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老卓将手里的购房协议晃了晃，伸手从衣袋里拿出了那个缀着亚克力胡萝卜的钥匙拍在子薇面前，“姑娘，你想好了，一旦合同盖上章子、签了字就算生效了”。子薇将那把钥匙抓进手里，另一只手从包里摸出一个用旧了的银行卡放到桌上，“卓哥，那套房子我要了。这张卡里是首付，剩下的贷款我们到银行继续谈”。
老卓自然乐见此景，很是细心的给子薇讲了XX花园附近的交通状况，最后还不忘给了子薇几张名片。“这几家的工人手艺一般但胜在大都老实本分、干活儿认真。姑娘要是想要换装修，就给他们打电话，报卓哥的名字就行！”，老卓很是开心的接过子薇递来的一瓶伏特加，“对了，姑娘，听洋仔说你姓夏？”
子薇笑着点了点头，“没错，姓夏，夏子薇”。老卓笑出了声，“我说你爸妈怎么想的，琼瑶剧看多了吧。不过我也没强到哪里去，我家两个老的最喜欢看武侠小说，结果就给我起了个‘卓一行’”。老卓似乎想起了什么，忙停了笑声，擦了擦被笑出来的眼泪，“你知不知道有个人，个子有一米八五，身材中等，右耳朵上打了两个耳洞，男的，年龄最多二十三岁”。
子薇很是尴尬，因为老卓说的这样的男人几乎在贫民区小巷子里随便一抓都能抓到一两个。老卓此时看着她的脸多了几分探究，“忘了和你说，那男的有一个开麻将馆的父亲，一个卖肉的母亲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扫地出门的姐姐，他很喜欢招摇撞骗并且从不拿别人的命当成命”。子薇从包里拿出烟盒，给老卓点了一根烟双手递了过去，随后也给自己点了一根。她吸了一口吐出几个烟圈，“卓哥，既然都猜到我是那个被扫地出门的，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的问这些呢？”
“早听洋仔说他最崇拜你，今天总算证实了”，老卓夹着子薇点好的烟看着她，“前段时间那小子拜托我帮忙盯一个丫头，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打听了一耳朵的烂事。后来我和那小子说让他别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结果他就和我提了你”。子薇弹了弹烟灰，抬眼看向老卓，“洋仔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弟弟，我对他没那种意思”。
老卓自知说错了话，忙接过话头，“放心，那小子也说你是她最好的姐姐，在他心里你是和他亲姐姐划等号的。还有，先前打听的时候我听到一个消息，现在那片棚户区要拆迁了。据说拆迁款不少，随便一个平房都能值这个数”，说到这老卓打了个手势。子薇扔掉手中燃尽的烟蒂，“值多少也和我没关系。不过卓哥，你这个朋友还是挺值得一交的”。
背上了房贷，自然不能像往常那样随性。子薇第二天上班就向李哲提出了想要增加个人销售任务的请求。对店长而言，这绝对是喜闻乐见至极的事情。但对李哲来讲，这几乎是晴天霹雳——新的收银员还没招到、能接手收银工作的陈伊无法上班，现在子薇还想继续她的“拼命三郎”路线，哦不，现在是向“三头六臂”的方向发展了。
李哲几乎想都没想，伸手一指办公室的门，对子薇大吼：“有时间吵吵加任务，还不如研究一下怎样管理仓库！给我出去把洋仔那个混球叫进来，连个徒弟都教不明白，脑子被核桃夹了吗？”
相处多年，子薇还算了解李哲的脾气，忙上前顺毛。“教练，洋仔才当师父几天啊，我有时间帮您教教他。还有，我想要加任务和那孩子没关系，就是多了份开销”。“都老大不小了，还乱花钱。现在你一个月工资不比你做销售的时候少多少，还不够花？”，李哲更是气恼，“夏子薇，我看你是掉钱眼儿里爬不出来了！今天你要是不把原因讲明白了，信不信我把你劈砖的视频发网上去”。
子薇见状只好认怂，“就是买了套房，贷款了”。
“啥？买房”，李哲险些将唾沫星子喷到子薇脸上，“你知不知道现在房价多贵，贷款利率多高！你一个月的薪水付完房贷剩下的那些连一个星期的麻辣香锅都吃不起好不好”。
子薇伸手擦了把脸，从手机里翻出购房协议的照片发给李哲看，“教练，就是一二手房。我算过了，每个月还款*千，努力十年就能还清”。“还有我每个月的薪水扣掉房贷、现在的房租和生活开支，剩下的钱……还够吃几顿豪华版麻辣香锅的”，她偷眼看着李哲的脸色，悄悄挪到了门口。
李哲对这个看了十多年的“疯丫头”感到很是无力。他指着门口，“恶狠狠”的发了话：“今天要是不能把你徒孙教明白，我保证让你连麻辣烫都吃不起！”
晃到楼下子薇悄悄吐了吐舌头，“教练好像还不知道我现在已经不吃辣了。吃不起麻辣烫就吃不起吧，不是还有卤肉饭和自选套餐吗。最近不知道尚莱有不有时间，买房子这事总是要让他知道的……”
尚莱难得中饭点了外卖，前几天赵恪买了这家的关东煮，他发现子薇都很喜欢这味道。“网上说关东煮底汤就是昆布高汤，做起来难度不是很大。问题就是里边放的这些丸子鱼饼，都是市面上买的成品，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他翻了翻手机上新下载的做饭APP，研究了一下今晚宵夜的做法。
“尚医生，有患者”，门口的护士领着患者径自进了尚莱的办公室。尚莱见状只好盖好外卖盖子，静心看诊。这次那位护士没有站在门外，反而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一旁嗑起了瓜子。尚莱恍若未见，依旧是向患者询问病情。待到开完处方送走患者，尚莱转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这位护士大姐，您有什么话要说”，尚莱走回桌子后边坐下，轻轻揭开外卖盖子。他很是平静的对着那位还在嗑瓜子的护士说：“如果没什么事，记得把地上的瓜子皮扫了然后带上门出去。午休时间正厅写得明白，如果看不准赶紧配眼镜”。
那位护士似乎没有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从不发火的尚医生竟然言辞犀利至此，她狠狠将手中剩下的瓜子摔在地上，带起一片噼里啪啦的响声。她清了清嗓子，“我已经通过了执业医师考试，现在已经是医生了。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赶紧把办公室腾出来，要是觉得东西太多没处放，大厅门口的那张桌子刚好够用”。
尚莱像是没听见那人尖利的嗓音，依旧我行我素的吃中饭。等到最后一口昆布高汤喝下，他放下外卖盒子，右手习惯的在手表上画着圈。他抬眼看着护士笑了，“我倒是孤陋寡闻了，没想到这家社区诊所是你家开的。护士晋升成医生，几乎是不可能事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三年前从卫校毕业，来这里工作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很是随意的将窗户打开，看着窗外正在结网的蜘蛛继续说道：“看来孤陋寡闻的另有其人，脑子缩水还能怪洗发水太贵吗？”
还未等到护士反应过来，尚莱笑着走到她面前，看了看手表。“现在距离午休结束还有半个小时，我也不介意给你解解惑。去年被区医院要去的张医生，前不久因为处方失误，致使患者告到了法院。结果嘛，不仅职称不保，他现在还要面对一系列的处罚问题。如果是旁人遇到这事最多也就是安慰几句，但你很特殊，你十分希望张医生能回来和你继续共事。让他回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诊所现有的医师减员，所以我这一没人脉、二没前途的‘废柴’就入了你的眼，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