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重新挽发,但步半雪的发髻本就简单,因此也没用多少时间。
发髻整理完后没多久,便有侍从来报,说是茗竹姑姑已经将东西准备好了。
闻言,步半雪点头。
那侍从低着头,继续道:“禀县主,茗竹姑姑让小的请教一下,说是您要的东西应该放在哪里。”
步半雪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茗竹姑姑人在哪里?”
小内侍恭谨道:“因那竹筏是在湖边寻得的,所以姑姑正守在那儿。”
步半雪起身:“哦,正好,带我去看看。”
于是,挥退了负责妆容的侍女,步半雪由小厮引着向湖边而去。
行了不一阵,步半雪便看见了黑夜中泛着微光湖面,仿佛一面巨大的铜镜。夜风吹来,湖面泛起层层波澜。
那茗竹姑姑便守在岸边的一片竹林之前,身旁是一张长宽各约六尺的竹筏,以及整整齐齐码在地上的十二盏宫灯。
见步半雪过来,茗竹姑姑屈身行了一礼。
步半雪道:“姑姑可知今日的夜间的风向?”
闻言,茗竹一怔。若是要知道现在刮的什么风,只需看看周边景物的情况便好。步半雪定然不会不知道现在的风向,而她却依旧这样问,看来是别有深意。
茗竹想了想,意识到:关于风向方面,她知道,这凤还县主却不知道的,便只有那钦天监传出的消息了。于是,便尽可能详细地答道:“回县主,据钦天监的监副说,基本上会维持在东南风,风力应也只是微微吹动树梢。”
步半雪点头,转眸环视周边的的堤岸,而后向某处遥遥一指:“那便劳烦姑姑将那宫灯绑上竹筏,宫灯不需点燃。然后,再将竹筏暂且停放在那处吧。”
茗竹闻言看去,心中很是惊奇。步半雪所指的那处湖面,并没有直对着正在举办宴会的正厅,但离得也并不远。她恭敬道了声是,等待步半雪接下来的吩咐。
“姑姑使人用小舟将我载到那处后,便可去殿中通报,只说半雪的节目已经准备好,只需各位宾客行至殿外湖畔一观便可以了。”
茗竹姑姑心中疑惑,但并不多问,唤来一旁等候的內侍,让他驱舟将凤还县主送到湖中,便行礼离开了。
小舟行不一会儿,便到了步半雪指定的那处地方。
不一会儿,竹筏也被撑了过来。
步半雪挥手,让这两个內侍离开。
驱舟的那个內侍也许是新来的,早就听说过凤还县主的名声,却从未见过真人,便打算临走之前偷偷瞧上一眼。
谁知,一抬头,没看到县主没看到,倒是被办挡在他面前的內侍吓了一跳,不由轻微吸了一口气。
步半雪察觉到异常,看了过来:“怎么了?”
步半雪的面庞虽被遮住了一半,但那小内侍看到时,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惊呼:从前只听闻凤还县主当街救助西楚来的质子的事迹,可从未听过关于这县主样貌的传闻。而如今,他只是看到了这奉还县主的半张面孔,便觉得惊为天人,不知道是传闻有误,还是县主上半张脸生得实在难以入目。
见到这小內侍的表情,步半雪也不生气,她只淡淡重复了刚刚的问题。
小内侍这才缓过神来,可心中还是多多少少被这县主的容貌所影响,因此,便下意识将之前的疑惑说了出来:“回县主,奴才只是觉得这位公公有些眼生。”
原来,茗竹姑姑安排人手的时候,本是随手一指,点了两名人手。这位公公原是和平时玩得不错的站在一起,因此,他与同伴便被一同点中了。谁知,寻找竹筏的时候还是和同伴在一起,转眼间便换了人。
其实,这种事情偷偷知道便好,没必要这么着急打小报告,毕竟,同伴说不定是被什么其他的人招呼走了也说不定。可这小內侍被步半雪容貌所迷,一时竟说漏了口。于是,话一说完,便立刻紧紧闭上了嘴巴。
闻言,步半雪仔细打量着这后来顶替的公公。
还未等她开口,那顶替的公公便急急跪在舟上,道:“回,回县主,是刚刚那撑杆的公公内急,奴才便顶替了他的位置。”
凤还县主并没有什么苛待下人的名声,步半雪此刻的眼神也还算和善,但这小公公却这般急着解释,反倒是让步半雪更加起疑了。
但茗竹姑姑已经去通知了殿内的宾客,步半雪表演在即,实在没有时间在这个空档仔细询问,便也只能让自己一会儿小心些周边的环境了。
两个小內侍离开后没多久,宴会厅正对着的湖畔便渐渐聚集了许多人。
众人听闻凤还县主要在湖中起舞,便向那湖中望去。可宴会厅内虽灯火通明,但步半雪那处离得这大殿还是有些距离的,是以,众人便只看得到一片乌漆嘛黑,哪里有什么凤还县主的影子?
于是,人群中便嗡嗡有声。
而那安阳县主更是不满道:“这般神神秘秘,这凤还县主又要搞什么名堂!”
步半雪遥遥看着,看到几个主位上的人都已站定,便将右手的火折子打开,屈身点燃了最后面的一盏宫灯。
岸上众人只觉有十分细小的红光一闪,转眼间,便有一盏淡橘色的宫灯亮了起来。
继而,又有个纤细窈窕的身影自那火光中慢慢起身。那俏影的身法看似随意,却步步都有自己的章法。
不知为什么,周边明明没有音乐响起,但在众人的耳中,那潺潺的流水之声,那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却似乎都在应和着某种听不见的鼓点。
咚,咚咚。
那湖中的宫灯一盏又一盏地亮起,湖中倩影的身姿越来越清晰。
至此,有人逐渐看清了那倩影的脸,不由惊呼一声。可还没等他继续打量,那倩影便倏地一个侧身,用衣袖遮住了面庞,继而甩袖,旋转,仿若湖中仙子。
一时间,众人被眼前的景象所迷,竟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好像是怕惊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