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在客厅玩乐、闲聊的时候,章回与闻桦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落座之后,严君御就把要去西欧旅游的事说了出来。闻桦一听,也很雀跃,她最喜欢旅游了,不过目前为止,她还不曾去过西欧。
吃过饭后,大家慢慢散去。闻桦坐到了书房,对自己的竞聘做最后的练习。据她所知,本次参与营销部经理竞聘的人不少,其中有两个最有威胁的竞争对手:一个是人力资源部的黄莹;另一个是外部引进的人才,叫邓燕。
严君御当天并未回家,而是住在了顾也直那里,两个人要商量一下竞标的事。顾也直打开电脑,将PPT、计划书和报价单全都打开,一个一个过。确认无误后,二人方才松了口气。
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严君御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各自倒了一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如黛远山、莹莹灯火。
“看着眼前的景色,什么感受?”顾也直眺望着远方,语气感慨。
“宁静,祥和,恬淡,没有喧哗,没有烦扰,就这么看着灯光燃起或熄灭,看着远处的树影摇曳,有种归隐的感觉呢!”严君御慢慢闭上眼睛,感受着夜的律动,“也直,你说当年陶渊明是不是就这种范?”
“第一呢,他这不是范,是心态;第二呢,他当年没这么好的环境,满山蚊虫的,还要为五斗米犯愁。”
“氛围破坏者。”严君御进行了简单的概括,“你呢,面临如此月色,有何感想?”
“沧海之一粟,宇宙之尘埃。人类本身,太渺小了。从文明开始,时至今日,这世间跨度对宇宙而言,如同扎眼之间于一生的长度,甚至更短暂。”
“你这是打算探索哲学思考了?”
“你也不遑多让啊!”
“我可和你差远了,我是标准的精致利己者和享乐主义者。”
“有时候人在自以为是地以为自我认知很准确,实际上是在批判假想的假想,三重否定后,还是否定,也就是看到的并非真实的自己。”
“你这说得太绕了,我理解不上去。”严君御将被子里最后一点酒喝下肚子,又倒了一杯红酒。
“你明白,也并不是告诉我你不明白,而是想强迫自己相信你自己不明白。人生啊,就是这么奇奇怪怪,最后歪七扭八地走向终点。”
“也直,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可是又怕往事重提揭你伤疤……”
严君御的话说了一半,便被顾也直打断,“不当问。”
“那我也要问。”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顾也直叹了口气,“有些事封尘了,却不代表消亡了。不愿意诉说,不愿意提及,不愿意回忆,生怕那折断的往过如散落的木刺刺伤自己抑或自己的自尊和希冀。我之所以不愿意说,是觉得这些回忆留给自己就好,压缩起来,封存在心底。可是偶尔还会翻找出来,开始自虐模式。人啊,归根结底,有着自虐的本性!正如痛苦,在带来预警的同时,也带来了假想的快感。”
“老哥,你这不会出现心理疾病了吧?玩SM啊?这么野吗?”
“边去,想不想听了?”
“想听,想听,你说!”
“当年,雅丽在申请国外大学的时候,就一直想让我和她一同出国深造。可是我不放心父亲,所以拒绝了她这个要求,为此她很难过。后来她去了英国,而我留在国内读研。这段异国恋持续了不足一年,就结束了。
从她出国到我们分手,我去英国的前三次,一次比一次冷淡,那时候我想着挽回感觉吧,就第四次去看她,却看到她和别的男生在一起。我当时有所预感,可是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不敢置信。
她对我说,异国他乡,面临着孤独、病苦等问题,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不在,所以找了其他男人填补我的空白。”
“放屁,这都是借口,这是对那些异地恋、异国恋情侣门坚持和努力的侮辱!她就是在给自己找理由。”严君御替顾也直抱不平,要是当事人是他自己他没什么说的,可是顾也直为了她葛雅丽过得跟苦行僧似的,省钱买机票,半夜不睡觉给她打电话,谢绝一切追求的女生,专情专一,她可倒好,一句孤独寂寞就出轨了啊!想玩可以啊,可你别英国找了男人还吊着国内的人啊!
“算了,别说了,君御。现在给了你想知道的答案,可以休息了!”
“既然是她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这些年就放不下呢?”严君御愤愤不平地说,“对女人,你不假辞色;对工作,你拼命忘我。你何必呢?”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年我和她一起出国,或许不会这样,她不用遭遇那么多生活在国外的困难,也不会觉得孤立无援;还会想起大学四年在一起的生活,她对我很好,偷偷买鞋子给我,做早餐给我吃,我坐火车晚点了,她就傻傻地等在那里。有一次,我们一起爬山,在山里迷了路,电话打不出去,我的脚还扭到了,她就背着我下山,到了山脚的时候,她还没说上一句话就昏迷了……”顾也直缅怀而悲戚,“所以,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内心愧疚。你明白吗?”
“她是很好,可是你们已经不合适了!过去的终将是历史,人是要向前看的!这不是告诉我的吗?”严君御说。
“你说得对,我是该向前看了。”
三天之后,闻桦的竞聘结束了,但是结果尚未出来。不过让她气愤的是,果然如顾也直所料,黄婷居然会窃取她的竞聘资料,尤其是演讲PPT,她居然在人力部黄莹的PPT中找到了自己那份PPT的影子。不过顾也直早就建议他弄一份假资料放在公司电脑里,真实竞标资料放在自己的U盘之中。如此就向黄婷传递了一份假资料。
白冉听了闻桦的讲述,顿时气得骂了出来:“这个黄婷太可恶了吧!之前向那个鲁有志告密,现在又向黄莹告密,这是双重身份的间谍啊!初出社会的小姑娘,都这么厉害吗?”
“不管怎么说,这让我进一步认识了这丫头,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那你这次有把握吗?”
“不好说,尽人事听天命嘛,当选就当选了,不当选就继续干我的产品就是了。”
“黄莹,黄婷,她们两个不会是姐妹吧?”白冉猜测说。
“听名字倒是挺像的,不过不至于吧,她们在公司里可是毫无交集啊!可能只是巧合吧。”
“难说,这小丫头挺有心机的,说不定真是黄莹安插的卧底。”
“要是这么说的话,她为什么又和鲁有志合作呢?”
“三方强强联合?”白冉补充说,“太黑暗了,可怕!”
“你这么一说,的确让人不寒而栗啊!时刻身处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不过顾也直也挺厉害的啊,居然早早就让你做了准备,他比鲁有志还可怕!”白冉笑着说。
“怎么?嘴上说着可怕,可脸上还带着笑,这是不是心口不一啊?”闻桦调侃道。
“哪有的事?”白冉辩白。
“我发现你最近提顾也直的名字比较频繁啊?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闻桦试探着问,她竟然觉得有些紧张。
“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白冉一改往日坚定说闻桦和顾也直关系暧昧的说辞,而是开始了试探,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性格犯冲!”闻桦习惯性地否定,可又觉得失落,察觉到这种情绪后,她连忙在心中默念我不喜欢他,我不喜欢他,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闻桦,我再和你确定一次,你真的不喜欢他吗?看着我的眼睛!”白冉抓住闻桦的手臂,死死看着她的眼睛,生怕错过里面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掩饰。
“我真不喜欢他。”闻桦说话的时候,眼睛有所躲闪。那眼中的慌乱并未逃过白冉的眼睛。她松开手臂,神色忧郁。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白冉却失眠了。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那个蹭晚饭的人,喜欢上了那个时而冷淡时而顽劣的人,喜欢上了那个曾经和自己耳鬓厮磨的人;他打扫卫生的时候很帅,他沉静思考的时候很帅,他推理陈述的时候很帅……她找到了一个让自己崇拜的人,她找到了一个舍命救她的人,她找到了一个将她心中化成灰烬的爱情进行重塑的人。
可这个人,却又是自己闺蜜喜欢的人。闻桦的谎言可以欺骗人,可是眼神却无法欺骗人。她知道,闻桦从来都是一个喜欢照顾周围人感受的人,即便这样会委屈自己。她还记得,大学的时候,闻桦明明肚子疼还要替其他室友打饭,回来却换来那些人的抱怨,为此她曾替闻桦打抱不平。如今呢,面对共同的男人,闻桦选择了避让,是为了闺蜜,还是尚未走出那段回忆?她不确定,不过如果她没有参与其中,她一定会鼓励闻桦去追求、去参与;可是现在她参与其中,她该怎么办?
退让吗?不能,一旦退让了,或许她的爱情之火便真的再也没有重燃的可能了!牺牲闻桦吗?不可以,那样太自私了。白冉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她轻唤闻桦的名字,发现闻桦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却并未答话。她知道,此刻闻桦也心潮澎湃。
“桦桦,我知道你没睡。”白冉说,“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小白,睡觉吧!”
“你不也思绪万千吗?我们不要再逃避了。面对现实吧,我们对同一个男人产生了异样的情愫!”白冉将闻桦的身体转过来,黑暗中彼此对视,“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放弃一段感情,我希望你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们公平竞争吧,让顾也直去做最终的选择!”
闻桦沉默了。她还不能明确自己的内心,对顾也直是有种不同的感觉,可她不确定那是不是喜欢,更不确定她自己是不是能从那段过去的痛苦走出来!
“桦桦!你别再犹豫了,我们公平竞争,我不要你为了成全我而牺牲你的幸福!”白冉说得很认真诚恳,“至于最后结果如何,就听天由命吧!说不定啊,顾也直都没看上我们两个呢!”
“小白,我不是想让你,我只是还不是特别明确我的内心!”闻桦低声说,“不过你大胆地追求你的幸福吧,或许你的追求会让我更加明确自己心中所想吧!”
“好,一言为定。”
与白冉和闻桦谈心的姊妹情深不同,顾也直与严君御此刻正在房间里狂欢,更确切的说法是严君御在狂欢,而顾也直在一旁冷静地读书。
严君御一把将顾也直手中的书拿走,远远地丢向沙发的另一边,激动地说:“这么高兴的时刻,你现在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啊!咱们中标了,明天签合约。”
“既然你知道明天签合约,今天就该安安静静地休息!你现在属于典型的多巴胺分泌量过大症状,我建议你明天签约完成后去医院做一下检查。如果需要,可以住院治疗。”
“没有情趣!”严君御盘膝坐在地上,将扫地机器人转了一圈后推走,“我说,旅行的事是不是可以安排了?”
“安排吧,不过先别告诉他们,等合约签完了再说。”
“合约签完,就需要安排各种交接,你通知下马腾、高雯他们,还有叮嘱何晴把相关资料准备好。”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