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不到边的坝上果然如周升所言,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几个做活的壮丁,个个面黄肌瘦,只剩下皮包骨头,似是浑身太饿,看了看水袋里的水,仰头准备喝下,结果只剩下几滴。
一黑衣粗布男子气愤的扔掉水袋,蹙眉说道,“这吃人的老天,是不准备给我们留活路了吗?走,我们去找县令说理去,干一天的活只有一个黑面窝窝,一袋水,这活老子不干了”。
身后的几个青年壮丁闻言纷纷上前劝阻,其中一人说道,“阿原,周县令的情况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再去为难他,怨只怨这不公的世道,京城当官的个个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何曾管过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如今做活的壮丁越来越少,要是我们也走了,这东克县怕是更没有希望,不久便会是一座死城了”。
一番话说到了阿原的心里面,当初几人都拜在周县令门下学习,周升知礼明智,学识渊博,多数人皆是听了周县令的话才甘愿留下来做苦力,不图报酬,而如今若是再给周升添麻烦,可就说不过去了。
太子等人到来时远远的将二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去,没想到如此乡野之地竟有如此识大体,明大义的人,如今在这里修河渠委实大材小用,没想到现如今连读书人都要来修河渠了,着实可怜。
“阿原,阿明,太子屈尊来此,还不快来拜见”。周升唯恐太子听了二人的话治罪他们,忙打断了二人继续说下去的话头。
阿原和阿明及身后的几个青年壮丁闻言大惊,皆看向太子一面,愣了一瞬忙上前叩首,齐齐说道,“小民不知太子驾临,太子万安”。
“都起来吧,你们说的没错,这世道的确不公,有些人可以坐享其成,不劳而获,有些人却是拼了命却吃不上一口饱饭,今日我来,便是为了让更多的百姓能够吃上饭,喝上水,但是需要你们共同的帮助和努力”。
太子这话没有一点儿身为高位者的倨傲,他是站在灾民一边说话,他是在为百姓发声。
众口一词,“愿为太子,肝脑涂地”。
太子自小习的便是帝王之道,谋的是百姓民心,短短几句话便轻易收拢了几人的忠诚,为君之道当如是。
“流光,你即刻前往周边的几个城镇买粮,挨家挨户的问,若有人胆敢趁此时投机屯粮,便视为反军,邱将军即刻以违抗皇命拿下,如今是非常时机,若不能万众一心共抗旱灾,这种人便是大魏的蚁虫之患,除之”。
“流光领命,定不负太子嘱托”。
白流光说罢深深的看了一眼魏绮年,儿女情长固然重要,但如今国家有难,流光不得不从,白流光帅邱将军及二百人马离开,留下的士兵保护太子安危。
白流光走了,太子身边只剩下魏绮年,她虽为女子,然聪慧不亚于男子,从东通西引,到以粮换工,再到东南地形图,皆是她的手笔,太子对这个隐藏锋芒多年的六妹也是刮目相看,他只知道多年来母后都要自己与皇姐多与这个不受宠的六妹来往,但问及原由,却是三缄其口。
太子也不避着魏绮年,拿出一副绘制完好的地形图,召了周升一起前来商讨修渠一事。
太子一行人留在东克热火朝天的进行通修河渠一事,而在京中却也发生了一件近几个月来让百姓茶余饭后拿出来说嘴的话事,那便是长公主与驸马周其壁和离了。
长公主做为皇帝与皇后的第一个孩子,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更是由魏安帝手把手的教导,无论是样貌,学识,才能皆是一等一的女子,若不是与周其壁打小的情分,再加上周其壁却有才识,又出身周家,怕是想娶长公主的男人要从状元街这头排到那头。
人人皆知长公主与驸马感情甚笃,成亲三载虽无所出,但并不影响夫妻二人间的感情,如今到底是何事竟闹的要和离的地步,众人唏嘘,皇家的人果然难以捉摸,阴晴不定。
当远在东克的太子和魏绮年知晓这件事时,也是难以置信,短短数月竟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吗?走的时候还把酒相送,再回去怕是破镜难圆,曲终人散了。
一旁的魏绮年得知这件事后,从一开始的惊讶,再到后来的淡定,记得去年秋围之时魏绮年交代长公主彻查膳食和丞相府,怕是有小人从中作祟,才至长公主三年不孕,莫非这件事与驸马有什么关联吗!
魏绮年越想越怕,越想越不安,周贵妃虽常常与皇后做对,而周其壁又出自周家,但驸马对皇姐的感情绝不是伪装的,每每见到二人一同现身,看到驸马望向皇姐的眼神,诚挚,热烈,温柔的仿似一潭秋水,这样的驸马怎么可能做伤害皇姐的事呢?
这之中想来定然有什么未知的隐情,只是如今相隔千里之遥,若想问清楚,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只得待到回了京城再向皇姐了解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