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破晓，露出鱼肚白。步半雪一夜未眠，她唤亦梅为其梳妆洗漱，抹了点脂粉方盖住疲惫的面容，恢复往日光彩。
强撑着吃了几口燕窝粥，步半雪便把一应事情都吩咐了下去。
静待一场好戏。
“啊——”只听隔壁汀兰居传来一声剧烈的尖叫声，之后，人声渐渐鼎沸。想必是看戏的人都到齐了。
“我们也去看看吧。”步半雪嘴角微微扬起，对着亦梅说道。
“小姐。今日之戏，定比那戏台上演得，戏本里唱得，要精彩百倍。”
步半雪笑道：“你这丫头，何时说话也这么咬文嚼字了？”
“我这还不是和小姐学得嘛，不及小姐十分之一呢？”
“倒学得伶牙俐齿了，连我都敢揶揄。”步半雪嗔怪道。
主仆二人嬉笑打闹，朝那欢乐场走去。
只见汀兰居主殿门口，围了好些丫鬟小厮，头往房间里偷看着，窃窃私语，一脸看戏的样子。而那殿中，则错落站着好些昨晚宴会上的王公子弟、贵家小姐。有聚成一团嚼舌根的，有两两打闹的，也有兀自站着的。
“这是发生了何事？”步半雪走近相识的国子监祭酒之女身边，轻声问道。
女子见来人是前日于湖中救起自己的凤还县主，登时一脸开心，连忙感谢道“多谢县主救命之恩，他日如有机会，小女定百倍回报。”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这里围了好些人，这是作甚？”
“县主刚来，有所不知。听说有丫鬟早晨时欲伺候丞相府二小姐歩芷珊起床，不料掀开帐帘一看，步二小姐身旁，竟还躺着一个男人。”女子说到这，刻意压低了声音，唯恐他人听到。“两人还都是未着片衫……”
“那丫鬟也是未经人事的，见到这场面，哪里承受得住。”镇远大将军之女秦良玉加入了对话。“听伺候我的丫鬟说呀，那小丫头当时吓得魂都飞了。诶唷喂——”这女子讲得绘声绘色的，脸上也露出看到什么恐怖画面的神色，惹得在场几位小姐都捂嘴偷笑。
“那是一个狂叫啊——估计整个皇宫都听到了。县主的居所就在隔壁，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步半雪被这女子逗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愧是将门之后，性格如此洒脱张扬，丝毫没有闺阁女子的拘束。
“凤还今早正在食用早膳，刚放下筷子便听见了一声叫喊，还以为是谁人看到了耗子毒蛇之类的混浊之物。没想到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
众女子听步半雪说完，明了秦良玉话中深意的，都噗嗤一笑。这县主到底是没听明白。
步半雪看着众人反应，反刍了一下那女子的问话，这才意识到，她莫不是在问我昨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步半雪羞红了脸，尴尬地说道“这……凤还昨夜疲倦万分睡得深沉，并未听到有何奇怪的声音。只今早上听到喊叫。”说完尴尬一笑，赶紧转移话题。
“那丫鬟现在何处呢，各位可知道？”
一着桃红色齐胸锦裙，梳着弯月形发髻的女子答道：“还能去哪，惊扰了主子，闹出这么大事端，一点禁不住事的样子，已被侍卫押进了牢房。”
“哭哭啼啼的，以后怕没有哪个宫敢用这样的人了。”
这人言语间好生高傲，话里话外把那丫鬟逼到死路。步半雪听完在心内感慨，想必这人来头不小，平日里受人娇惯，才养出这样的性子。
步半雪对这女子产生了好奇，低声问身旁的国子监祭酒之女，“敢问妹妹，方才说话这位是哪家的女儿呀？”
“兵部尚书独女，皇帝亲妹妹的女儿，被封为平阳郡主。”
“多谢妹妹告知。”步半雪暗暗记下了这几位女子的面容。
殿内人声鼎沸，而歩芷珊和那男子，却还在药丸的作用下熟睡。
“太后驾到！”
众人正虚与委蛇的说着话，闻声，赶忙闭嘴下跪相迎，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太后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异口同声。
“请起吧。”
太后在茗竹的搀扶下，缓缓走进舆论中心，明黄色的凤袍，衬得她雍容华贵，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皇家的威严。
“那对不要脸的男女呢，玷污这宫闱圣地！哀家办这荷花宴，本为熟络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感情。奈何你们竟如此冲动，闹出此等事来，置哀家与何地，置皇家脸面于何地？”
太后说话间，已坐在殿内正前方墙壁下摆放的楠木椅子上，狠狠地拍了拍桌子，怒不可遏。
“太后息怒。”众人刚站起来见状又只好跪在地下，齐齐向太后请罪，不敢出声。
“茗竹，把那对男女押过来！”
“回太后，俩人还未醒。”
太后听闻，脸色更加难看。“那就给哀家弄醒！押到这大殿来”
“是。”众人无人敢抬头，只敢用眼神偷偷得四处瞟，只见一双花盘底绣花布鞋和几双黑色布靴从眼前走过，朝里屋走去。
不一会儿，却没了动静。
只有茗竹慌慌张张走回来，朝太后耳语了几句。
太后赶忙起身，也朝里屋走去。
“你这孽子”只听太后大声斥责道，“哗——”的一声，往床上两人头上直直泼了一盘水。
“啊——”一男一女两声尖叫闯入殿内跪着的众人耳里。
歩芷珊这才惊醒，发现季嘉誉竟躺在自己身边，而太后带着众人站在房内，面带怒色。歩芷珊登时明白过来，抓起被子遮住自己显露在外面的皮肤，爬下床来向太后求饶。
“太后，不是这样的，您误会了，臣女是被人陷害的。”
躺在里侧的季嘉誉也赶忙跪在太后脚边，抱着太后的腿哭着求饶：“皇祖母，儿孙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孩儿错了，孩儿知罪。”
“你这个样子，真是将我们皇家的脸面丢尽了。你可是一国的太子，怎可因为女色耽误了自己。穿好衣服，给哀家出来。你这孽子。”太后不愧是宫廷斗争打磨出来的胜者，轻轻一句便为太子指了条脱罪的明路。
话落，甩手走出了里屋。
不一会儿，歩芷珊季嘉誉便跪在大殿中央，身着昨日宴上的衣衫，头发都有些凌乱，来不及整理。
尤其那歩芷珊，褪尽脂粉，面容竟不如一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好看，加之身上衣衫褶皱不整，头发四散朝天，宛若沦落青娄的落魄女子。
歩芷珊正想开口为自己找寻托词，岂料太子抢先一步。
一字一句弃自己如弊履。
“都是这个女人勾引的我！皇祖母，儿臣知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