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我的成绩不好意思拿到阳光下,弟弟看看通知单上的数字呵呵笑着走开了,并不怎么生气的父母也表示疑惑,再差,你也不会考得这样吧?生病了吗?我对李玲只说了没考好,她考上了师范,却不想去,说只想去学服装设计,她舅舅在广州联系好了单位,可以先学两年,再工作,你呢?韩宇,你要复读吗?我说,想都不敢想,那你也去广州做个什么事吧,这样我们离得也近。我突然问她,沈家文呢?沈家文?李玲愣愣,苦笑一声,
“怎么你也听到什么闲话了?他爸是砖厂的老板,我妈呢,看他家里经济不错,去他家说过一回,也不是说亲不过也有点那意思吧,唉,真是烦死我了,那沈家文竞也三番五次的来找我,我不要他来,他还来,我就急了,对他说,大哥,不可能的,我心里有人了,他是谁?他瞪眼问,我说,你管是谁?我是你谁?别扯了,沈家文,我们都是读书的人,讲道理,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些体面?这话有些重,于是他怏怏而去,没想到高考期间又碰到他纠缠,非要请我去什么旅游?嘿,恼火得我又说了他一通,唉,都是同学,他连个面子都不要,那人不知道怎么这样?韩宇,现在没什么可担心了,我要把我们的关系告诉所有人,不会再有这种什么事情。”暑假期,李玲没有急着回去,学校宿舍还可以住,有空的时候,天气不太炎热的话,我约她在矿区附近的山地走动,不能再熟悉的山峦有了美丽的新意,
“真好,李玲,世界真美,如果现在我死了,如果这是有了你的代价,我也愿意。”
“怎么说话?...读书的时候,我不敢找你,避开你,怕我们不可救药的做傻事,你沉默的克制,我也不好受,但我们还是熬过来了,韩宇,不是吗?...你的感情让我陶醉,日记本里的话几乎让我不能自已,现在...你还...爱我吗?还能为我写诗一样的文字?...我就在这里,想听你说,”李玲轻声说着,稍稍偏着头,脸有点红,热切期待的望着,这种时刻不知下意识想过多少次,当如此真实的就在眼前,我有不真实的恍惚和感动,
“爱,...李玲,到现在...我还在...晕,我写了很多字,不自觉想过很多想象的情景,现在的样子好像早就发生过...你站在这里,我对你说,李玲,我有资格爱你吗?...想到你,注意力没法移开,我们要是不可能,我会珍藏你带给我的所有触动,没有功利,没有不着边际.清新鲜明的感觉..因为...想着你,净化我的灵魂,让我明白做人的方向,人生的意义,什么该做,什么不该,老天让我爱上你,多么幸运的关照,哪怕你不喜欢我,即使没在一起...往后的日子,我仍会感激的独自想着你...我曾多么痛苦的,深深爱着那个女孩。”
“韩宇,...”她的眼里泛起泪花,“我想我是...上了你的孤岛,死亡之海的孤岛,有希望,有幸福的。”
在山间雨后的灌木丛中,一颗独立别致的松树下,我悄悄吻了吻她,蚱蜢蹦跳飞跃,彩虹羞红了脸,她仰着头,满脸通红,嘴唇发烫,躲闪了下,又靠近,香甜的呼吸,颤抖的热情的嘴唇融化了风景。
天空滴着残留的的雨滴,群山起伏荡漾似乎无边无际,曾经多么遥远的远方就在眼前,我已没有远方,我不会再有梦境,理想托举的珍珠就在我的眼里,人生的意识在李玲这里转了个弯,李玲,要怎样?我才是对你好?爱我,韩宇,你要永远爱我,深深的爱我。
一滴光,掉进漆黑的夜里,她躲在阳光找不到的地方,她躲在我的眼里,做我眼睛里的太阳。
.....
假期末,家里催李玲回去,我送她去路边等候班车,她额头冒着细细汗珠,凝重的神情一抹微笑,她说,我就要走了吗?我安慰道,李玲,我会去看你的,我们还要为将来做不少事。她说,哎,你要保重自己,记得给我写信,打电话。上了车,她靠着车窗坐下,压抑着离情别绪笑笑挥挥手道别,保重,保重。车沉重的喷着气走了,再远,车轮也没离开我脚下的路,尘土飞扬,生生别离。
有那么一会,好像失忆,我突然想不起她的模样,会有突然想搭车去看她的冲动,她也会这样吗?甜蜜的感觉怎么如此飘忽不定?
家里为我以后的出路担忧,他们不知道李玲的事,我也不会说,知道后会遭嘲笑,嘲笑是所有旁观者的排泄物,我何必自取烦恼,我说要去广州找事做,你能做什么事?妈妈皱起眉头,她说在长沙帮我联系了一个学校,自考文凭,凭着文凭一直吃香的爸说,没有文凭,在社会上寸步难行,有个那东西,再怎样也能体面一些的生活吧,我问是什么专业,妈说大众传播,可以学广告设计,你不是喜欢画画吗?也可以学啊。我没再犹豫答应去了,
打电话告诉李玲,她说也好,学些实用的东西再找工作要好些。我问她什么时候去广州,她说明天走,今天要过来看我下,我高兴的说真的吗?她说假的,傻瓜,怎么来得及?你安顿好后给我打电话。
第一次出远门,妈妈带我去长沙,她坚持带了不少东西,包括脸盆,桶子,衣架,大包小包挤上拥挤的绿皮火车,没有座位,我让妈坐在包上,用身体挡住不断蠕动的人群,怎么挡得住满车厢沉闷腥臭的空气?近两小时煎熬,到了,我摇醒晕沉的妈妈,长沙是个大站,上下车的人很多,闷热疲倦的下午,我提着行李,妈挑着被褥,出站口,她瘦小的身子在汹涌的人潮大军里倔强前行。
我去的是一所工业大学,自考生的宿舍与教室都安排在校外的一个院落里,两栋两层的旧楼,紧靠湿润的山丘,满山茂密桔子树,蚊子的大本营,宿舍成了吸血者的狩猎地,通过高考检验的半成品在校内宽敞明亮的车间继续加工,淘汰下的残次品另放一旁随便再敲打敲打,因为你不行,不是读书的料,所以不要计较你的待遇伙食,有啥吃啥,还有书给你读不错了,不管怎样,你爱想咋想,现实就这样,人家高考得高分没付出吗?天赋勤奋都缺不了吧?你即然付出不够,难到还想得到什么招待?
我努力适应新环境,也没期望能得到什么待遇,重要的是能学到什么呢?想着李玲,不明朗的前途让我想着她,写了封信过去,不久,她回了信;
“韩宇,还是这样称呼你吧,喊着亲切,希望一切都好,不要担心我,都好,别太在意文凭,我来这两周了,感觉都还满意,只是礼拜天难过,同寝室拉我出去玩也没劲,还不如一个人在房里想想你,你什么时候给我寄张照片?别让我忘了,你会忘了我的样子吗?不会,因为我就是你的真经,对不对?哈哈哈,能想象出我大笑的样子吗?很得意自信,一样很迷人的,
高一的时候,其实在你向我表白前,我就注意你了,我想,怎么还有这样文静的男孩子?你还记得周红艳吗?我们的女班长,风风火火的,有段时间吵着要和你同桌,不顾大家的笑话,不顾我萌生的醋意,班主任汤老师竞然这事也让她如了愿,收了什么贿赂?我对周华说,他有哪点好?唬得大班长疯疯颠颠的?周华用手拦住嘴巴,别急,看把戏,她在韩宇旁边呆不了两礼拜,周华从初中开始就和你同学,她说你是玻璃杯里的人,看得到,感受不到,和我很像,这评价说得我心里舒舒服服的,看来我俩还是差不多的人,我偷偷看看你们俩,想必很多人都在注意,班长高调的把自己放到了一个台子上,她试探着,左瞄右瞄,不知自己面对的这个沉默寡言的是什么样的人,她找你搭话,你拘谨的有些勉强的回应,还有些躲闪,周华把头埋在课桌下笑,压低声音说,李玲,你看,象不象个女妖精想尝唐僧肉。害得我也噗嗤一声笑出来,其实你也不是唐僧,只是一个难以看透的文静得像个女孩子一样的男孩子,很腼腆,很容易害羞,白净的脸上有时动不动发红,
我不该注意你的,家里为把我送到矿里来读书,也花了不少钱,爸爸在外地为一家人三班倒的劳作,想到就心痛,我有意回避对你的注意,希望能静心读书,直到不知什么时候,你怎么就突然就坐到了我前面?怎么回事?怕什么来什么?上帝好像知道我的心事,把你推到我的前面,两个玻璃杯要放到一起?
每次见你朝我走来,心竞然会砰砰跳跳?偶然抬眼看下你的脸,你怎么也会在看我?还有点不好意思?眼里有喜悦有躲闪,你也喜欢我吗?怎么坐得如此之近也不见你怎么撘话?有次课桌下,我不小心踢到你的脚后跟,你没动,好几次都没动,轻轻敲敲都不动,是活人都会动的?你为什么不动动?难到...你真的喜欢我?有这么夸张?两个玻璃杯要恋爱?哈?哈哈?看来我要完了,爸妈老师同学都会怎么说我?绝对比周红艳还惨,班长这种人多好,喜欢就说喜欢,一看没谱,拍屁股就走人了,而你我还在粘乎,我没想到你会给我递来纸条,让我欣喜让我心慌,悄悄示好,蜂蜜的甜不显痕迹融化,而要是你我相恋,我会醉的,醉得不醒人事,一塌糊涂,所以,韩宇,你知那晚我跟在你身后有多忐忑吗?我知道你约我出去想说什么,只是没想到你的第一句话是那样的,意思是,你想着我,我呆着一动不动也惹得你没心思读书?呵,哪有这样表白的?不过回想,你说的不也是我的心思吗,我捂着心事,你也忙着抓胖豆去了,我们就像是两个小孩一样约着出来抓虫玩。
我得谢谢你,你不自私,知道照顾我的感受,生怕影响到了什么,看你一直躲避的样子,我想你会不会在后悔,怪自己把心思放错了地方?我是不是也要稍稍表示一下?有次无意中看到了你掉落的日记本,像打开了一坛酒,看着我就醉了,我没想到你的心思如此强烈,你是为我酿的,我能为你做什么?我不能做什么,守着秘密,守着我们彼此的情意,花儿还不该开放,没到时候,我们守着就是珍惜,直到高考完了,我一直在教学楼下等你出现,我在心里说,韩宇,我们相爱吧,相爱吧,
......。
信很长,我把它仔细收好,她是我高中最美丽的邂逅,最珍贵的时光,
....
当我走过,遇到你,遇到神迹,从此我不再是无神论者,不再是慌张的虚伪者,
当我走过,遇到你,心潮起落,从此我默默祈祷,悄悄在安静里幸福忧伤,
你是穷困者对所有失去的担忧,你是失心者不期而至的触动,
当我走过,遇到你,从此...热泪盈眶,诗意盎然。
学的大众传播,不知有什么用,索然寡味,理不理论实不实用,学校旁紧挨着一所师范艺校,缤纷色彩唤起我强烈的兴趣,我报名参加了艺校旁边的绘画培训班,课余时间就跑去画室画画,在画板面前,那白色的画纸就是一个愉悦的问题,你想要怎么开始呢?家人也没反对,这毕竟也是个看得到的手艺,多学点东西有什么不好,李玲知道后高兴的说,
“我也在学画画呢,学校课程,深圳有个村子,很多人都是靠画画挣钱,听说收入还不错,自由职业,以后你来了,我们离得也不远...韩宇,我想你了,很想,有空你能来看我吗?我会来车站接你,等你从人群里出现,我会跑过来,高兴的抱抱你,你会亲我一下吗?...”
放暑假后,家人意外的让我在外看看能不能做做暑假工,于是我去了广州,在车站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恋人,韩宇,她欣喜的喊着从人群里跑了出来,她还是喜欢穿着蓝调的连衣裙,脸有些黑,也许是南方强烈的阳光,我深吸着她脸颊发梢熟悉的气息,无欲无求。
李玲带我去看了她的学校,她们没有放假,这是所和企业直接挂钩的学校,毕业后直接进单位工作,校区里还有不少人,李玲挽着我的手,遇到熟人时高兴的介绍到,这是韩宇,我的男朋友,来看我了。
傍晚,我住进了附近的一个小旅社,油腻的老板收了钱后,把钥匙递过来,一脸世风不正的鄙夷扫了一眼,简陋的房间里好像还有丝霉味,李玲说要委屈你了,我说有你哪里都是天堂,她抬起头笑着问:你是说我要是回了宿舍你就在地狱里了?我握住她的手:我怎么舍得你走?但你不能在这种地方呆,太不配,
头顶的老式风扇呼呼旋转,夜在不太亮的白炽灯光里停滞,屋外街道的喧闹好像背景音乐,我们说着从前和现在的人和事,李玲坐在桌旁,浅蓝的连衣裙变成了淡紫,进入闷热的房间后,她把衣领上的两粒扣子解开,汗水顺着白皙光洁的脖子滑落,姑娘又成熟了,丰满健康,她看看表:
“好快,我要回宿舍了。”我抓起她的手吻吻,没放下,我说:
“李玲,我想...。”抬头望望她,她轻咬嘴唇晃晃眼神轻笑道:
“别想...。”
“李玲...”我欲言又止,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有你的...全部,但我要以...最尊重的方式拥有你,你的身上有我的神明,”“神明?”她吃惊的挡挡嘴,
“完了,你把我当菩萨了?”我说:
“我也是菩萨阿,菩萨谈恋爱就得有个神样吧?”李玲笑道:
“都是菩萨人类不亡了吗?“我说:
“那满天的神佛不都是菩萨生的?“她疑惑了:
“哪还有菩萨生菩萨的?“我肯定的说:
“怎么会没有,你和我不就是要生小菩萨的吗?“回过神的李玲涨红脸伸拳打了一下,
“净瞎扯。“
夜深,喧嚣沉淀,偶尔有车呼呼从窗外刮过,撩动窗帘,我们靠在一起,她睁着眼,呼吸在我脸旁均匀的起伏,
“韩宇,...要是哪天,我遭了车祸,缺胳膊断腿还毁了容,你还会喜欢我吗?”
“什么傻话,可能吗?...万一...那是昏庸的上天给你带了副枷锁,我会像所有英勇的男人一样来救你,”
“还有救?”她扭过头来望着
“天天守着照顾你,爱你,宠你,让你忘掉那枷锁,只有感觉不到那些东西存在,我的李玲就会和现在一样...你是我的意义,什么也不能毁掉你。”
“嘿...又扯到哪了,好象真的,...“她转过身贴着我的脸,轻声说:“韩宇...抱抱我,该送我回去了”
我捧起爱人的脸,深深亲吻她温柔娇艳的爱恋,没有冲动,周围游动旅店老板油腻的吐着绿霉的意识,避之不及。
......
来广州几天,四处看了看,也没什么合适的事能打打零工,打电话回去,妈让我回来算了,别浪费时间,不如回来画画。李玲知道后说你才来几天,就不再多找找了?我说我主要是来看你的,看你一切都好也放心,再住下去影响你休息学习,其实还有个钱的原因,不好意思说,
走的那天,没有让她送,凌晨天微亮,收拾好行李走出旅社,却正好碰到她走来,唉,说了你别来怎么又来了?她没说话,过来挽住我就走,走了一阵,才发现她已泪眼模糊,李玲,别这样,很快我又要来看你的,她仍没吭声,过了一阵才说,韩宇,现在暂时别来,安心做好你的事,我要等你来娶我,我要嫁给你,走到哪就跟到哪,谁也阻止不了我们。我说怎么了?怎么怪怪的?她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舍不得,分分合合,难受。
......
想着你,想着飞,穿梭云层,翻越高山,掠过湖水,在城市上空翱翔,寻找你的身影,毫无察觉的突然出现,会惊讶吗?我就是歇在你发梢的蒲公英,爬上你衣袖的小飞虫,拂过你唇角的清风,环绕你不散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