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梦临辩解道:“这哪跟哪啊?我只是帮人家修改文稿而已,当然要一起坐在电脑前啰。不然,怎么改?再说,距离远了,也看不清字呀。”
夏风笑了笑,走了一步棋,然后继续说:“我知道是她在请你看稿子。可是,大家都说,十个文人九个痞,喜欢利用小女生崇拜心理,诱骗人家……”
舒梦临乐了:“你越说越离谱了!在你的眼里,我就是那种人?再说,我也不是什么文人,最多算是码字打杂的,谁会看得上?”
“人家可不一定这样想。”
“没有你说的那么复杂!”
夏风又说:“你说你俩坐在一起是在改文稿,可有几次,我明明看见,屏幕上什么文章也没有,你俩还靠得那么近,有说有笑的,仿佛一对小情侣……”
“不会吧?有吗?”
“当然!”
“那我一定是在帮她处理电脑上的什么问题。她说不懂,让我顺便帮她解决一下。”
夏风被逗乐了:“你帮她处理?拉倒吧!你知道不?人家可专门进修过计算机的,你说她懂不懂?可你呢?不过是自学成才,江户散打出生,有什么资格和人家比?居然还敢在人家面前逞能,仿佛自己真的是电脑专家一样的。其实,就你这水平,至多能和我比……”
舒梦临被夏风数落得一惊一咋的,满脸通红,羞愧难耐:“什么?她专门进修过?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夏风一脸正经地回道:“我和她是邻居嘛,当然比你了解。她舅舅说的,错不了!”
舒梦临有些懵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真的啊?”
“当然!其实,人家的文笔也还是不错的。我读过她一些散文,和你有一比。你们各有所长,你擅长大部头小说,她喜欢写短小豆腐块。人家向你请教,只是因为谦虚。可你呢,顺着杆子往上爬,一点也不客气,乱改人家的文章。我这样说,你可不要生气,只是看你是兄弟,才告诉你实情……”
“我一点也不生气,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刚才说的这种情况,我早知道。其实,我一点也没有要做人家师傅的意思,只是做编辑久了,养成了一些习惯性的坏毛病,一看到什么文章,忍不住就想改一改。再说,是人家硬要我改的,又不是我主动提出的。我还真以为我吃了饭没有事做啊?”舒梦临又为自己作了一些辩解。
夏风笑了:“这个,我信。只是,许多男人在美女面前会变得弱智,喜欢表现自己。我怕你也有类似的毛病。”
舒梦临乐了:“你对我这样没有信心?”
“也不完全是……”
“那是什么?你就直接告诉我好了。我想,是你自己对人家动心了吧?所以才这样吃醋。哈哈——”
“你这样认为?那我不跟你说了。”
“呵呵,一句玩笑而已。”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下棋,时间过得飞快。这时,都已经十点多了,可梅梢琼还没有回来。他已经没有心思再下棋了,脑海里总回旋这一个疑问,梅梢琼为什么总要那样装傻?因为分心,他接连走了几步臭招,一下子输了。
看看天色已晚,于是他站起身来,对夏风说:“今天就下到这吧!你转告梅梢琼,周末我要在外面出差,回不来,不能和你们一起去玩了。你们自己去吧……”
“好的,我会告诉她的。”
在回家的路上,舒梦临依旧心思重重。一直以来,梅梢琼装得还真像回事,总是满脸呆萌的神色,一点也看不出掩饰的意思。就连最简单的故障,都要请教他,解决之后,甚至还不忘赞叹几句:“到底是大才子,什么都懂!文章写得好,技术活也在行,真是全能型人才……”
之前,每到这时,他心底总暗暗得意。可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人家装出来的,他居然还真的信了。更好笑的是,他还曾不止一次调侃梅梢琼,女人天生干不了技术活,没有这方面的细胞。现在看来,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帽。人家装了那么久,他竟然一点也没有看出来。难怪平日给梅梢琼示范操作时,一点就通,其实人家早就知道了,甚至比他还精通,都可以做他的师父了。什么是大智若愚?梅梢琼就是。
另外,这女人拿给他看的文章,也本来就比较完美了,压根也不要再改什么,只是为了表达对他的尊重而已。事实上,他好几次发现,人家也并未按他说的那样去修改,仍然保持之前的样子。
此后,舒梦临码完字休息时,偶尔也会不自觉地回想着和梅梢琼在一起时的情形。虽然一直以来人家都在他面前装逼,可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被骗的气恼,甚至连一点点的尴尬也没有,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莫名的喜悦。
他并不是个愚笨的男子,本来就写过很多情感故事,怎么可能不知道,人家之所以这样,不过是给两人在一起找个正当的借口,避免某种尴尬,却又不露痕迹,不失矜持,展现了一般女人难得的涵养。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每次帮梅梢琼看完文章后,时不时地向人家讨教某地的气候、人文景观,仿佛自己真的不了解一样。他从来没有告诉这女人,自己的人文知识也还过得去,脑袋里甚至还有一幅活地图,根本不要担心会弄错大致方向。可是看到梅梢琼高兴,他就算示点弱,也没有什么。说白了,其实也存着某种私心,不过是想借这样的机会,和人家多说会话而已。
此后,舒梦临仍然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照例会去望塔中学找夏风下棋,趁机和梅梢琼说几句话。只要夏风不在,梅梢琼也依旧会请他修改文章,只是他没有了过去那种舍我其谁的自得,不再夸夸其谈,代之而起的是经常突然出现的若有所思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