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是漫长的,尤其是被关在狭小的空间里,容易滋生幽闭恐惧。困倦席卷开来,让众人渐渐陷入沉睡,顾也直却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都是与葛雅丽的过去影像。
他与葛雅丽的相识始于一场误会。进入大学两个月后,他在路上捡到了一本笔记,很厚很旧,字迹娟秀,密密麻麻的。在扉页上还写着一个名字——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葛雅丽的名字。
只有这样一本陈旧的笔记本,没有任何联系方式。按理来说,将东西放到门卫或者随意收起来也就行了,可是他却对葛雅丽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本笔迹他翻看了,里面记录的都是文学读本的摘抄,还夹杂着她的点评,见解独到。
于是他在公告板上写了留言,让葛雅丽看到了留言来找他。这留言留下不足半日,就有一个女生来班级找他。那是他第一次见葛雅丽,第一个印象就是漂亮!
他将东西还给了葛雅丽,并未多说一句话。虽然很想认识她,但是他看出了葛雅丽眼中的不屑。葛雅丽没想到这个男生这么特别,只和他说了句‘稍等’,再无别的话。
葛雅丽知道自己漂亮,这不是她自以为是的错觉,而是身边人赋予她的称赞。从小到大,追求她的男孩子多不胜数。到了大学,更是如此。人未到,高年级负责接待新生报到的学长就已经得到了她的信息;到了学校,同学、学长更是络绎不绝,找各种理由认识她、追求她。
那天她无意间将那本笔记本遗落在图书馆,再去找的时候却不见了,还以为是被谁拿错了。正着急的时候,室友告诉她看到了告示板上的留言。她听了还以为是哪个男同学想出的新花样来接近她,因此来时是带着不快和鄙夷的情绪的。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场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叫住了顾也直,称呼却是“喂,同学”。这就是顾也直与葛雅丽的初次见面。
这之后,他们的联系多了起来,由同学关系逐步向恋人关系靠拢。那时候的人还是原始传统的,告白也更为正式或者说更为含蓄,最起码顾也直是这样的。他酝酿了很久,写了一封信,五易其稿,方才敲定最终版本。他买了信封,将信封了进去,又小心翼翼地把信夹在了葛雅丽的那本厚笔记本中。
等待是漫长的,也是痛苦的,他们对彼此的心意是清楚的,却依旧忐忑,这就是强烈的期待造成的患得患失。终于,葛雅丽给他回信了,信的内容很短,是一首诗。那内容,他现在还记得:
窗外的蝉,在叫
窗帘卷起了羞臊的裙角
桌上叠着陈旧的书
扉页上一首小诗
堵住少女的耳朵
听,聒噪外的一缕清脆
听,平静下的一丝心颤
回眸看看
道一声喜欢
正是这首诗,是他们走在一起的节点。从此,他们成了出入成双的恋人。葛雅丽是北京人,家距离学校很近,并不住校,所以他们相处的时间只能是课间、午间,有时候为了能在一起多待会儿,他就送她回家,然后自己再返回学校。她知道他胃不好,所以会在家熬好粥带给他喝。他们一起上自习,一起泡图书馆……
回忆是最不堪回首的东西,美好的也罢,丑陋的也好,一一摊在面前让未来的你阅读、审视,让心再起波澜。
白冉从睡梦中醒来,嗯哼着看向顾也直,发现他依旧望着窗外,便问他:“不困吗?一直没睡?”
“不太困,这种环境也睡不着。”
“确实不如床舒服,腰都睡疼了!”白冉试着伸展了身体,又锤了锤腰,“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已经预订了接机车辆,等候、乘车时间都算上的话,最多三个小时就能到酒店,就住在丽思卡尔顿酒店。”
“到了一定要好好洗个澡,美美地睡上一觉。”
“如你所愿!”
“喜欢什么类型的音乐?”白冉歪着头看顾也直。
“舒缓一点的轻音乐,或者白噪音。”
“这不是催眠曲吗?”
“有助于凝神。”
白冉庆幸出行前下载了不少这类音乐,当时是打算晚上听来助睡眠的,现在倒是调解氛围的媒介了。她选中曲子,并将一侧塞到顾也直的耳朵里。
“不许拿下来,好好听。”白冉制止了顾也直扯下耳机的企图。
顾也直只能放下手,老老实实地听歌。
到达柏林机场后,拿了行李再经过检查后,坐上了预约的车子,直接去了丽思卡尔顿酒店。一共四间房,章回和薛鸥一间,闻桦和白冉一间,剩下的三人两间房。
“我自己一间,你们两个一间吧。”顾也直笑着说。
“我觉得这样不好吧,要不咱们仨一人一间?”姜剑提出了建议。
“你小子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严君御小声对姜剑说。
“边去,哥们没什么想法,就是一个人住更自在点!”
“行吧,那就再开一间。”顾也直说,便又在前台开了一间房。
众人拿着行李上楼,各自回了房间。简单的梳洗后,众人陆续下楼,然后在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吃了饭。
“国外的西餐和国内的西餐相比,并无味道上的差异!”白冉点评道。
“那你说为什么中餐走出国门之后,味道就经过改良了呢?”闻桦问道。
“这是两种文化内涵的差异,西方文化中有一种傲慢的坚持——我即世界,我不会迁就你,而是要你适应我,这就是他们的法则。当然这种文化内涵也体现在他们的商业经营之中,改革开放以来的进入国内市场的外企通常会经历一段阵痛,这往往是文化差异造成的。而我国文化中是内敛、中庸,包容并举,适者生存,所以具备更强的适应性。中餐为例,从国内转移到国外,想要尽快生存下来,在塑造自身特殊性的同时,还要贴近对方的口味,从而吸引更多的食用者,这种妥协能让其更好地活下去。”顾也直笑着说。
“的确是这样,文化是一个民族存在的明证。如果文化消失了,这个民族距离迷失也就不远了。”姜剑说。
“你们两个的思想深度还挺深,看看人家章回和薛鸥,两个人也不参与这无畏的思考,单纯地填饱肚子,顺带着秀秀恩爱,多好!”严君御笑着说,还不忘往嘴里塞牛排。
“君御,我觉得你和姜剑斗嘴的时候最可爱,”章回将君御盘子里的牛肉插到自己的盘子里,“既然吃饭都不能让你缄默下来,你还是别吃了。请表现你可爱的一面,和姜剑斗嘴去。”
“章回,你这是祸水东引啊!”姜剑说,“君御啊,你还是安安静静吃饭吧,既然牛排没了,那就吃点沙拉吧!”
“我饿!请赐给我食物!”严君御将目光瞄向了姜剑的盘子,姜剑连忙用手臂罩住,一副防贼的模样。也难怪他这样,大学的时候,严君御就有前科,在外面点餐,他吃得快又没吃饱,就会对姜剑盘子里的菜下手。
“也直,章回虐待单身狗,姜剑还说风凉话,他们合起火来欺负我!你是不是应该帮助一下我?”
“Waiter,another steak!”顾也直将服务叫来,让她再为严君御添加一份牛排。
“看看,看看,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你们两个对我弃如敝履,也直视我如珍宝!”
“他那是嫌你麻烦。”姜剑笑着说。
“姜剑啊,姜剑,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直的良苦善心,就这么被你曲解了。”
“也直,你是不是因为他烦?”姜剑问顾也直。
“你们两个都很烦。”也直笑着说,“一会儿是回去睡觉还是出去转转?”
“转转吧,在附近!”
晚上转了一圈后,众人纷纷回到了酒店。顾也直刚刚回到房间,白冉就来敲门。
顾也直有些诧异,问她:“有事吗?”
“记得飞机上说的话吧!陪我去游泳!”
“这个时间不好吧?”顾也直笑着说。
“这个时间刚刚好,徐徐晚风不是正好吗?”
“闻桦也去吗?”
“哟,看来你很期待闻桦去啊?”白冉试探道。
“你误会了。”顾也直苦笑了一声,他是怕两个人去太过暧昧了,“你带泳衣了?”
“这里提供泳衣,你没带也没关系!”白冉笑得很得意。
“现在下去?”
白冉点点头。
泳池里的人不少,体态婀娜的漂亮女人更是多,还有英俊潇洒的男人。水花飞溅,玉体浮沉。
白冉此刻已经换上了泳衣,凹凸有致的身材显露无疑,刺激得顾也直有些不敢看她。可是这一幕落在白冉的眼里,却让她产生了误会,还以为顾也直在看其他女人。
“顾也直,是不是觉得这次来得很值得啊?眼睛都看花了吧?看看那些白皙高挑的美女,眼睛不够用了吧?”白冉气着说。
“你误会了!”
“我误会了?你们男人不都是视觉动物吗?看到漂亮的女人,心跳加速!”
“我没看。”
“那你刚刚四下打量什么呢?敢做不敢当,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顾也直一副懒得和你解释的表情,也不说话,就坐到了泳池边上的躺椅上。他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展露身体,穿着泳装各种难受,因此那浴巾把上半身遮上。却依旧掩盖不住好身材。
白冉气呼呼地瞪了一眼顾也直,也存心和他斗气,于是故意在他面前游来游去。她年少的时候最喜欢游泳,稍大还专门练习过,到如今已经有了二十年的泳龄,擅长各种泳姿。
白冉的身材和西欧女性相比也毫不逊色,颜值更具备东方的古典美,再配上细腻的皮肤,整体颜值更胜一筹。因此置身泳池,万众瞩目。游了一圈之后,已经有男人上前搭讪了。
白冉傲气地看看顾也直,发现这家伙此刻正闭眼躺在躺椅上,根本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于是她故意大声和来人交谈,言语之间情绪高涨。顾也直显然也注意到了白冉的动静,于是睁眼看向她,发现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正蹲在岸上,和白冉聊得正欢,可是让他看不过去的是这位人魔狗样的帅哥居然直勾勾地盯着白冉雪白的胸部,眼睛里透着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