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刘前进停住了脚下即将迈出的步子,转身看到一个一身灰色僧袍的老和尚站在自己不远处,面目慈祥正含笑的看着自己,心里奇怪这个僧人怎么没有跟古刹里其他老僧一样的身披袈裟,而只是一身清素的灰色僧袍:“我说你这老和尚,为何出言调侃我这将死之人?”
只见老僧微微一笑:“我何曾出言调侃施主了?”
刘前进面有愠色:“你刚才出言说你是主,我是客,还要让你先走一步,难道你也要跳崖寻死?还有,到你们这东方古刹来跳崖寻死难不成还要论个先后?就算是论先后,那也是先来后到,哪里有论主客的道理,你如若想跳崖寻死排在我后面跟着跳就是了,论什么主客之理?你说说,你这不是调侃我是什么?”
老僧见刘前进面有愠色,语气带有些责怪之意,心中也不恼,依旧只是微笑着说:“施主怕是误解老衲意思了,老衲只说先走一步,未曾说过跳崖寻死啊?更何况施主只是想欣赏一下我们东方古刹的后山风景也未必就是跳崖寻死的念头”
刘前进顿时被咬文嚼字一般的说辞气笑了:“你这老和尚,好没道理,我也不与你争论,也不管你是要跳崖还是要看风景,我一会跳了之后,随你自便即可。”说罢作势就要转身继续往前。
这时只听老僧:“阿弥陀佛,既然施主有缘今日能与老衲聊上几句,不妨再多聊几句,我想施主就算一心寻死也不需急于一时吧?”
这时刘前进对于身后这个有些纠缠不清的老和尚到底出于什么意图再三阻拦自己跳崖,有些好奇了,于是转身对老僧:“好,你说吧。”
老僧于是就地盘起腿席地而坐了起来,扬起头对刘前进道:“老衲痴长几岁,上年纪了,站不得太久,坐下施主不会介意吧。”
刘前进:“没事,你说吧,你喜欢站着说,坐着说都可以。”
老僧又扬起头面上似有愠色:“老衲虽说只痴长施主几岁,但是施主就这样任由老让仰视施主?是否施主有失礼数?令堂没有教过为长者尊?”
此刻刘前进听到老和尚好像是在骂自己没家教,还提到自己母亲,先是神情一怒,接着又是神情一哀,想起了自己早已过时的老母亲。况且自己居高临下确实也是很没有礼貌,这老和尚说的没错,于是朝老僧走了几步,也在老僧对面学着老和尚屈膝盘腿坐在地上:“老和尚,你到底要说什么,你说吧。”
老僧见刘前进坐在自己近前,一时显得老怀宽慰:“施主,你一心寻短,敢问可是这世间再无留念之人事?”
刘前进不假思索:“当然,要不怎么会寻死啊”
老僧神情高深莫测:“既无任何留恋,那便是放下,既然是放下,为何唯独对着生死放不下?”
刘前进有点蒙圈,跳崖寻死不就是放下了生死么?怎么还说放不下生死:“你这老和尚,我都一心寻死了,怎么还说我放不下生死啊?”
老僧笑笑:“既然放下生死,何来寻死一说?既然一心寻死,放下生死又从何谈起?”
刘前进闻言一振心里暗道:‘是啊,既然要来寻死,就是未曾放下生死,那自己为何要来寻死呢,自己是想一心护全骆艳艳姑侄二人,这到底是算放下了还是算没放下啊。’到这时,刘前进心里隐隐明白眼前这老和尚是想救自己性命,不由得对他升起些许感激之情:“感谢大师救命之恩,不过我确实有不得不死的理由。”
老僧一脸严肃道:“阿弥陀佛,我想施主是误会了,施主若是要一心寻死,自去寻死便了,老衲绝无阻拦之意。”
刘前进刚刚升起的感激念头又被老和尚这句话浇灭了下去,又不解又茫然的盯着老和尚。
老僧继续自顾自认真的说道:“老衲之前提到的让老衲先走一步并非虚言,其实老衲是希望施主能点化老衲,待到点化老衲之后,施主依然可以自便。”
刘前进不解:“我点化你?你说反了吧老和尚。应该是你点化我吧?”
老僧不答反问道:“施主你且先回答老衲,是施主更像佛,还是老衲更像佛?”
刘前进:“那还用得着问?当然是老和尚更像佛,我平日虽偶尔也进寺院拜佛,也未曾拜佛像,只是拜我自己本心,求得安心而已,我这从未真心拜佛礼佛之人哪点能像佛?”
老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多谢施主点化”
刘前进:“谢我什么?”
老僧接着说道:“依照老衲看来,施主更像佛,老衲这悟性还不如施主,施主只是自身不觉罢了,有道是‘人是未醒佛,佛是已醒人’等施主能自悟自觉的时候,便可立地成佛,所以在老衲眼中施主更像佛。”
刘前进喃喃自语:“人是未醒佛,佛是已醒人”此刻心中如同晨钟暮鼓一般被震撼到了,是啊,宿命又如何。是啊,恩怨又如何。想我半生都是为了宿命而活,都是为了背负而活,这样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啊,自己追求的官场晋升也不过就是为了有更广阔的天地实现为民请愿,为民造福的心愿而已,官场上多我一个刘前进不多,少我一个刘前进不少,妻子多我一个丈夫反而平添几分危险,倒不如遁入空门放下一切。
当下刘前进也学老和尚双手合十:“我愿意皈依我佛,请大师收我为徒,为我剃度吧。”
老僧连忙还礼:“阿弥陀佛,施主可能还没明白老僧的话,不过没关系,既然施主有心皈依我佛,我愿意为施主做接引,收徒之说莫要再提,你我一共参详佛法吧。”
刘前进此刻内心一片宁静祥和:“多谢大师。”只听老僧说了句:“施主请随我来。”
刘前进还以为要到正大殿,没想到老僧领着自己到达一个僻静的偏院,这里倒也一应俱全,老僧提过一个蒲团,示意刘前进坐下。
老僧开口:“老衲法号淳元,按照剃度规矩共有十步,但是老衲也只是暂居此地,不必强求规矩,免去繁琐步骤,只留几问即可,老衲问你,俗家姓名”
刘前进想了想于是决定回答全面一些:“弟子俗家原本刘雷,后随母从东北逃难避祸来此地之后改名刘前进……”
就在刘前进准备把祖辈的事都一股脑倒出来的时候,老僧出言打断了:“好了,其他不相关的事就不必说了,老衲是禅宗弟子,之前已有言在先不是收你为徒,我们以后相互参详佛法即可,老衲师承禅宗寂空法师,没有征得师傅同意之前也不敢擅自代师收徒,所以今日你且跪在这个‘禅’字面前,老衲收你入我禅宗,今后你我师兄弟相称即可。”
刘前进闻言转向对着墙上一个飘逸出尘大大的‘禅’字虔诚的跪了下去,双手合十。
不多一会儿,淳元从后面厢房里取出一把古色古香的剃刀,一手按在刘前进的头顶之处一手拿着剃刀:“老衲最后一次唤你施主,你可自愿真心剃度?”
刘前进答道:“弟子愿意”
老僧缓缓闭上双目:“好,从此世上再无刘前进亦或刘雷,你既然是因为入门,那你就比照我的辈分,你俗家既然是先叫刘雷,那以后你法号‘淳雷’,你可记下?”
刘前进,哦对,现在应该叫淳雷了:“弟子淳雷记下了。”
只见老僧挥动手里剃刀嘴里缓缓到:“今以戒刀,断汝之发,令汝尘情永灭,梵行增长。此乃旷劫多生之善因,非今朝偶尔之侥幸。汝当愈加深信,生大欢喜。剃除须发,当愿众生,远离烦恼,究竟寂灭。剃度功德殊胜行,无边胜福皆回向……”
淳雷顿时只觉脑门上一顿清凉,连忙双手合十对淳元:“淳雷多谢师兄替我剃度。”
淳元:“淳雷师弟,今日我虽为你剃度,但是却没有让你受戒,你可知为何?”
淳雷疑惑问:“淳雷不解,还请师兄赐教。”
淳元:“一则,我观师弟法相,师弟可不必刻意受戒。再则,师弟在于我师寂空法师时可再请我师为你受戒,或师弟另寻名师亦可。平日里师弟就随为师兄在这偏院修行即可,不必随一众僧人前去大殿,师弟可曾记下?”
淳雷双手合十:“淳雷记下了。”
就在刘局长出家变成淳雷和尚之际,市电视台和各个县电视台同步播放一则新闻:“下面是本台消息,近日,我市XXX中学一名高三学生刘川同学遭遇劫匪不幸遇害,为防止类似悲剧再次发生,我市公安局将展开‘扫害’特别行动重点将围绕我市学校附近做清扫,以便还广大市民和莘莘学子一个朗朗晴天,另,本市市局公安局长刘前进同志因身体原因辞去一切职务。新闻播报完毕。”
这时正在糊涂虾庄跟罗启和吴赐仁吃饭的李文惊呆了,望向吴赐仁的眼神那才叫一个绝字,崇拜、不解、惊恐、高兴……这个不是一句五味俱全可以描述的。
李文心道,我这兄弟也太牛逼了,难道是他干的?说活不过三天就活不过三天,厉害啊。
吴赐仁此时看到李文望向自己的眼神就知道这兄弟又误会自己了,但是他没法解释,也懒得解释了。
一天上午数学课的时候,丁丹递过一个纸条给吴赐仁,他看纸条上面写着to 吴赐仁,于是展开纸条一看‘李文没事吧’吴赐仁见到熟悉的娟秀字条顿时就明白是杜鹃传过来的纸条,于是回了个纸条。
其实杜娟问李文的事并不是为了跟李文重新修好,她觉得自己不再是清白女孩已经配不上李文了,她只是看到新闻之后大吃一惊,担心是李文为了她做出傻事,这才递纸条询问的,这时见吴赐仁通过丁丹回传了纸条展开一看‘他没事,只是被你甩了伤心而已’,杜娟看到这里顿时不再回纸条伏在桌子上伤心的哭了起来。
此刻正好数学老师回身看到吴赐仁正望向杜娟,而杜娟又伏在桌子上哭,以前数学老师也听闻吴赐仁跟杜娟在搞对象,但是看着现场,这场景,完全整个就是一个小情侣闹掰的了样子啊,心想你们就算是要闹掰也别在课堂上啊,更别在我的课上啊,顿时有些生气了,于是暗自决定要找班主任好好聊聊,此刻只很随意的说了句‘上课集中注意力啊’。
晚自习的时候,班长跑到吴赐仁桌子前:“吴赐仁、杜娟,班主任有请。”这时周边的同学都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看吧,东窗事发了吧”
“是啊,是啊,就说早恋没好果子吃吧”
“虽然是郎才女貌的,但是被班主任点名了,估计就要棒打鸳鸯散了吧”
“不知道会怎么处理呢,会不会下个处分呢”
“不能吧,都高三了,这个时间点要是背上个处分,那进好大学就难了啊,他俩学习成绩都那么好,估计老师不会下重手。”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是为了杀鸡给猴看呢”
“谁说不是啊,等一下他们回来不就知道结果了啊”
杜娟忐忑不安的跟着吴赐仁一路来到班主任张老师的办公室。
吴赐仁先迎上去笑着开口问:“张老师,您找我?”
张尧君看着自己这个出众老成的学生,心里有点腻歪,这小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学别人早恋,你说你早恋就早恋吧,还非要在课堂上搞得人家女孩子哭哭啼啼的,先是历史老师来这里告状,今天数学老师又来告状,这小子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呢,一直以为他是最让自己放心的学生,哎。
张尧君没有理会吴赐仁的打招呼,而是转头对杜娟:“杜娟,是不是这小子欺负你了?你跟老师说,老师给你做主。”
吴赐仁在一旁听得脸上仿佛有黑线流下,心道:‘这都哪跟哪啊’
杜娟也是一脸茫然,不过心思剔透的她到是听出了张老师的另外一层意思,这张老师好像没拿吴赐仁当外人看啊,于是低着头:“她没有欺负我,老师您误会了。”
张尧君不甘心问:“没欺负你,上课好好的怎么就哭起来了啊?”
杜娟连忙心头一转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张老师,我就是自己想起了点伤心事,真的没人欺负我。”
张尧君转头一瞪吴赐仁,示意他给个解释,吴赐仁此时也没想到杜娟小心思转的蛮快的,还学会跟老师撒谎了,不由得暗自叫好,于是装作没看到张老师示意过来的眼神,自己仰头45度看着天花板。
张尧君看到这架势顿时明白当着2人一起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估计这事突破口最后还得落到吴赐仁这小子身上:“杜娟,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教室去吧。”
杜娟闻言楞了一下,他没想到张老师轻拿轻放,就这么让自己走了,于是看了一眼吴赐仁转身就回教室了。
张尧君看着吴赐仁幽幽的说道:“你跟我老实说,你跟杜娟到底是怎么回事?”
内心大呼冤枉的吴赐仁也是极为无语的,见到老师问,又不能不回答:“张老师,我跟您说实话,我和杜鹃真没啥特殊关系,就是纯洁的同学友谊。”
张尧君见这小子如此说,不由得半信半疑了,也不好问的太深了,只是轻轻说道:“跟你说个事,今年怕是我最后一届带班了,明年我就退休了”
吴赐仁很惊讶虽然自己不记得前世张老师是具体哪一年退休的,但老师的退休年龄不应该是差不多55岁么?于是问:“老师,为什么啊,这算是提前退休么?”
张尧君摆了摆手:“年纪大了也带不动了,一批一批送走学生一批一批迎来学生,虽然有桃李天下的成就感,但是每年到毕业季内心难免也会有伤感,加上今年老母亲去世,感觉自己确实老了,有点累了,我要跟你说的重点不是这个。”
接着张尧君顿了顿身子:“我也不想管你跟杜娟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以为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等你们到了大学想恋爱完全可以大方的公开恋爱了,不用偷偷摸摸的。”
吴赐仁刚想为自己辩驳一下,只见张尧君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你们恋爱也好没恋爱也好,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在高考之前都有一个稳定的情绪,就算感情上有什么变故也耐心的等上几个月,高考完了之后,你们该表白的表白,该分手的分手,我决不干涉,你心智比同龄人早熟,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明白我意思的话,你就回教室去吧。”
吴赐仁虽然被张尧君误会了,但是此刻心里还是暖暖地,自己这个班主任临了要退休的时候居然还想着自己的学生情绪上波动影响成绩的事,不可多得的良师啊,而且他并没有像一般粗暴的老师那样一棒子打死早恋,是顺势疏导,这样对于荷尔蒙分泌旺盛的高中生来说是多难得的啊,想到这里朝张老师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回教室去了。
吴赐仁回到教室,几个好事八卦的同学围上来。:“吴赐仁,老张找你说什么了?”
吴赐仁看到这几个如此八婆的同学于是心想戏弄一下她们,来你们过来我告诉你们,说罢就神神秘秘一脸严肃说:“老张说我筋骨奇特,天资聪慧,说以后拯救地球维护宇宙和平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顿时引来一阵哄笑散开了:“切……不说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