲁蓦然惊醒,突地起身,漠然走出房间。
“王爷。”婧儿低声呼唤,穿好衣服,追出来。
阿史那贺鲁轻轻抚摸婧儿的头发,“让我一个人冷静。”
阿史那贺鲁站在清辉的月光下,寂寥的身影,婧儿看着有点心酸,轻轻从身后抱住阿史那贺鲁,脸依偎在坚实的后背,说:“王爷,婧儿永远在你身边。”
清音扰竹。玄烨王爷坐在竹子下的石凳上,吹着玉箫,背影美得让人心动。
萧音宛如一条小溪轻轻慢慢地流过一座古桥。古桥上站着一位在烟雨中的妙龄女子,飘渺看不清楚,想抓住她的手,她却飘然离去,留下一股的清香。离别的忧愁刺痛人的心扉……
玄烨王爷深邃的眼眸透着失意,轻叹一声:“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回眸看着墙角的爬墙花,朵朵灿烂,不由低语:“玉儿,如今你可好?”一想起玉儿,玄烨王爷的心,空落落的,无法驱赶心中的思念。
“管家,备马。”玄烨王爷站起来,收起玉箫,向府邸门口走去。
一种相思,两边清闲。
玄烨王爷跃上骏马,飞奔而去。
及至玄宸王爷的一香庄。玄烨王爷跳下马,对传话的人说:“本王爷要见玉儿姑娘。”
传话的人急急忙忙跑进去通报。
一会,管家出来,低头哈腰地说:“不知二王爷来此,怠慢了,王爷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