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韶元被那粉末弄得眼睛火辣辣的疼,眼皮张不开分毫。他竖起耳朵,听着对面那群虎狼之辈的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团白光在一片漆黑之中跳动。
他尝试着运功,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软绵绵的,根本提不起来。遭了,那粉末有压制人内力的功效。
顾韶元感到面前有巨大的危险,他再次后退了几步。
“咚——”得一声,撞到了墙上。退无可退。一阵微风从窗外吹来,扬起顾韶元的发丝。他将梳妆台抬起往那群人逼来的方向一砸。
趁着那些人躲避的间隙,纵身一跳。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耳旁的风变大了。
“来人啊——来人啊——有人跳湖啦。”一个小厮正在柳树旁解手,忽而被湖中掀起的一股大浪弄湿了衣衫。他定睛一看,湖中有双手拍打了几下水面,便咕噜噜沉了下去。小厮被这番景象吓了个半死,赶忙提了提裤子,边跑边喊。
楼上胡里小无赖一刀劈向那个梳妆台,追到窗边,他往望了望,回头冲着身后的兄弟喊道:“沉到湖里去了,这回,他跑不了了!追。”
顾韶元睁开沉重的双眼,迷迷糊糊间,一盘冷水迎头浇了过来。他本能地一歪头,可冰冷的水仍激打着自己的脸颊。
残留的水从头上滑落,与脸上的汇成一股,顺着顾韶元棱角鲜明的侧脸流下来。顾韶元猛得甩了甩头,将水滴飞溅到面前人身上。
他狠狠地看着那个手中拿着水盘的无赖,抬手欲打过去。岂料双手都被铁锁紧紧缠着,无法动弹分毫。
“你到底是谁?”顾韶元越过那个小无赖,朝着隐没在一侧黑暗中的那个女子质问道。
“你醒了。”那女子不疾不徐,缓缓开口,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三寸金足踩在地板之上,仿若踏在湖面,步步生莲。她一身淡紫色百褶裙,纱裙之下尽显曼妙的腰肢。一颦一笑,柔若无骨。
朱砂色的双唇像是刚饮过血。脸若银盘,一双杏眼,眼角一颗红色的泪痣。额间描着一朵夕颜花。
“顾王爷,我这样叫没错吧。”女子走近顾韶元,玩味地说道。
“你怎会知道我的身份?”顾韶元紧紧盯着她妩媚的双眼,冷冷地问道。
“西楚质子,东陆的病秧子王爷,娶了两位郡主,”拿女子绕着顾韶元走了一圈,缓缓地说着,“试问,谁人不知道呢?”
顾韶元不理会那女子的搪塞之辞,径直抛出问题:“是太子派你来的吗?”
那女子冷哼一声:“整个东陆皆传,西楚王爷顾韶元是个身体孱弱的药罐子。原来,不仅轻功了得,能够攀在墙壁之上无任何声响;还能几拳打死一个大汉。不简单啊。”
“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枉你自诩瞒天过海,但人啊,不能太过自负。”那女子扬扬手,示意那小厮退出去。见他离开,方才继续说道:“如今,你落在我们手中,告诉你也无妨。你可知,从你踏入听月楼起,就已被我们的人盯上了。”
“那个如絮?”
女子轻轻笑了笑,“不止如絮。”
顾韶元闻言,恍然大悟。这整个听月楼明里是个寻花问柳之地,实则,处处都是刺探消息的眼线。
可到底是谁,能够运营起这么大一个组织,还隐藏地这么深,
眼眸幽深,顾韶元问道:“你又是何人?”
“你既趴在窗台上偷听,可看到了那株开得正盛的夕颜花?你觉得,那花,美吗?”
“那花被我踩碎了。”
那女子一掌挥向顾韶元的脸。密牢闭塞狭小,这一掌,格外响亮。“这一掌,替花打的。”
顾韶元头一动未动,用冷酷的眼神看着这个蛇蝎女子。
“记住。我叫夕颜,夕颜花的夕颜。人如花,花亦如人。”
“夕颜,”顾韶元冷笑一声,嘲弄道,“夕生朝死。花虽好看,但可不是个好名字。”
“啪——”又一掌挥来,力道加重了十倍。
顾韶元仍旧未动分毫,尽管嘴角已渗出了一道鲜红的血液。“这一掌,替我自己打的。”
“你到底为谁办事?”顾韶元径直问道。
“礼尚往来的道理,你可懂?”夕颜玩味的看着顾韶元,“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自然也会回答你的问题。”
“若你不喜欢这种方式,我们也可以换一种。我听说,你府上有两位美娇娘,不知道你更喜欢哪一个呢?”
“安阳?”“步半雪?”
顾韶元听到这个名字,瞳孔微微放大,咬了咬下嘴唇。
“你瞒不过我。若我把步半雪抓来,你会不会老老实实说呢?”
“她是凤还郡主,丞相之女,你们不敢动她!”顾韶元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是西楚质子,我们不敢伤了你是真的,但……谅她是什么郡主也好皇后也罢,你可以试试,我们敢不敢伤她?”
顾韶元闻言,忽然紧张了起来。“卑鄙。”他怒喊道:“若你们真的敢动她,我定会将你们碎尸万段!”
夕颜见他这般护着那个叫步半雪的女子,冷笑了一声,鼓了几掌:“诶呦——情深意切,真是叫人看得感动啊。”语气忽而狠了起来,“但你别忘了,自己现在在哪里?在你把我们碎尸万段之前,我有一百种方法折磨你心爱的妻子。”
顾韶元低垂眼眸:“你想知道什么?”
那女子哈哈大笑:“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是不是装病?”
“是——”
“为何?”
“保命。你为何人做事?”
“这么多年,你是否一直在为西楚传递消息?”
顾韶元抖了抖缠在手上的铁链,大喊到:“你回答我,我方回答你!”
“愚蠢!”那女子冷哼道,“你现在没得选择。是否在为西楚传递消息?”
顾韶元气急了,这蛇蝎女子刚刚是在套自己的话。“是。”
“如何传递消息。”
“卑鄙!”顾韶元疯狂挥动双手,意欲挣脱那铁链。
“白费力气。”那女子从密牢侧壁处拿出一把剑,往铁链上狠狠一砍,然而那链子坚不可摧,倒是那剑身,裂成两半,咣当砸在地上,“此乃九天玄铁,割不开砍不断。”
“快说,如何传递消息?”
顾韶元将头一歪,避免与夕颜的眼神相接触,咬紧牙关,未发一语。
“胡里!进来——”夕颜大喊。
“大人有何吩咐?”
“去将步半雪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