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京都的将军府,菊花虽败,菊韵犹存,将军夫人陈秀明今日坐在凉亭里看这大片的菊花,心中动容,这之中多半都是白云鹤为了哄自己开心费尽心力得来的种子栽植而成,成品二十二载,白云鹤对陈秀明始终如一,即便是生了白流光后伤了身子,再无子嗣,白云鹤也从未有过通房,妾室,如此,将军白云鹤与陈国公幺女陈秀明之间也曾被京中人传为一段佳话。
只是今日陈秀明却是没那么多心思思往日的时光,白云鹤与白流光东去已有一月有余,也只传来了一封报平安的家书,书中内容简单,想来旅程繁杂,白云鹤又从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可今日午时的一个噩梦却是让陈秀明如坠冰窟,白云鹤死了,一箭穿心,血流如注,醒来后她便来了这菊园,一坐便是整整一个下午。
白铁兰虽为女子,但生在武将之家,从小便喜欢舞枪弄戟,出入军营,当男孩子打扮,功夫更是个中佼佼者,最近一个刚刚入了白家军的一个新兵蛋子,竟是要和自己比武,最后被自己一个后勾拳给揍趴下了。
白铁兰刚刚沐浴过便见到母亲身边的清霜急步而来,还未进门便听到了她的声音,“大小姐可算回来了,夫人在菊园已经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了,眼见着要用晚膳了,却还是不起,说是谁都不可去打扰,大小姐快去劝劝吧,这样夫人的身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将军回来可如何交代啊”!
白铁兰真是被清霜聒噪的不行,刚打趴下一个新兵蛋子,还没喘口气呢,母亲爱菊,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事,大惊小怪,口上却说着,“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急性子,多跟你姐姐清月学学,稳当些,夫人才放心不是”。
陈秀明当年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不然也不会让白云鹤对她一见钟情,都说人比花娇,用在将军夫人陈秀明身上便是恰到好处,真真是娇颜更胜花一筹,白铁兰过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想来母亲是思念父亲了。
“母亲,听清霜说您已经坐了一下午了,若是着了凉,父亲回来怕是谁都没法交代呢”。白铁兰说着便将手中的一件斗篷披在了陈秀明身上。
看到女儿的到来,陈秀明终是叹了口气,还是女儿贴心啊,才不像家里那两个男人,说走就走,上前握了握白铁兰的手说道,“铁兰,午时我做了个梦,梦到了你父亲”。陈秀明说不下去了,她不敢对女儿说出那个字,她不愿意相信一个虚而不实的梦,更不愿女儿跟着担心。从前白云鹤外出行军打仗,也是一走数月,况且白云鹤行事稳妥又武功高强,定是自己多虑了。
“哈哈,我便知道定是母亲想念父亲了,放心吧,父亲心中只母亲一人,定也是极思念母亲的”。
听到女儿的话陈秀明总算不再愁眉苦脸,没错,白云鹤是沙场老将了,再凶险的战役都参加过,何况只是东去治水,又是与太子同去,定是自己想多了,才杞人忧天。
“天色不早了,陪母亲一起用膳吧”!陈秀明拉了女儿的手就走。
白铁兰心里却是叫苦不迭,近几年因了自己的婚事,自己对陈秀明都是能避则避,今日想来是少不得一番唠叨了。哎,听天由命吧!
而远在张亮兵营的白云鹤却是危在旦夕,军中条件太差,几位军医轮流看诊,皆是摇头叹息,扼腕唏嘘,天妒英才啊!白云鹤身上的箭伤虽看似凶险,却并未伤及心肺,而是从纵隔穿堂而过,用了不少止血的良药,并不致命,如今仍昏迷不醒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箭上有毒,而且是剧毒,如再不能及时解毒,毒素渗入肺腑,怕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
上首的太子听了几位军医的回禀勃然大怒,“白将军乃我大魏英才,国之健将,若是医不好,便将你们统统贬为罪臣,你们可知后果”?
少有人见过太子动怒,本是大魏储君,喜怒不形于色,又是温吞玉润的性子,此次白云鹤替他受了一箭之伤,又是自小教导自己的人,如何能不气急,不动怒。
下面跪着的几个军医皆知白云鹤于整个大魏的重要性,个个颤颤巍巍,恐一个喘气便小命不保,一个年轻的军医本也是随了众人跪在最后面,但面上却并不见惧色,想来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便试他一试。
“太子,小人有话要说”。这年轻小军医体态瘦弱,面色略显苍白,但说话却是铿锵有力,想来是受过良好教导的。
“哦~有什么话快说,若能救活白将军,我便举荐你入宫行医,食官家俸禄”。想来太子也是真急了,在旁人看来竟会可笑的相信一个黄毛小子的话。
小军医面上并不见急色,慢条斯理道,“小人并不求加官晋爵,食官家俸禄,只是仰慕白将军为人,想要一试罢了,小人这里有师父曾经传下来的秘药,想来或许能够救将军一命,不过将军所中之毒非同寻常,若是小人猜的不错,该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百媚生,此毒剧烈,能否成功小人怕是也说不好呢”。
本以为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能有什么好办法,没想到竟也是不能确保万一,如今朝廷形式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舅舅丧命于此,整个大魏怕是少不得一场动乱,想来此刻也没有了别的法子,只能是碰碰运气了。
“好,你只管下药,若有何不慎,孤免你不死就是”。太子不是那强人所难的人,只管死马当活马医便是了。
一众军医总算是喘了口气,被太子又训斥几句赶了出去,只留小军医,太子与白云鹤三人在营内。
“太子,小人要为白将军喂药了,之后还要加以施针,想来时间会很长,太子不若先去歇息,待小人施过针再来禀告太子”。
“不必,你尽管做你的,我在旁不会打扰,有多久孤便等多久”。
小军医将一粒药丸喂给白云鹤,原本因失血过多而过度苍白的脸不多时便有了红润,果然是天下无二的神药啊,不知这小军医的师父又是何方神圣,如何的杏林高手呢!
小军医为白云鹤整整布了九十九根银针,下针毫不逊色,快准狠,一步到位,没想到军营之中还有如此的高手,竟只是个不及弱冠的少年。如果此话让这位小军医听了怕是要惭愧了,人家只是从小体型瘦弱,整整二十有六了呢。
一柱香,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过去了,白云鹤面色已不见病色,受箭伤的地方也不再出血,只是人还未醒来,不只是太子,所有人的一颗心都又提了起来,只那位小军医老神在在,一遍又一遍为白云鹤把脉,看诊。
不知谁喊了一句,“醒了,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