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瞥了一眼太子,严肃道:“带进来!”
他也知道王越这个人曾经救过太子一命。
王越入殿,恭敬道:“小人王越参见陛下。”
李世民:“你可知罪?”
王越:“小人知罪。”
太子李承乾出班,道:“儿臣御下不严,请父皇责罚。请父皇念王越救过儿臣性命,从轻发落。”
这时,一个小胖子和魏征同时站了出来。
魏征:“陛下……”
小胖子:“父皇……”
魏征:“请魏王殿下先言。”
魏王,名李泰,字青雀,李世民二儿子。
“多谢魏大人。”李泰对魏征鞠了一躬,而后对李世民说:“父皇,王越区区一个教头,怎么会生出刺杀朝廷命官的念头,其中必有蹊跷,请父皇明察。”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确确实实在往李承乾身上泼脏水。
事涉皇储之争,众大臣耳观鼻、鼻观心,低头不言。仿佛脚下那块地有圣人之言。
李承乾倒是丝毫不惧。
王越此人虽然满脑子忠君爱国的思想、一心想当官,可本质上却是一个单纯的剑客。不说溜须拍马、抱大腿,就算说个话都是直来直去,丝毫不懂得婉转。
还有一点就是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丝毫瑕疵。
不然单凭他是太子救命恩人这一点,就能混个一官半职。
儿子不和,李世民眼中露出一丝无奈、痛惜,但对此却没有丝毫办法。
“王越,你为何刺杀卞爱卿?”
王越:“启禀陛下,臣听闻卞大人昨夜大闹皇宫、冲撞陛下,损害天家威严。所以,此等目无国法、有辱皇家威严之徒,必斩之。以正国法、以正天家威严!”
李世民说:“你可知道昨夜朕已经封卞爱卿为兵部员外郎?”
不管王越所言真假如何,但有人为维护他的颜面,并发起行动,确实让他欣慰。
王越一身正气说:“臣不知。但哪怕此刻知道卞大人为朝廷命官,小人也必除之。”
李世民:“为何?”
王越:“冒犯天颜,必死!”
李世民实实在在被王越感动了。
什么是忠君爱国?
这就是!
略带不满的看向李泰,问:“魏王,你还有什么疑问?”
李泰心中一凛,往日只有在李世民生气的时候才会叫他魏王。
连忙说:“儿臣没有疑问了。”
李世民问:“卞爱卿,你有什么建议?”
卞无命:“全凭陛下吩咐。”
事情还没完,魏人镜还没蹦跶呢!他无须表态,让李世民觉得亏欠与他才是目标。
经过昨天的短暂接触,李世民已经看出来卞无命是什么样的人。
丝毫不会吃亏,瑕疵必报,还是现世报!
现在如此好说话,其中必有蹊跷。
可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那就依照太子的意思,从……”
话没说完,魏人镜就蹦跶出来了。
“陛下,刺杀朝廷命官,依照大唐律,当判死罪。”
“不可,王越对皇家有恩,若是杀了,岂不是让人觉得皇家薄情寡义、恩将仇报!”
此人名为李宏,任太常寺卿,是皇族之人。
魏征:“按李大人之意,是放了?”不待李宏回答,又严词说:“若如此,置大唐律法于何地?”
李宏:“君权天授,对皇家有恩,便是对天地有恩!”
这话的意思就是,大唐律是管人的,李家之人是天地之子,还轮不到人律来管!
“噗嗤……”
卞无命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李宏也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众君臣目光汇聚。
卞无命只能强压下笑意,说:“不小心被口水呛到了,你们继续。”
魏征步步紧逼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依李大人的说法,皇族之人犯下天大的罪孽,也处置不得吗?”
李宏坦然对之:“皇族之人犯错,自由太常寺处置。”
魏征声音骤然高了几分:“王越可是皇族?”
头发花白的李宏,眼若铜铃,挽起衣袖道:“王越对皇族有恩!对太子有恩!对天下有恩!”
魏征:“恩情与过错岂能混为一谈,若如此要大唐律何用?”
李宏瞬间冲了上去,揪着魏征的衣领说:“你是非要皇家落个不仁不义的名声吗?你身为陛下臣子居心何在!”
魏征抓着李宏的手腕,据理力争:“为了皇家颜面,就要无视大唐律吗?若上行下效,大唐就全乱了!”
“砰!”
“别吵了!”
李世民一拍桌子,大喝道!
“皇家为天下表率,大唐律不可不尊。”
这话算是肯定了魏征的说法。
只听李世民又说:“大理寺卿,你精通大唐律法,你说说王越该如何处置。”
大理寺卿的冷汗,瞬间从鬓角滑落。
一边是敢怼皇帝的魏征,一边是皇帝的族人,哪一位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可皇帝点名,又不得不站出来。
绞尽脑汁,才想出了踢皮球的说法。
“启…启禀陛下,所谓民不举官不究,如何处置王越还要看卞大人的决定。”
他这是睁着大眼说瞎话,都告到皇帝面前了,还能称之为民不举吗?
李世民说:“卞爱卿,你什么意思?”
卞无命有些麻瓜,怎么吵了半天还要他做决定?
昨夜提及渭水之盟已经得罪了李世民,现在就算让李世民欠下人情,他也很可能不还。
杀王越,就会让天下人觉得皇帝薄情寡义,不杀王越就是枉顾大唐律法,杀与不杀全在他一念之间。
思来想去,咬了咬牙打定了主意。
“陛下是觉得我继续告,还是撤回诉状?”
李世民瞪大了眼珠子,盯着卞无命,就差说:你丫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卞无命硬生生掰过了话风。
“昨夜咱兄弟之间相谈甚欢。”
朝堂上谈及酒后之言,显然是在打李世民的脸,可偏偏卞无命还觉得这没什么。
李世民只想说:你开心就好,反正我是不开心。
可话到嘴边就成了:“有什么事,卞爱卿就说吧。”
忍一次是忍,忍两次是忍,面对这样一个强的不讲理,连大唐第一剑客都无伤拿下的人,他能怎么办?
卞无命面带微笑说:“臣遵旨。”
心道:这可是你让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