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的新女人
凤目里染上焦急和愤怒,两股情绪在那深邃的眸中翻涌,最终,他终是朝着门口走去,完全不顾她的狼狈和纤弱。
“来人,给云小姐准备上好的牢房,我倒要看看慕容珏会如何招架,如何心疼他这编外的妃子!”
帐外的人一阵惊诧,就被一巴掌甩了过去,“没听到吗?赶快去,顺便让御医给她瞧瞧,看看她是否会先我一步归去,否则,我的命没人来取啊!”
“是,是,小人这就去……”
看着守夜的士兵惊慌失措的向远处跑去,端木靖在帐外狠狠地向一棵松树劈去,嘎吱一声巨响,那棵树干宛如碗口般粗细的树,就应声而倒,看的他又是凄然一笑。
原来,他什么也不是了!
好吧,那就斗吧,看看谁斗得过谁!看看到底是谁痛苦!
回转身,黄威竟若有所思的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呵,怎么,你也哑了?还是觉得我可悲?”
“大哥……你别这样!大战在即,你可要安稳军心啊,切不可感情用事,嫂子明日还去我家吗?”
“闭嘴!嫂子?你的嫂子只有云锦!知道吗?只有那个为我生儿育女的女人!她算什么?呵,记住了,她----什么也不是,她仅仅是慕容珏还不一定要的陈夫人而已!”
牵强的苦笑几声,他复又开口:“把她在我帐内的消息散播出去,谅他慕容珏不会不出来!去啊,还愣着干什么!”
“大哥----胜之不武,有意义吗?”
此时的端木靖血红着双眸看向满脸悲哀的黄威,那眼神足以杀死万人,“兄弟,你知道被人背叛的滋味吗?你知道心被人狠狠地插满刀的滋味吗?她,居然还要杀我?哈,杀我啊!”
黄威紧扶这颓废的大哥,心下不禁恻然,唉,为情所困的男人竟是这样的,以前的王爷,潇洒面对一切,踌躇满志的运筹帷幄,现在居然傻得用一个女人做筹码?
如果心不痛到一定的程度,恨不到了不能再退的边缘,他是决计不会那样做的吧?!
他还想继续安慰一番,却见帐门被轻轻掀了起来,一张苍白的素颜露了出来,满身血点的白色长裙,青丝已挽起,她的手里还抓着那柄剑。
“靖王爷,这是您的剑,谢谢你成全我和夫君的相见之期,黄将军,可否请你带我去牢房,无需最舒适,只需一张席即可。”
说完,正眼也没看一下端木靖,就向着营帐的北方走去,如果主帅的寝帐在东面的话,那俘虏的牢房则一定设在北面。
“嫂子……”
“别叫她,我倒要看看,她能挺过几时?!”
“大哥……”
“呵,黄将军,谢谢你的好意,可是这一切,全是命中注定……”
头并未扭转,轻言细语却是对着身后的人说的,她其实早就是一颗棋子了,只不过黄威并不知道而已。
现在不是正好派上用场了吗?
既然这样,为何还要口口声声说为了她好?
呵,虚伪至极!
清晨,北塞城中已是车水马龙,因着储君亲自督城,百姓们自然心宽,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似城外并没有驻扎烟国的军队。
然而此时,却从县衙中猛的冲出来一匹通体枣红的骏马,马上的男子一袭银白盔甲,英姿勃发,他大叫一声,猛的一拍马尾,那骏马便像飞起来似的急速奔驰而去……
后面跟着的一群将士们手捧着信鸽呆怔着,等到其中一人反应过来时,那一人一马已不见踪影。
而端木靖则稳坐于帐中,等着将士们来报那一对痴情人儿的消息,然而不管男人,还是女人,皆杳无音讯!
呆坐一天的他,终于忍不住心底的愤怒和困兽般的煎熬,高声唤来了守在帐外的侍卫。
“那个贱女人关在哪里?带我过去!”
“王爷……她,她好像生病了,总是呕血……”
“什么?!呕血?”
本来怒气冲冲的他,一下子就被震住了,凤目里呆滞了一瞬,随即吼道:“怎么早不来说?”
侍卫一脸惶恐,颤抖不止,这时候的王爷犹如地狱的阎罗,面色青黑,让人不寒而栗!
“王,王爷,是云姑娘不许我来禀报,而且还说,如果我说出去,她,她就撞墙身亡,我,我……”
“闭嘴!带我过去,快些唤御医来。”
黄威这时正好回来禀报军情,恰巧撞见端木靖急色匆匆的向牢营方向奔去,便心事重重地跟了上去。
“大哥,是嫂子她道歉了吗?”
如果那样,倒不免为吉兆,慕容珏的迟迟不露面,加上北镇大街上到处都是游走的探子模样的人,眼下这情形还真让人忧心。
树林间被夕阳的残晖照耀着,层层光影,若有若无,傍晚稍显冷嗖的山风,吹得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看着眉头紧鸷,足下生风的王爷,黄威的心底不免唏嘘,这两个冤家,别扭闹得简直戳破了天,感情明日这仗也打不起来!
“大哥,嫂子她到底是怎么了?”
端木靖刚想回他的话,就见一个侍卫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跌倒在他面前!
“王……爷……快……”
除了喘气,他再也没有力气说第二句话,端木靖警觉地一把扶起他,顺手从腰间取出水囊,那侍卫喝了好几口,才慢慢缓过来。
“王爷……北镇密道边围了好多羽国的将士,快……”
“什么?这么多天都未曾发觉,现在怎么会?”端木靖惊诧异常,转过身,就朝着黄威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的黄威立刻飞奔而去。
“小子,快去营帐休息会,多谢你的机警!”
“王爷……谢谢王爷……小的愿紧随您左右,死不足惜!”
端木靖微笑着看向怀里的小侍卫,他看起来很小的样子,小脸上的表情受宠若惊,虽然已筋疲力尽,但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就和当年自己攻打贾青关时差不多大啊,唉,一晃,竟都四年过去了……
那时的自己,从来没有现在这些扰人心神的感觉,意气风发,掌控自如!
唉----那个该死的,可恨的女人!
想到这,他立刻吩咐准备带他去牢营的侍卫:“大军马上急整,撤出北山,退回到二十里之外的襄樊镇,去将云姑娘送至我帐中,坐我的轿撵出山,御医必须陪伴至左右!快去!”
沈若非怀抱着娇儿,一边细心地喂着米汤,一边时不时地偷望一眼躺在床上的云锦。
她比初生产时胖了些,原本瘦削的脸颊现在也染上了云霞,樱唇嫣红欲滴,更加的让人移不开眼。
想到她即将满月,而自己也将在那一天离开时,他就黯然神伤。
娇儿有些饱了,往外吐着米汤,一双丹凤黑眸弯成两弘,微笑着盯着他,惹得他一阵心酸。
“承儿,你个小坏蛋,你叫为父如何舍得下你啊?”
云锦默默地看着他如耳语般地逗弄着孩子,想起不日他便要离开,两行清泪就溢出了丹凤眸,如此温馨的感觉,她何时才能再次享受到?
“非哥哥……别这样,如果着实想他,可以随时来看他……”
“唉,傻锦儿……靖一旦发觉,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到时,你让我如何护着你?”
“可你是他的好友,救过他的命,我想你的经常走动,不会引来异议的,更何况那个死丫头也死了!”
“呵呵……你啊,总将事情想得如此简单,我们孩子的事,千万不要掉以轻心,端木靖----心很毒,万一他使个阴招,伤了承儿,可怎么办?”
云锦听他如是说,心冷了半截,脸色也随之暗了下去,摸着青丝,她幽幽开口:“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是,如果日后我是皇后,那承儿也就是太子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若非望着怀中的娇儿,心一阵疼痛,他的儿子,难道要去承担那样重的责任吗?
“锦儿……我只想和你们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夫妻恩爱,孩儿聪慧孝顺,那样复杂的朝廷,不适合你还有承儿,他----毕竟是我沈若非的儿子!”
云锦呆滞地听着,难以置信自己爱着的竟是这样一个懦夫,对权利竟然没有一丝欲念!
呵,看来,自己真是昏了头了,才会这样舍不得他!
大军急退了二十里地,到了次日凌晨才到达了襄樊镇,紧急集合后,端木靖亦拍着墨宝,来到了阵前!
虽是晚春,因着是黎明,依然冷意袭人,云袖被两个嬷嬷强制着安排进衙门后,就听得练兵场上一阵排山倒海,一浪高过一浪,细听之下,才抚眉轻叹。
这个邪肆的人,原来都是这样收服军心的!
练兵场上,将士们高举着手中的兵刃高吼着,“天下大统!唯我烟国!天下大统,唯我烟国!”,个个义愤填膺,为着今日的后撤,为着心中的不甘!
大手一伸,全场立刻噤声,端木靖下得马来,望着黑压压的几十万大军,心中有着愧疚,如若不是因为他争强好胜,赌气使然,羽国也不会发现北山的秘密!
如果昨日发动进攻,说不定已破了迷魂阵!
“兄弟们,今日,羽贼让我大烟将士受辱,明日,我端木靖定要他们以十倍偿还!兄弟们,天下大统,唯我烟国!”
这一声如狼啸般的口号使得将士们的情绪又激昂了起来,声声地动山摇,催人奋进!
而云袖被嬷嬷们三下五除二弄进被窝后,就直直地盯着窗外依然墨一般的天色,枕边的白色棉亵衣是他的,那等会,他还是会进来和她共眠?
想到这,她的心中又充满了忐忑,前几天他还是那么的凶神恶煞,恨不得将她活剥了,而现在又……
正思忖着,门就被轻轻地推开了,听着那沉稳的脚步声,走走又停了停,她的一颗心居然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桌上的茶盏里,有着春末的新茶,衙门原先的管事还是如以前侍候羽国官员般待着端木靖,他大口地喝完那茶,转身就笑眯眯地朝着大床走去。
被蚕丝被覆着的身子,玲珑有致,烛火摇曳中,显得那么的诱人,端木靖失神地慢慢踱了过去,情不自禁地拢起她的一头青丝……
她的呼吸均匀细腻,听不出一丝杂声,看来几日的奔波和呕血已让她筋疲力尽,睡吧,我的雪兔,能这样看着你入睡,听着你均匀的呼吸,我也满足了……
云袖绷紧了身子,尽量放缓了呼吸,终于,那爱抚着她青丝的大手停在她的腰侧不动了,半响,也没有动静,倒是呼吸又重了一些,难道,那药效有这么快?
翻过身,烛火映照下的端木靖真的已熟睡,身子靠在床框上,居然还身着盔甲和佩剑,满脸的风尘,倦容怠怠,剑眉微皱,薄唇紧抿,让她不禁心疼不已。
“王爷?王爷?”
她微微直起身子,拿掉覆在她腰间的大手放于他身侧,轻轻呼唤着他,可是,疲惫至极的他,已完全听不到。
低叹了一声,她慢慢起了身,披上罗衫,命人打来热水,才费力地帮他擦洗起来。
过去的三年,几乎每一日都是如此渡过,好在不堪的这几日,他没有去烦扰自己。
而今日,自己曾经发了狠不再管他的决心,在看到他的倦容后,又悉数瓦解,唉,看来,她注定还是要伤心的。
司哥哥曾经和她说过,人无欲则刚,而自己在他娶妻生子后,用了巨大的决心去做到这一点,就在自己原以为可以抵挡来自他的蛊惑时,却被他掳了来……
温热的擦巾轻轻拭着他的额头,鼻梁,再来到他的薄唇,云袖不禁停顿下来,痴痴地看着因她的擦拭而又重新变得干净的俊颜。
素手情不自禁地爬上他的脸颊,她复又想起了那个放纵的午后,俏脸立刻染上了红晕,“靖,你让我如何是好?我把什么都给了你,心,身子,思念,甚至于梦境……没有一处,没有你的存在。”
“可是我知道,你对我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我反抗你的安排,但如果我真的随了你,我的心会痛死……因为,我无法忍受那个女人和我分享你……”
拭了拭清泪,她依旧看不够他的睡颜,可是一想到门外的那个人,她还是直起身亲吻了一下他的唇,久久地闭着眼,想记住这一刻的感觉。
“靖,我走了,也许是我太执拗,可是如果要和云锦一起服侍你,我情愿放手……你,一定要保重……我云袖,此生唯一爱的人,始终是你,即使这世上所有的山倒了,所有的水都干涸了,我的心也决不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