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5865400000027

第27章 0026:有时,过程也会大于结果(8800)

(没改,后天更新,后天改。)

隆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追上去了。

如果说,仁将军的行进方向是北,那他家便在完全反方向的南。

而他无论追上去几次,这个斯文人显然每次都会把他拦住。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灰头土脸地回家。

但他心中的「火苗」仍未熄灭。

他喜好看书,涉及范围从偏热门的「格斗」,到偏冷门的「心理学」。

而他隆,正是那种会把好吃的东西留到最后解决,永远心怀希望的人!

他不相信,也不愿相信!南是阵亡名单中的一员。

于是飞奔回家时,他尤为赌气地、自言自语:

“他肯定已经…瞒着我…偷偷回到家了!”

怀着这种固执的想法,他一进公寓大门,便连忙冲上楼。

但见到家门时,他那股冲劲顿时溃散,原地怔住。

因为他看见了一对沾满泥垢的军靴,而军营管理层考虑到女性是这末世中延续人类文明的重要存在,向来只招男兵。

这足以说明一件事!

好像一桶油直灌隆的心里,他那微弱的希望火苗,开始熊熊燃烧!

“果然…果然……!”他欣喜若狂,也颤抖不已。

可他推开门时,靠近的这段距离也让他听见了母亲的啜泣声。

他没能及时作出反应,于是在没做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他先是看到了一个森严威武的士兵,站在客桌左边,而柔弱无助的心,正卧坐在桌右边的沙发上,抱着一条灰黑色的裹尸袋,痛哭流涕着。

那士兵全程都没有上前安慰,只是默默注视着。

类似的一幕他今天看过了不少次,保持沉默便是最大的尊重。

而扭头看见这个家庭中的「小孩」回家,士兵当即便意识到自己该离去了。

他没有安慰那裹尸袋里的「英雄」的妻子哪怕一句,这是事实。

而他从始至终都心怀愧意,这也是事实。

所以从那男孩的肩旁经过时,他下意识地顿步,低头,致歉:

“抱歉…孩子。”

他能表达的只有这么多,这里并非他要拜访的最后一家。

说罢,他也再无在此逗留的必要,捎门离去。

只留下傻眼的隆,站在家门口。

他面目呆滞,但大脑并未停止运行。

看着心怀里的那具裹尸袋,他没法不想起南。

不仅是长袋里的人除了南以外再无他人,这一幕还令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场发生在晚餐前的对话,聊到结尾时,南冲他挤出的那个,令人安心静意的笑容。

这个笑容,令他对南能平安归来充满了信任,可如今,又令他满怀责怪。

小孩子的秉性之一正是:无法接受任何人的食言。

这是隆只有随时间长大才能根治的劣根,看再多的书都弥补不了。

所以他满心悲伤和怨念地低下了头,握紧了拳,轻声,但足以令在座的人听清地,吐出了那刺眼的两个字:

“骗子…”

心闻言一愣,先是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他,然后皱起下巴,更加悲痛和无奈地说:

“他可是你的父亲啊……”

隆才不想管这么多,无论如何,他的期待落空了,他渴望的结果也没能实现。

“他答应过我的…”他垂着两边嘴角,眼神倔强,逞强地憋着泪,可这浓缩了悲情的液体还是不争气地从嘴角滑落下来,“他说他会活着回来……”

“这是因为…”心失望地摇了摇头,她知道让这么点岁数的隆理解这些未免太难,但她真心希望他能理解,“你一点也不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我只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这年头谁会在意过程啊!?”泪腺的导火索终于烧尽,隆也跟着开始痛哭,张嘴时,丝状的唾液连接在上下两排牙齿间,含混不清地嘶吼,“他为其他人做了再多,我们不也什么都没得到么?我想看见他平安无事地出现在我面前,而不是躺在一个我根本不敢拉开来、一睹真容的塑胶袋子里!更不想…!看见你悲痛欲绝的样子……”

“你不懂…”心依然只是摇头,但这回,她不再注视隆的眼睛,而是低头看向怀里的长袋,“如果南没有挺身而出,可能连仁将军…都会死于非命……”

“那家伙到底有哪里厉害了?!”隆听到「仁将军」这三个字,彻底爆发了,父亲在出征的前天晚上,与他交谈时,也一直在强调「仁将军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可只从结果看来,并非这样;而从父亲对仁的尊敬以及母亲的后半句话,他没法不联想到是南舍身保住了仁,“能取代他的人多了去了!能保护他的人…也多了去了!为什么为此牺牲的人…偏偏得是父亲?”

“可这是南自己做出的抉择…”心轻声说,面红耳赤,泪痕干涸,“如果他不愿意…仁将军下令都没用。”

隆还试图反驳,但实在找不到泄愤的点,欲言又止了几次。

母亲的确没说错,仁终究是人,他又不可能操纵父亲的思维,强迫后者为他「挡枪」。如果南会死真的和仁有关,只能说:他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但他也心甘情愿。

隆能想到这些,但依然没法平息内心的不甘心和不服气。

把话说得难听些,他不介意仁去死,如果这能换回父亲的命。

他又不禁想起父亲作为保障的那句话来:「仁将军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放心吧。」

安排好了?他安排个屁。

如果他真有那么运筹帷幄…那你也不会壮烈牺牲了啊……

隆记得自己在书上看过:一个合格的商人,他的每场生意都未必要赚的盆满钵满,但最后,他至少会保证自己一定不亏。

隆当然还是希望活下来的是自己的父亲,但他倒要看看…那个仁,他的命,究竟值不值父亲舍命保下……

这么想着,他在家门口停了许久,但最终还是没步入家中。

相反,他还后退了一步,重新打开了家门,毅然决然地离开。

“隆…你要去哪儿?”心看着他已然消失的背影,惴惴不安地问。

隆虽然在下楼,但也听到母亲了关心,不过没有回以任何答复。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件事:

“那个男人…到底哪里吸引了你……”他死死盯着正前方的楼梯,也是道路,心意已决,“才能让你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心并不知道他突然要去干嘛,也没能看见他冲出公寓大门的一幕。

但这一幕,终究还是被人看见了。

一个头顶光秃秃的大小孩原本在楼下和同伴嬉戏,无意间瞟见隆,立马坏笑起来,嘚瑟又得意。

仁仍未返回军营,隆回家再离家的总耗时并不久。

而前者也索性在返回途中,率领着马队,挨家挨户地发放骨币,用以庆祝战争胜利。

至少来到大街中间的隆,看见停留的马队,以及街边拿着钱袋的居民,只能想到这种情况。

但乍一看又好像不是这样…

因为仁还在和一个中年男人攀谈着。

前者和颜悦色,而后者闷闷不乐。

“如果你把我叫出来,只是为了让我见证并衬托你的贤明,恕我告辞。”周围人只能眺望仁,并投以仰慕的目光,可中年男人「有幸」与仁将军对话,瞪向后者的眼神,却充满了明显的敌意。

“稍安勿躁,常戒。”仁依然平易近人,微微一笑,“你知道我只可能为了什么而邀你见面。”

接着,仁开始娓娓道来:

“前任将军的头号部下,代号「猎狼」,前者在任期间,跟随过他参与了大大小小近百场战役,身经百战,又正处三十而立、当打之年。”

“但因为不满于人们居然推举了一个年轻人上台,你愤然离开了军营,以此来表示不满,但无人响应。”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想拉拢你。”寒暄完这些,仁主动向对方友好地伸出手,“尽管你也拒绝了我近百次。”

“你既然知道,就更该有自知之明。”但常戒依然不领情,面目固执,“「三顾茅庐」终究只是个别案例,而不是示范或模板。”

“我不可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他死犟死犟地盯着仁,全然不顾自己应该小声点说这些,更不在乎自己这番话会引起路人们怎样的非言非语,“让你能如愿提升自己的声望,或满足你那可笑的虚荣心。”

“年少成名的人数以百计,可最终笑到最后的又有几个?”他微微偏头,孤傲得真如一头野狼,“人们终会发现你的道貌岸然,并为当初投给你的那张支持的票,而羞愧不已。”

“你觉得我屡败屡试地邀请你,是为了让自己在别人看来更加耀眼?”仁面不改色,依然微笑,不过眼里的温和淡了些许,并且说时,轻轻挑眉。

“心浮气躁的年轻人,图的难道不就是一个排面,或一个颜面么?”常戒还真是这么想的,同样挑眉,眼神轻佻,满是不屑。

“有道理。”仁顿了下,后点点头,“这次就先这样吧,要不要拉匹马走?我们能在路上碰面,也算是缘分…”

“我不稀罕你的虚情假意。”常戒不留情面地嫌弃。

“你好像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仁始终不介意对方的冷语相加,有些自顾自地、跨越式地聊起了下次再会的事,“下次见面时,我会挑个能陶养情操的地方。”

“你到底还要我强调几遍?”可这无疑是一种轻视,常戒不禁恼火起来,“我不可能……”

仁也不怕他误解,直接且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插话,但同时也是解释:“我不是偶然坐上这个位置的,不仅如此,我还为此用尽了手段。”

“而我之所以爬到这个高度,不是为了钱权,基于前一项,更不可能是为了名利。”

常戒听得先是怔住,随后眉头皱得更紧。

不仅仅是因为这人邀请自己、屡屡被拒,还一副屡试不爽的样子。

更因为这个年轻人当着这么多面,说出自己干过的见不得光的事,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无耻得很。

他先是疑惑,然后感兴趣。

在他看来,这个仁无非是个贪图名利之人,可他现在的做法,无非是自断名利之路。这样掷地有声地说出自己不光彩的一面,他倒要看看这个年轻人待会要怎么收场。

为了拉拢他人揭自己的底未必是个坏办法。

但要是他依旧拒绝,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仁好像没意识到这点似的,还是一脸的一本正经:“而我之所以必须坐稳这个位置,因为这是我实现「人类重回食物链顶点」这一远大目标的,必经之事!”

他继而表示:“我会善待每个人,因为我需要人们的拥护,让我高枕无忧,更是为了让我随时随地都能放手一搏!”

“而我会珍惜每个士兵,并且在他们战死、哪怕只是受伤后,给予他们的家属一笔丰厚的抚慰金,因为我深知自己的渺小!以及绝不能孤军奋战!”说着,他猛然握紧那只没受伤的手,“握住剑刃,去讨伐龙类的,绝不能只有我一人,还必须要有一支军队!”

这无疑是一段振奋人心的「演讲」。

常戒本想拆穿,或是找他的茬,可这年轻人脸上,没有一丝的心虚,只有大义凛然。

他站在地上而仁骑在马背上,两人要正常交流,他只能仰望后者。

而现在,他的眼里,尽管他还是有所抵触,可眼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多了分敬佩。

如果这个年轻人真是这么想的话。

不,应该去掉如果。

因为就现状看来,这人真是这么想的。

“至于我拉拢你…”仁顿了顿,换了口气,再度开口时,声音也轻,“因为你是名老将,且正值勇猛之年。我不会错过任何一名有参军想法的士兵,更不可能错过一个经验丰厚的老兵!”

他微微抬起那只握紧的拳头,情绪激昂地接着说:“对于一名屠龙者而言,我要做的不是在钝剑和利剑中做出选择!而是要把所有能成为我的盾剑的人和物收入囊中,为己所用!”

“而我并非爱慕虚荣之人的最好证明便是…我随时都能让位,如果在这个人才辈出的地方,有人能比我更出色,手段比我更强硬,目标、或者说意志,比我更强烈!我随时都能退位,并献尽忠诚!”

讲述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沉沉地含首。

目光坚定,也掷地有声。

难怪这个人还有一个外号是「演讲家」…

不只是周围的路人,就连常戒,也没法不被打动。

不仅是因为对方的真情实意,更因为他的雄心壮志。

而在对方敞开心扉后,这才迟迟意识到「仁」居然是自己的陌路知己的常戒,也没再像个无赖一样,逢言必驳地顶撞前者的话。

他只是保持着沉默,并低下头,握住拳。

仁也默默看着他,期待、同时也是等待他的反应。

但一名部下很快便敲了敲他的肩膀,并示意他看眼身后。

仁回过头,只见大街中间的隆。

他还记得这个男孩,倒不如说,心中的惭愧令他一度记得住行进途中见过的每个丧失了亲人的人。

于是他调过一圈骏马的头,但没靠近。

士兵们也识趣地让出道路,供两人得以看清彼此,并隔着段距离,也能照常对话。

仁主动反问,向男孩伸手:“孩子,你来到这里,是找我有事么?”

听完了仁那一整段演讲的人,不只有常戒。

隆这才回过神来。

“你叫什么名字?”见男孩一言不发,仁接着问。

“不…”隆原本是想找他对质,让后者证明他有本事,也有价值,但眼下…已经没这个必要了;他轻轻摇摇头说,“已经没事了。”

折返时,隆心中的失落和愤恨已经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不解。

也正是因此,他没能注意脚下,不小心踩入坑洼之中。

污水向四周溅起,隆也扑倒进积水之中。

而他正要烦躁地爬起来时,一对穿着凉鞋的脚,在坑洼外沿停下。

隆见状抬头,只见一名光头少年…以及跟在他后边的几个「弟兄」。

隆满面污痕,看起来可怜兮兮,但也顿时变得目光凌厉。

因为那已经十岁出头的「光头」男孩正阴笑着俯视着他:

“还记得我调侃你父亲奔赴战场后会变成死鬼时,你跟我打的赌么?”

“「我的父亲一定会凯旋而归的,变成龙类口粮的,只有你的父亲」,你当时是这么说的。”

“可结果呢?”他偏过脑袋,扬起皱眉,满眼嘲弄,“我刚看见两个骑马而来的士兵在公寓门前停下,把马拴好后,从一楼进入。两个人骑乘的马都各拖着一架装满裹尸袋的拖车,黑压压的一片。也不知道他们在此停留,是要给谁收尸呢。”

“又会是谁将被埋葬在后山的花海之下呢?”他耸耸肩,摊摊手,“不知道啊,但至少——”

说时,他的面目突然冷峻起来:“那不会是我的父亲。”

“滚!”隆虽然年纪小,但个子很明显的遗传了南的高挑;连忙从坑洼里爬起来后,双手一振,洒下污水,怒骂。

“发怒啦发怒啦。”光头不惧反乐,掩嘴笑,“但你真打算这么做么?你真的要伤害我么?”

“数数我身后有多少个帮手吧。”他先是用大拇指指指身后,再用食指指指隆的肩后,“顺便再数数你身后。”

“可怜的小毛虫,可怜的隆。”他边说边做作地摇头,却面透喜色,“无亲无故,无依无靠。”

懂点事的人基本不会在认识的人、家里有人遇难时,欢天喜地,哪怕那是自己的仇人。

不只是因为这么做未免太畜生。

更因为若是这么做了,那人本就悲痛交加,还被火上浇油,很有可能会导致命案。

隆眼下并无杀人解恨的想法,但也怒不可遏。

他的基因虽然优良,但年龄限制终究存在,他还是比光头矮半个头。

所以他举着拳头一头冲上去时——

“别拿你那只脏兮兮的手来碰我!”

伴随对方的一声嫌弃,他下一秒便被光头一脚踹得坐回污水中。

“说实话,”光头转转手腕,扭扭脖子,“我现在只敢冷嘲热讽你几句,真要动手,我其实是不太敢的。”

隆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穷凶极恶地瞪着他。

“毕竟你这娇小得像个丫头的身板…”光头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弯开,漫不经心,又犯贱无比地说,“我真怕揍你没几下,你也要下到地下去,去找你那可怜的父亲喽。”

“你这一家三口都已经失去顶梁柱了,”他继续贱兮兮地表示,不断撩拨着隆的怒火,“我可不想再亲手扼杀你那老母亲最后的依靠和希望呀。”

隆跪坐在坑洼中,双拳紧握…

“哼……”

还气冲斗牛。

“你好像很不服气。”光头傲慢地微挑下巴,偏着头,俯视着他,满眼的不屑,“可你若想争口气,你应该站起来,而不是跪在地上,坐在这片污水中,一副冲我卑躬屈膝的模样。”

“哼……!”隆再次怒哼一声,随后,下半身破水而出,徐徐站起。

“生气咯生气咯。”光头一边指着他,一边回头和弟兄们嘲笑着,随后双手叉腰,“可你貌似没一点力量啊,瘦胳膊细腿的。”

“但这…不影响我…”隆低着头,湿漉漉的长发不断向下滴着水帘,“在待会…把你揍得鼻青脸肿!”

“因为我羞辱了你是么?”光头无所畏惧地笑问。

“因为你不该羞辱我的家人。”隆声音低沉,好似在磨牙凿齿,“我无所谓你怎么对我,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我才首次反抗你的欺凌,不是么?”

“以前我对你的犯贱行为…默不作声…是啊,正如你说的那样,我没朋友,你们不愿陪我玩,也没其他人愿意带我玩,我被欺负了,只能受着,有人颠倒黑白了,也没人为我说话。”

“但你不该把这种胡闹上升到涉及家人的地步。”他抬起头,并把湿发用一只手捋至脑后,“没错,尽管你这么做了,你的好哥们依然会站在你那边,我身后依然空无一人,但…我只是没有会帮我的人。”

“而我必须保护的人…现在轮到我来保护的人…我的家人、我的母亲!她一直在我身后,我也必须一直挡在她身前!!义无反顾!!!”

“所以…”他不疾不徐地伸出拳头,拳门直指对方,“混账东西…我要把你揍出屎来…我要把你揍得…哭着把你那有幸活下来的老爹给叫过来……!”

光头先是微怔,然后惊怒,习惯性地抬脚一踹。

但这一脚被隆准确无误地接住了,随后还被他硬生生地搬动,再以下克上地推开。

“你他妈的…”光头连连后退,站稳后,气急败坏,“比我小四五岁的小鬼…先给我好好的遣词造句再来找我高谈阔论啊!”他也紧握起拳,冲眼前的小鬼咆哮,“真以为我不敢动手了是吧?”

说罢,他先是转头看了身后的「狐朋狗友」一眼,回头冲着隆便是一指:“揍他!!!”

每个人生来都是欺软怕硬的。

能改变这种秉性,或是加重这种秉性的,只有「经历」。

但他们这帮人里,年龄最大的光头,不过才十岁。

他们的秉性是最原始的,也是毫无保留的。

正如他们眼下同样毫无保留地发挥的暴力。

暴力总是令弱势方无法招架。

而它也总能摧残一个人的身体。

男孩们当然没有这么恶毒的想法,但一般只有在情况严重时,他们才会意识到自己下手时应该有轻有重。

而现在,他们施加在隆身上的暴力,也突然中止了。

但这不是因为他们已经把隆收拾得站起不能。

而是因为…隆其实已经被他们当中的一员不小心揍得额角出血了,而在此之前,他倒回水坑又站起,倒回又爬起了数次……可不管他被打倒了几次,他都能或迅猛或颤巍地,再一次站起。

光头全力一脚踹在隆的面门上,后者几乎是倒飞出去的。

“你如果命不想要了…”他气喘吁吁,也因为隆的伤势,有所心虚,但还是死要面子地、逞强着怒吼,“再给我站起来试试看啊?!”

隆动作迟缓地抬高了右臂,再一把拍在水坑边沿上,抓牢:“我的父亲…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随后,他撑着地面,徐徐爬起。

“他答应过我一定会满载而归,但…征战沙场的时候,似乎出现了变故。”

“我本以为「变故」是他食言的借口,于是亲自去查证了下,结果…貌似确实如此。”只有在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睛瞟了下别处,而非死死盯着光头。

“父亲他经历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虎父无犬子」…我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更要说到做到。”

“在很久以前的和平时期,电影文化盛行,其中有个角色,有这么一句台词——”

站稳后,他竖起双拳,明明身体都开始微微左摇右晃了,还是固执地正视着前方。

“「我能像这样,打上一整天」。”

光头愤然咬牙,怒而出拳。

但被隆一个标准的侧头闪避后,再被一记反击的直拳打伤了鼻子。

“疯子…!”光头先是仰头倒地,然后一手捂鼻,一手指着隆的鼻子,忿忿地斥责,“你们愣着干嘛?看戏吗?!只因为这只毛虫,这只毛隆,学过一点像模像样的格斗技巧,你们就怕了?!”

“你们最好…让开。”隆重新摆出格斗姿势,手骨的首端,通红如血,“我言出必行,但无意伤害你们。我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而我大概率会完成它,除非…”

隆没能说完,因为外人的插入。

“你们在干嘛?”一句明显由中年男人发出的疑问,从侧方传来。

光头闻言微怔,连头都没回,便听出了来者是谁,喜出望外:“…父亲!”

“除非「变故」发生。”隆扭头看着那个眉目与光头相似的男人徐徐走来,喃喃自语。

“你都干了些什么啊…”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两拨人正在做什么,「老父亲」左右各看了一眼光头和隆后,轻声责问。

“父亲…父亲!哈哈哈…看到了吧?我父亲没死,而他现在过来保护我了!”“可怜虫,可怜虫!你有种现在再来伤害我呀!”光头再次展示出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还「恶人先告状」,“父亲…这个臭小子,他…他打伤了我的鼻子,你看!”

他边说边指起自己那只正在不断冒血的鼻子。

但他从父亲那得到的回应却是…

“啪!”

一巴掌。

“为什么…?”光头捂着通红的脸,理解不能。

“我花心思培养你教育你,”老父亲没有回应,反而质问,“应该不只是让你学会了以大欺小,还以多欺少吧?”

“他可是扬言要把我揍成猪头的坏小孩啊…!”光头更加不解了,也突然无助了起来,眼下父亲别说是帮忙,他显然是站在隆那边的,这也让他对隆更加仇视,说的话也更加不经大脑,更加恶毒,“一个明明死了爹的家伙…还敢对我大放厥词!”

“啪!”

光头好像被这第二巴掌给扇懵了,呆滞了几秒,随后委屈至极。

“那你可否知道…”男人一脸漠然,好像正在教训着的,是个不孝子,“我和隆的父亲是战友?”

“而如果不是南出手相救…”他接着说,声音嘶哑,“送回家里的裹尸袋…装在里面的可能只有我的手脚?”

光头顿时震惊不已。

但男人没再浪费多余、哪怕只是一秒时间搭理他,回身面向隆,微微躬身:

“恕我管教不当,让你承受了多余的殴打和辱骂。”

隆默然无语,但他那顿时固执起来的眼神,已经明说了一切。

“我知道…对你而言,你更希望在你面前的是南,而不是一个陌生大叔。我最终是死是活对你来说都无足轻重。”男人面对的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却在低声下气,“如果你真这么想,我不会生气,因为我根本无法反驳。”

“我这条命都是南给的,这是事实。”他面目凝重,更不可置否。

“可结果终究是…你活了下来。”隆不愿与他对视,偏开视线,同时实话实讲,“而我和你不熟,我也的确希望站在面前的是父亲,哪怕代价是…你要躺进裹尸袋里。”

“你这混蛋…”没有人会满意别人对自己父亲说这种话,光头也不例外。

但他这种从侧面表现的好意,男人压根不领,头也不回,就是一声斥责:“闭嘴!”

“我说过我不会生气。”将情绪平缓下来后,男人也恢复了与隆的对话,话锋突然一转,关切地问,“不过,容我好奇。你目前已知的,只有「结果」,对么?”

隆先是静了片刻:“因为我在意的只有结果。”然后低下头,低声说,“父亲他…为了你和仁将军做得再多…他终究没能履行对我许下的承诺……”

“我无法批判你,因为有的时候,结果真的大于过程,「胜者书写历史」,正证明了这点。”男人轻声叹气,面目平静。

隆面不改色,也头也不抬,看上去有点沮丧,还有点失落。

“但在和平时期的秩序系统中,包括不择手段完成的一件事,也分「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而下一秒,男人再次一转话锋。

“不要嫌我啰嗦,我其实是这么认为的:”他撑起手,一只手向上摆了摆。

“如果一件事,它的过程平淡无奇,那么人们去重视结局,也合情合理。”

他开始凝视隆的眼睛:“但如果它的过程值得被歌颂…人们还是将其忽略,才值得唏嘘。”

“恰如小卒做了英雄做不到的事,救下了爱慕的女孩,最终为爱牺牲…”

“他没能得到善终,因为他做了那么多,依然没能与暗恋的女孩相爱,反而还给英雄做了嫁衣…这个「结果」是无趣的。”他的确是个不擅长讲故事的人,面目冷淡,侃起来也是在平铺直叙。

“但小卒拯救女孩时的义无反顾,以及强烈决心…这是感人肺腑的,更是伟大的。”

“我说了这么多,歪理大道理都有,无非是在劝你一件事。”男人耸了下肩;

“不要只关注结果,隆。”他半蹲下去,双手压膝,“去找你的母亲了解一下详情吧。”

“你的父亲,南,他真的是一个…很伟大的人。”说完,这个给人一种「严父」的第一印象的男人,居然挤出了个浅浅的笑容。

同类推荐
  • 五圣物语

    五圣物语

    当人被神赐与特殊的能力时会发生什么?贪婪。当他们被赐与神迹时想到的不是如该如何去合理的运用它,而是如何去获得它,占有它。当人们不在满足于所谓的神的恩赐时,弑神开始了!当人们对神失去信仰时,神渐渐失去了神力,他们开始变弱。当人们尝到了甜头之后他们团结了起来一起毁灭了神,开创了新的纪元。我们的故事就发生在这神奇的世界,存在过神的世界。
  • 天门陆

    天门陆

    天门大陆,万族林立,少年自千依门走出,身携七剑,一剑镇妖,一剑诛魔,一剑破万法。少年争锋谁可敌,我立大道巅。
  • 邪经

    邪经

    圣上帝以《圣经》创人世,邪上帝以《邪经》造魔界。第二次圣邪大战中,《邪经》无意中流入人世,引发了比圣邪大战更为激烈的斗争......《邪经》何去何从,圣与邪到底孰是孰非,而人性究竟为何物?
  • 炉石卡牌系统

    炉石卡牌系统

    以炉石游戏为基础,以轻松为主题。与现实融合。一张神奇卡牌带来的影响。能召唤,有魔法,从学校到社会,现实社会不一样的卡牌系统流。
  • 冰心焰

    冰心焰

    广袤的星辰大海有着无数的大陆群,每一片大陆群都可能衍生出文明——玄妙的魔法文明、可怕的巫师文明、强大的修真文明、精密的机械文明,而我们的故事则是从地球华夏区洞庭湖域岳阳城开始!你以为这是穿越?不,我们只是弃族之人回归故里,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热门推荐
  •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丑小鸭与冰孔雀的美丽邂逅,谱写了一段暖伤的青春恋爱圆舞曲,让我们不由自主的回到了那曾经年少的时光,当时年少春衫薄,当时别离笙箫歌!四个主人公,一段故事,在青春里打转,只是时光荏苒,物已是人也非!
  • 透过嘈杂遇见你

    透过嘈杂遇见你

    “我曾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手,直到有天你穿过嘈杂摸了摸我的头”“啊!原来你是那时候爱上我的啊!娘子瞒了我好久啊”他,望着她的侧脸,宠溺的说。
  • 混沌图

    混沌图

    混沌图,盘古传承之不世至宝。时空道则,天地极致大道之载体。二得其一,可傲立浩土神州。林辉二者兼得,开混沌五宫,掌时空大道。征浩土,战神州,令众生匍匐。扶摇直上三十三重天,脚踏七星,欲破诸天混沌,誓与天道争锋。
  • 朕的妖妃弟弟成了反派大佬

    朕的妖妃弟弟成了反派大佬

    皇帝的寝宫养了只小狐狸。白天,软萌可爱,顶着两只毛茸茸的狐耳,跟在陛下身后乖巧地喊姐姐。晚上,就慢条斯理地露出隐藏许久的狐狸尾巴,一心只想爬进龙寝。龙榻之上的许乔,一脸懵然。盯着小狐狸那张魅惑的妖孽脸逐渐朝自己靠近。 啧,还真是祸、国、殃、民。她红唇勾起一声冷笑,“阿醉,你丫到底想干啥?”雪千醉慵懒地歪了歪头,不紧不慢地捏过她的下颚。小狐狸邪肆地勾唇,凑近她耳际,“臣有罪,只想欺君犯上!”--阅读指南:古言1V1日常向小甜饼,双向互撩,逆天甜宠。清冷绝艳酷帅型帝王大女主X可萌可媚魅君惑上小狐狸。
  • 恶魔赌约

    恶魔赌约

    人死了会去哪?有的人说是天堂,有的人说地狱,甚至还有的人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翻开《恶魔赌约》让我告诉你,我死后去了哪!!!"走吧,你已经签了恶魔赌约,跟我走吧……“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 魔路穷途

    魔路穷途

    屠龙者终成恶龙,当他堕入深渊的前一刻,突然被晨曦的曙光唤醒,于是他褪去龙袍,折断魔翼,化作浪子游戏世间,可终究无法逃脱猎龙者的追寻……
  • 盲婚哑嫁:霸道王爷的逃妃

    盲婚哑嫁:霸道王爷的逃妃

    穿越了,我这个受着高等教育的人,居然也挤到了盲婚哑嫁的行例,而且还是一个霸道狂妄的小王爷!想逃,我逃不掉,这个可恶的小王爷,象臭虫一样粘着不放,就算不理他,去找别的帅哥说情咧爱,他依旧在旁边。真是岂有此理,我不打扁你就不是穿越来的!(内容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 娇妻甜似火,贺少宠妻无度!

    娇妻甜似火,贺少宠妻无度!

    婚后——有记者问:“贺先生和贺太太在人生前二十几年里做过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贺林深款款深情的看着身边的林小鹿,缓缓说道:“有三件。”“第一,没能早点遇见她。”“第二,没能早点和她结婚。”“第三,没能早点和她生孩子。”记者暗自咂舌,贺总宠妻狂魔的属性果然名不虚传,于是他又把话筒对准林小鹿:”贺太太呢,有什么特别后悔的事情吗?”林小鹿不假思索的吐出五个字:“太早遇见他!”当天晚上,林小鹿扶腰怒骂:“贺林深…你个王八蛋……”腹黑闷骚伪高冷男主×萌甜吃货女主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三界玄缘

    三界玄缘

    生界,混沌界,冥界。炼体凝气玄神破魂静心冲虚半神真半神准神生界一处墓地中,传闻有着成神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