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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天阶夜色凉如水,十月的夜晚给京城蒙上了一层寒意。家家户户听着更夫清亮的梆声和打更声,都早早地熄了灯入眠。

独王爷府仍旧灯火通明。

“夫人,您去休息一会儿吧。您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这边奴婢来照顾着,您放心去睡吧。”亦梅看着紧紧守在顾韶元床前的步半雪,担心的说道。

“我没事儿。我不困,我只想在这儿守着。”步半雪说完,忧虑的看了顾韶元一眼。话语中的坚定仍掩盖不了面色上的疲倦。短短几日下来,步半雪就消瘦了许多。双眸上蒙着一重忧郁,毫无任何光彩;妆容还是几天前为祭祀之礼而画的;整个人仿佛一缕轻烟,若不是为了眼前生死未卜的顾韶元,恐早就香消玉殒了。

“夫人……”亦梅心急如焚的说道,“您已经几天没好好睡过一觉了。今天和昨天一样,厨房送来食物,您一筷子都没动过,这样下去,身子垮了可怎么办?”

“看着韶元这个样子,我实在吃不进去饭。每次菜一端上桌,我就想到从前我们一起吃饭的样子。每天晚上我一闭眼,就梦见自己被困在无边的黑暗里……”

“韶元出现又离开……留下我一个人,那里又黑又冷……”说着说着,步半雪眼里又泛起了泪光。

“您不能这样,您已经做了很多了。这几日,您不是在这儿照顾王爷,就是去翻查医书典籍,不好好睡觉,也不好好吃饭,这样没等到王爷醒来,您却累垮了,我们如何与王爷交待。”

“亦梅,你说,如果……如果当日我没有让那步芷珊留在听月楼,而是了结了她的性命。人不都说斩草要除根,是不是这样她就没有机会行刺我,韶元也不会因为救我而变成这样……”

“又或者我当时躲得快些……”

亦梅看着床边陷入自责的步半雪,心疼不已,一把抱住她,安慰道,“夫人您别这样,您没杀死那步芷珊,是您心善,是想给她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是她自己不珍惜。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王爷舍命救了您,定不会希望您这般愧疚,也不会希望您如此折腾自己。就算是为了王爷,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亦梅,你说得对,伤心愧疚无济于事,还是多想想办法看如何能找到解药……你说,左青衣找到了那文字的线索吗?”

距东陆京城往南三百七十公里,曰乐游之山。桃水从山中流出,往西汇入东陆大河——稷泽。水中多白玉,鱼骨鱼,此鱼形状如蛇,却生有四足,食小鱼为生。乐游山脉绵延两百二十一里,耸入云端八千米。山间林木丛生,多珍禽走兽。桃源村人世代隐居于此山间,不与外人通焉。

左青衣细心包好从瓷瓶上誊写下来的文字,再装上些许那青色粉末和衣裳,便马不停蹄地往桃源村赶。

一路上片刻不停,中途在驿站换了好几匹马,终于在启程第三日早晨,走到乐游山脚,在桃水岸边饮了饮马,便凭着多年前的记忆,往山中走去。

奈何山间灌木丛生,不仅樟木生得高大,遮天蔽日,连野草也长得疯狂,没过膝盖。人迹罕至,使得山间竟看不到一条小路。

左青衣也只来过一次,还是多年以前,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在这山间打转。

迷路了。

想着王爷性命危在旦夕,而自己却在这荒郊野外陷入迷途,左青衣低着头,沮丧地坐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下。

“唉——”左青衣一声长叹,扯了扯身旁绿意盎然的野草,好似看着那草被拦腰折断,自己心里憋着的那股气也能发泄出来。

“山中风景秀丽,这位公子缘何垂头丧气,仰天长叹呢?”左青衣正郁闷着,忽听草丛之后传来一阵清脆的男声。

抬头望去,一个着月白色直襟长袍,腰束雪白祥云纹宽腰带,其间挂有一块古朴沉郁的玉佩的人向自己走来。那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生得仙风道骨,乌发用一根沉香木簪别着,被山间的微风轻轻扬起,仿佛从天上降落的神仙。

这人站定在左青衣面前,左青衣方看清他的长相。双眸清亮如璞玉,眉毛疏细,印堂宽润,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药香。左青衣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未见到过气质如此沉稳之人,再加之他音色细腻,说话声如潺潺溪水,缓缓流出,让人如沐春风。

左青衣端详了许久,方站起身来,微微欠身,作了个揖,回道:“在下左青衣,本欲来此山寻访一个村子,奈何日久遗忘了道路,在这山中迷了路。敢问公子何人,可知这乐游山中的村落在哪?

“公子莫不是在寻桃源村?这山中人迹罕至,此村更是藏在深山之中,若非有缘,实难寻觅其所在。”

“如此,公子可否为我指了方向,如何能找到?”左青衣听这人一口叫出那神秘村落的名字,顿觉此番寻找有了希望。

“公子缘何如此心急要寻着村落,是有何急事吗?”

左青衣见这人如此提问,心内有些迟疑,不好将事情和盘托出,但又不好回绝,纠结之下,沉默了许久。

“公子无需担心,我确实知那村落在那,也与村中人交好,只是村人素来不喜外人进入干扰清静,方欲询问原因?”

见状,左青衣将事情讲了个大概,只是隐去了王爷姓名和个中纠葛,只说,“我有一朋友不小心身中剧毒,那毒药呈青色粉末状,问遍郎中无计可施。装毒药的瓷瓶上写有一串文字,似是桃源村中通用的一种文字。”

“想着,若村人能帮忙解答,定能顺藤摸瓜找出解药,就我那朋友一命。”左青衣面带忧色的说道。

“还望公子告知村落所在,救我朋友一命。”说罢,左青衣向面前人行了个大礼。

“那村中文字我亦识得,公子若不嫌弃,可否让我看看?”

那人看着左青衣递过来的纸条,面露惊骇之色。

左青衣赶忙问道:“公子可是知道这是什么?”

“墨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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