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威胁
此时,拼完最后一丝力气的云袖,终于支持不住的向后倒去,端木靖大叫一声,一把接住了已瘦弱成几根排骨的柔躯,铁青着脸,更加大声的叫着外面的人!
随军的御医赶来时,云袖因为昏迷,眸中的血迹已止住,但口里的血,依然在往外溢着。
“王爷,云妃此病已有些时日,难道您到现在还未知晓?”
冯老本是端木绪的随身御医,但因端木靖屡立战功,在一次战争中受了严重的伤,御医院那么多人五人敢应承,只有冯老请缨救了他一命,所以,端木绪就将他赐给了端木靖。
“什么病?不是说呕血吗?稍加歇息就可以痊愈的不是吗?”
“唉----云妃这是中毒了,此毒颇为厉害,只有嫉妒,痛楚,动情时,才会发。但我今日观察,又觉得像南召国那边的一种蛊!”
“这种蛊平日里没有任何动静,寄居在血液里,只有主人为情所困时,才会醒来活动,而它就是靠主人的心血维持生命,蛊越大,主人的生命越弱,直到五次发病以后,最终曲终人亡……王爷,云妃今次已是第二次……”
端木靖颤着手,轻抚着云袖的脸颊,轻声问道:“您确定?那----此蛊可有名?”
冯老看了他半响,心头一痛,缓缓开口:“绝情!”
“绝情?”
“是的----当年,一位富人家的小姐爱上了一位穷书生,谁知书生始乱终弃,负了她的痴心,悲痛之余,她将一只喂养多年的蛊种到了书生的心血里,而母蛊就种在她自己身上,每当书生在外风流,她的心就痛一次,一年后,她终于挺不住,撒手人寰,同在那一刻,书生也暴毙而亡,死时,正躺在青楼名妓的床上……”
“畜生!这种遭人唾弃的人死了也罢,只是可惜了那如花的女子……”
“可是王爷,这本身就是个男尊女卑的世道,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而女子只能从一而终,还不得有半句怨言……”
“谁说的?!如果我端木靖日后坐上龙椅,夫纲上会添上一条:一夫一妻,相爱永远!”
“嘘----王爷轻声说笑即可,小心给别人落了话柄啊!”
“说笑?呵,也是,现在说这些,确实为时过早!那袖儿的病,何时能确认是蛊还是中毒?”
冯老正要开口,却见云妃眉心处渐渐发黑,而昏迷中的她也似痛苦不堪,他连忙点开了她的双侧内关穴,渐渐地,黑影散去了,惊出一身汗的冯老这才放下心来。
端木靖站在床边,心中也涌起巨大的不安,看来早就有人对他心爱的人下手了,而他还浑然不觉!
惊惧地看完这惊险的一幕,他一把就抓住了冯老的衣袖,急急的问道:“是蛊,是吗?”
“是----王爷,我想,对她下手的人肯定极其恨她,我们现在应该早些查出凶手是谁?并且还要注意,不能让云妃动情伤身!”
端木靖咬着拳,弯起胳膊,在屋内走来走去,他难以想象,如此恨她的人会是谁?
上次的刺杀,现在的种蛊,这两件事是否可以联系在一起呢?
“冯老,如何才能做到让她不动情?她,唉----是个倔脾气的女子,而且心思细腻,有点情绪就爱藏起来……”
冯老看着他浮躁的模样,心下有些不忍,但此蛊一日不除,云妃一日不能动情,否则,等待她的只有命丧黄泉……
“王爷,将她送走吧……只有见不到你,她的心才能安静,否则,新侧妃再加上正妃,她真的会被折磨到死去……”
“天知道,我只对她是真的!云锦,是我逼不得已才娶了回去,只因沈若非,那个会使毒的神医!而苏倩儿,则完全是我气愤所致,当日在湖边,她一再地气我,才让手下去找了个娼妓,演了一出双簧!我只想看看,她对我是否还在意,是否还一往情深!”
“唉----你们啊……这让我如何说啊……不过,你刚才说,沈若非会使毒?”
“是,他说如果不娶云锦……你,你是说他?!”
猛的转身,端木靖收敛起满腹辛酸,惊疑的望着冯老,“我本不想拆穿他们,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必须水落石出才行!冯老,待我照顾她几日,我这就赶回烟城,不日,便会有蛊的消息!”
“你确认是他所为?”
“不会有错!我和他还有云锦从小一起长大,我了解他,他阴柔,心机颇重,常让人措手不及,看来,他早就知道我爱的是袖儿,而不是云锦!他想害死袖儿,想让我的心专注的放在云锦身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老,此事日后定会和您细说,我即刻出发,一切就仰仗您了!”
“王爷放心,她暂时不会有事,明日早晨便可醒来。”
“冯老----您的大恩大德,今生靖都会铭记在心……”
说完,缓缓地在床上坐下来,冯老一看他的眼神,立刻知趣的退下,一时,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
烛火映照着女子苍白的面容,红肿的左脸颊让端木靖心疼不已,望着她连睡着都絷着的眉心,他不禁轻轻俯下身,环住她瘦弱的身子,泪也同时溢出,唉,此生,他该如何待她才算圆满?
“袖儿,袖儿,我一定会救你,一定……无论何时,你都是我的雪兔,永远的,唯一的雪兔……”
薄唇深深印上了怀中女子的额,这一刻,端木靖的心充满着对她的眷恋和悔意,悔不该小心翼翼,悔不该想激起她的醋意,如果单刀直入,一切也许会好一点。
月儿高高的升起,照耀着庭院中的参天大树,静肃神秘,仿佛人的生命般,不可预测。
云袖醒来时,正值月上中天,但已是第二日晚间了,小鱼听见了她的动静,立刻爬了起来,惊喜现于面上,直入眸底,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开心:“云妃,您终于醒了,太好了,我去告诉冯爷爷还有小姐去。”
云袖真想叫住她,让她无需张扬,可是,那臂膀仿佛有千金重,呵,这一次,她又吐了多少血,不知这条命还能维持多久呵……
他呢,怎么没听小丫鬟提起,反而是去叫那个御医和那个刚做了新侧妃的苏倩儿?!
不一会,厢房外就响起了脚步声,转而,门就被苏倩儿推开了,惊喜浮现在她脸上,没有一丝假意奉承的感觉,这倒让云袖尴尬起来,实则,她根本不想搭理和他有一丁点关系的女人!
“袖儿嫂嫂,你好点了吗?真是急撒靖哥哥了,再不醒来,我们真是要火上房了!
云袖听她称呼她为嫂嫂,心不由一怔,不解地望向冯老。
冯老会心一笑,为她把了脉,又给她含了一颗定神丹,才捋着胡须笑道:“云妃只顾生气,没有细细观察王爷的一举一动啊,我昨日已说过他啦,让他以后别纠结下属,装神弄鬼,把那青楼女子弄来,蒙蔽我们云妃,这不,自己不打自招了!”
苏倩儿看云袖仍旧云里雾里,不禁扑哧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显出几分可爱:“嫂嫂有所不知,我和靖王爷已结拜为兄妹,只因小妹我爱慕他,他无奈才出此下策,呵呵,不过我挺满足的!那日,嫂嫂真的将他气得不轻,他,他才让黄将军去怡红院将头牌请来,演了一出双簧……”
云袖真想大骂,破口大骂,无奈,喉咙火辣痛楚,没有一丝力气,只好背过脸去,面朝帏帐,那泪,带着羞愤,夹着气恼,流满枕巾。
端木靖和黄威带着一支精兵,由小路快马加鞭,至第四日傍晚,终于赶到了烟城郊外,一路飞驰,众人又累又渴,即寻得一处茶水铺歇脚,就听见旁边的百姓小声嘀咕着。
“靖王府这下真是鸡飞狗跳啊,听说连太后都给气病了,这次,战神王爷这个名号怕是要改了哦!”
另一位身着袈裟的和尚听了这番话,则双手合十,来了一句:“阿弥陀佛,此次灾难,兴许是转机也不一定啊……”
那位刚刚发表高谈阔论的男子,貌似说书之人,对着和尚这番言论,自然嗤之以鼻,“绪皇对靖王爷此次弃战果不顾,强抢羽国太子妃之事,实在恼火,顾才有抄家一说,哪里有转机一说,怕只怕兄弟要反目成仇!”
黄威听了此话,就要发飙,被端木靖狠狠摁住手臂,才忍住内心的憋火,呼哧呼哧喘气。
端木靖轻轻一笑,对着老板一招手,放下一些银两,随即动身,一行八人离开茶水铺时,众人才觉不妙。
“老板,刚才那人可是骑着一骑通身墨黑的宝马?”
老板只顾赚钱,哪里观察如此细微,眉头微皱,沉思半晌,他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哎----呀!刚才那人确实就是那名震天下的端木靖,靖王爷啊!一匹黑色宝马,一身玄黑战袍,内穿金色盔甲,英姿飒飒,天啊,你们刚才还在这儿胡侃侃什么噢,还是少说为妙啊,少说为妙……”
而此时的端木靖已急驱墨宝来到烟城城门边,他要去验证一下,皇兄是否因云袖一事对自己采取行动了?!
黄威忧心忡忡,将刚掳来的灰布粗衣递给端木靖,他垂头丧气的模样令端木靖无奈,“兄弟,我不是去送死,放心吧!凭我的武功,暂时他们还是奈何不了我的!”
“可是----绪皇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飞鸽传书给冯老,让他带着袖儿去南召,等这边有着落,我回去接她!”
“大哥----”
端木靖快速的换上一般平民穿的服饰,将一头墨丝绑起,又一个翩翩美男子横空出世,真的着实令黄威咋舌,“大哥----若云妃看到你这模样,定会发花痴般的扑进你怀里,使劲地啃噬你!”
“哈哈……你啊,她才不会呢!所以你还是不懂你大哥我啊,我啊,对那些女子都不稀奇,唯独对她那对傲视一切的眸子,那副欲语还休的妩媚,那种近情情怯的感觉痴迷不悔!兄弟!为兄的路还很长,跟着我,你会吃很多苦,你想好了吗?”
黄威一甩头,作了个颇帅的姿势,“为大哥两肋插刀,死而甘愿!”
拍着他的肩膀,端木靖看着他傻乎乎的笑脸,心如刀绞,“到了那时,大哥定给你和小鱼亲自主婚!去吧!”
黄威收敛起调皮,大手一挥,七人对着端木靖行了个大礼,随即全都跨上战马,扬长而去……
这一去,黄威知道,再也没有退路,但他从没后悔过,直到那耄耄之年,和小鱼手缠手站在桃花满园的第一将军府上,他才缓缓说起了此刻,那一刻,依旧风韵犹存的小鱼竟哭倒在他怀里,那时,他是多么的满足,欣慰……
端木靖待到天完全黑下来后,才潜入了城中,越接近乾清街,人越少,隔一会还会来一批御林军,对着路人一番查看。
去王府必须要经过这条街,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将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人皮戴上,如此,即使他站在端木绪面前,他也不会知道此人就是他想追杀的二弟!
一个跃身,他轻轻站在了屋檐上,放眼望去,依稀能看到王府那边的灯笼,在夏风中飘来荡去。
云锦,现在的你是慌乱无助还是悔恨莫及?
当初拼死拼活要嫁给我,无非就是为了日后的飞黄腾达,可现在,你还有何期望?
靖王府此时已成了一锅滚粥,端木靖蹲在雪飞阁的榕树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仆人们惊慌失措的脸色,内心不禁悲哀起来。
就在这时,屋内走出一个女子,身后的丫鬟手上还抱着个婴孩。
只见她指着身后的一大堆行李,厉声对着仆人说道:“快些,不然来不及了!快些将这些也搬至马车上去,梅香,你先抱着承儿去马车上,我看看就来!”
“是,小姐,其实也无需再看了,这靖王府名存实亡,你还有何可留恋的?!”
端木靖听到这丫鬟如是说,不禁抓紧了剑柄,难道她和沈若非想一走了之?
在这种当口,她没想和他并肩作战,却是和情郎远走高飞,唉,悲哀莫过于此!
不过,要是云袖在,她会怎样?
她会想着和慕容珏去过太子妃的太平日子吗?
呵,也许会吧……
那么多天下来,她总是想着逃离他的身边,如何让他死心,她就如何做,做的是那么彻底,呵,她定也是迫不及待的想守在那慕容珏身边的吧?
现在,一切都如她的愿在发展,不知她知晓他的落魄,会如何想,是释怀,还是讥笑,抑或是淡淡的心痛?
呵,袖儿啊袖儿,为何我总也忘不了你?!
众人随着搬动的物件和行李都慢慢散去,端木靖从榕树上一跃而下,进了雪飞阁,他要找一样东西,那件他今生都会缅怀的东西!
屋内一片狼藉,但端木靖熟门熟路的手一按茶几旁的机关,就进了内室。
大概云锦不知道内室,反正这里面还是井然有序,一排排珍贵的瓷器排列在柜架上,在这最上面,他轻轻取下了一个锦盒,打开盖子,那个粉紫的绣包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帘。
抽下丝线,里面的红色乍现,呵,还在!
将它揣进怀里,他迅速出了靖王府,运起轻功,趁着夜色,他悄悄潜到了慈宁宫!
此时的慈宁宫一片安谥,点晕了几个站更的婢女,他终于站在了已熟睡的母妃床前,双目湿润……
宜蓉一个激灵,猛的睁开了双眼,双手一阵乱捞,就被一双大手给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