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看似寻常的问话，仿若一根尖锐的针，猛地扎进落雁的心口。
她为什么很少笑？
因为这世上，值得她开心的事情少之又少。
狠心无情面容早已模糊的亲娘，心狠手辣辜负了她的魏王梁泽……唯一真心待过她的男子，却死在她的手里。
重活一世，她变得更谨慎小心，心却渐渐没了往日的冷硬。
或许是因为年少时结识了令她开怀的好友，或许是因为周月娘杜娘子还有林武都对她很好，或许是因为遇到了有情有义的洛家人，也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年……
看着秦王俊美中含着关切的脸孔，落雁眉眼不自觉的柔和了一些，随口道：“殿下喜欢看我笑，以后对着殿下的时候，我就多笑几回。”
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这样的话，太容易让人心生误会了。
果然，秦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看着落雁的目光里也多了热切：“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落雁心中有些懊恼，面上却未显露出来。
一旁的洛鸣，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泛酸。不过，他很快就将这抹不该有的情绪按捺下去。
这两年多来，他和落雁朝夕相对，就像一对真正的兄妹。也足以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落雁对他从无男女之思。
他只能默默地将情愫藏在心底。
就在此时，赵全匆匆地走了过来，低声禀报：“秦王殿下，魏王殿下让人送了请帖来，邀殿下今晚去魏王府赴宴。”
听到魏王的名讳，洛鸣身子微微一颤，迅疾地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恨意。
落雁倒是神色如常，只是目光冷了一冷。
秦王和魏王感情亲厚，来往频繁密切。去魏王府去赴宴也是常有的事。不过……秦王看了落雁一眼，很快对赵全说道：“你去一趟魏王府，给魏王带个话。就说本王今日要招待贵客，脱不开身。改日再去魏王府。”
赵全丝毫不惊讶，很快应了下来。
为了落雁，秦王连谢皇后的召见都推辞了，再拒绝魏王的邀约也不算稀奇。
待赵全走了之后，秦王才察觉到洛鸣和落雁异样的沉默：“你们两个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洛鸣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殿下为了我们兄妹，皇后娘娘的传召没去，现在连魏王殿下的邀约也推辞了。我们兄妹委实受宠若惊，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言不由衷的这么明显，真当秦王是傻瓜看不出来吗？
落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在秦王追根问底之前，迅速扯开了话题：“殿下，我们来秦王府这么多回，大多是来马场。不如今日去园子里转转如何？”
秦王的注意力立刻转移过来，欣然笑道：“好，本王亲自领着你们去。”
看着兴致勃勃的秦王，落雁心里泛起微妙难言的滋味。
有些欢喜，有些苦涩，有些犹豫，有些彷徨。
一开始来秦王府陪伴他，是因为歉疚和不忍。可时间久了，她似乎也渐渐习惯了每隔一段日子就来见他。
这意味着什么？
她不愿去深想。
秦王见落雁动也不动，挑眉说道：“你怎么忽然发呆了？”
落雁定定神，将满腔纷乱的心思按捺下去，故作镇定地说道：“没什么。殿下不是要亲自领着我们去园子吗？那就快些走吧！”
……
魏王府。
魏王和秦王关系密切，赵全出入魏王府也是等闲常事，很快便见到了魏王。
赵全恭敬地将秦王的话说了一遍：“……殿下不能亲自过来，特意命属下代为跑一趟，向魏王殿下说明缘由。”
魏王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八弟有贵客要招呼，不能来赴宴也无妨。等他什么时候等了闲空，本王再请他过来就是了。”
然后，随口问了一句：“对了，八弟府上到底来了什么贵客？”
赵全生性谨慎，口风极紧，含糊其辞地答道：“殿下喜欢骑射，请了两位擅长骑射的少年兄妹到王府的马场里一起骑马射箭。”
诸皇子中，秦王最是好武。魏王对他的性子十分熟悉，闻言笑了起来：“八弟真是好雅兴。”
赵全笑着附和了几句，对落雁兄妹的身份来历只字不提。
魏王自然也绝想不到，一直苦苦寻找无果的落雁，再一次和他擦肩而过。
赵全告退，魏王吩咐梁齐送赵全一程。
两年过来，梁齐早已不是那个一腔热血性情冲动的毛头小子了。面孔沉肃，目中闪着冷凝锐利的精光，一派高手风范。
秦王和魏王关系密切，身为秦王侍卫统领的赵全和魏王侍卫统领梁齐也时有见面的机会，彼此算不上特别热络，见面总有说几句话的交情。
看着年仅十七岁的梁齐，赵全心里总有些感慨。
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
梁齐虽然比他小了八九岁，身手却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曾经在练武场上比试过，他靠着丰富的经验堪堪和梁齐打了个平手。
京城第一高手的宝座，他也无颜再领受，应该让给梁齐才对。
“赵统领为何一直在看着我？”梁齐随口笑问。
赵全定定神笑道：“我在想，你虽然年轻，身手却更胜过我，实在是天生的练武奇才。”
梁齐沉默片刻，忽地低低地叹了口气：“这世上，确实有练武的天才。我见过一个，她比我还小三岁，武功更胜我一筹。”
赵全耸然动容，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这个人是谁？”
梁齐的脑海中闪过一张清秀漠然的脸庞，心里陡然一阵酸涩。
一别两年多，落雁，你到底身在何方？现在还好吗？
梁齐没吭声，赵全也很识趣，不再追问，转而笑道：“说起来，我也认识一个年少的高手。看着半点不惹眼，身手却是深不可测。”
赵全说的颇为含糊，并未说清这个高手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
梁齐兴致缺缺，随意地哦了一声。
两人压根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