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锁街道，敢让怪物跑出去老子唯你是问！”王龙朝传呼机大吼，“一队二队穿甲弹破壳，三队麻醉弹镇定，四队回收，注意避开建筑。这边楼房里的人员疏散完毕了吗？”
“报告！人员疏散还在进行中！预计还需要五分钟！”
“五分钟？给老子缩短到两分钟！”
“收到！”
王龙将传呼机朝胸前一挂，直勾勾地盯着街道上搏杀的两只野兽，眼里浮现出凶光。
这次可要一网打尽了，可惜你这老小子没看到！王龙脑海里闪过林夜那张苍白的脸，啐一口唾沫，高声呼喊：“全员战术上膛听我口令！”
……
小店里。
“伤口修复好了！伤口修复好了！”李欣怡按着唐防的心口大吼，“他的心脏不跳了，我控制不了，我控制不了！对了，心肺复苏，用心肺复苏！”
苏洛胡乱用手背抹干眼泪，双手交叠在唐防心口大力按压。
“接下来是什么？接下来是什么？接下来是什么？”苏洛语无伦次又自言自语，她完全乱了阵脚，恐惧与茫然让她的瞳孔放大。这个医学院的高材生竟然忘记了最基本的操作，她失魂般上下按压的样子活像个上了发条的布娃娃。
“是吹气！是吹气！”李欣怡的声音因为恐惧紧张而扭曲，像是断了弦却仍在拉奏的小提琴。
“吹气？对，吹气！”苏洛魔怔一样念叨着，她趴过去去扒唐防的嘴唇，可双手因为颤抖不止几次未能成功。李欣怡连忙扑过去帮忙开嘴，在她犹豫要不要嘴对嘴输气的瞬间，苏洛已经吸足了气吹进去。
“按压吹气，按压吹气，按压吹气……”苏洛机械性的重复着，全然不知眼泪又一次滑出眼眶。她跪在地上，双膝因为身体大幅度的运动而磨破，鲜血渗出与灰尘和在一块儿成为黑红的一团。
“……不要死……求你……了……不要死……”女孩带着哭腔的哀求，那么孤独又那么悲伤，仿佛横贯了千年的长河，只留她一人在守望。
她的身体因为颤抖连话都说不完整，每一次按压和吹气却都是用尽全身的力气。
她很努力了，所以……不要死啊。
……不要死……求你……不要死……
虚无缥缈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响起，唐防缓缓地张开眼竖耳细听，似乎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哪里。
满眼的猩红！浓烈的血腥气利刃般刺入鼻腔刺入大脑，令人无法呼吸！这是什么地方！唐防惊慌失措地起身，他来来回回地环顾，发现这里竟然是一片血海！
天是红的，地是红的，就连空气都是红的，一切都是猩红色！恐惧如盘蛇从脚尖直刺脑顶，人体的本能驱动着唐防拼命地逃蹿，溅起阵阵血花。
可血海无边无际，他横冲直撞直到筋疲力尽都无法逃离。血海一如沙漠，没有识途的骆驼，人只会困死其中。唐防是孤独的落难者，在这片血煞之地，就连神的光辉也无法照耀到。
四周忽然响起窃窃私语，似同沉梦时分的人低低地嗫嚅着梦话。高昂与低回的声音如幽灵般从远方飘近附上他的耳朵，又如调皮的孩子蹦跳着远去，幽凉的气息冲起唐防全身的汗毛，无论他躲向哪里，那些声音都如影随形。
它们或高声或低语，吟诵着轱辘在历史中古老而庄严的不朽音，仿佛远古的丧钟敲响，无数白鸽飞起，血煞之气被无边的悲凉冲散，世界变得腐朽而哀伤。
一行泪从唐防的眼角滑落，他怔怔地盯着远方，无数的画面从他眼前闪过。
“救我！救我！”一个腐朽的骷髅抓住唐防的脚踝，空洞的眼窝里怨毒依在：“为什么不救我！”
“吃了你，桀桀桀桀桀……”臃肿巨大的怪物只用两片指甲扼住了唐防的咽喉，张开恐怖的口器发出怪厉的尖笑。
“宰了你们！宰了你们！宰了你们！”狂怒的呐喊将唐防的视线拉回，一个吼叫着的女人召出漫天冰棱，砸向前方黑压压的怪物潮。可一柄骨箭以追月之势射穿了她的心脏，激起漫天血花，唐防身体一寒看向箭来的方向，一个持弓的男人双手抱臂，他的眼瞳是诡异的一红一黑，似是察觉到了唐防的视线，他微微一笑朝这边挥手。
“终焉不灭！”一个戴着乌金色面具的男人执战锤高呼，于是他身侧数千名同样带着乌金面具的人高声应和：“金戈无惧归！”
“冲锋！”身披骨甲的阔装男人，左眼燃起赤红的火焰，他虚引重阔剑平伸低喝，数不尽的漆黑裂隙自他身后破开，成千上万只虚空生物从中涌出，嚎叫着加入惨烈的战场。
……
天空黯淡下去，黑暗笼罩着血海，幽灵般如墨漆黑的身影显现，他们如轻抚的风拂过唐防，或抚摸他的额、或轻吻他的面颊、或悠久地望着他……他们缓缓地远去消散在天海尽头，古老的吟诵影退到无影无踪。
唐防呆呆地望着远方不存在的光景，直到血色的石礁上出现一道人影，他浑身都笼罩在白光下，在这片黑红的空间里显得惹眼。
“你是谁。”唐防缓缓转过头，他的声音在这片空间回荡，真奇怪，一片怎么也跑不到尽头的血海居然传来了回音。
“我是谁？”白光里的人影摇头，“忘了吗，是我给了你力量。”
“力量？”唐防怔怔地望着双手，疲惫地点点头转而问：“那些……刚刚的……是幻象？”
“幻象？”人影重复了一遍唐防的话：“那些可都是真正发生过的啊。”
“……是吗，”唐防垂下眼：“难怪那么真实，像一场噩梦。”
“这是什么地方。”他环顾四周，搅起的血花焦躁的互相扑打。
“什么地方？好问题，什么地方难道你不清楚吗？”
“这里是地狱。”
“哈哈哈，”人影鼓着掌从白光里走出，“对，这里是地狱。”
唐防第一次看清了那道人影，那是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标志性的银色眼瞳让他记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可彼时的少年胸口插着一块玻璃，鲜血喷溅似的涌出，可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反而带着玩味的看向唐防的胸口。
顺着少年的视线低头，唐防惊惧地发现同样有一块玻璃贯穿了他的胸口，可没有血喷出。
他惊恐地跌坐在地，怔怔地望着那片玻璃，许久，他伸手抚上自己的心口，身体微颤，那里已经没有了跳动。
“我死了？”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空空地看向坐在血礁上的少年。
“哈哈哈，你那是什么表情，”少年捧腹大笑，他揉了揉笑出泪的双眼：“抱歉抱歉，我真的没忍住。”
“我……没死？”唐防犹豫着开口，看着那个笑的前仰后合的少年。
“不，你死了，”少年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他冷漠而威严地俯视唐防，如同君王看着蝼蚁：“你死了，被玻璃扎穿心脏，一种极其可笑的死法！”
“……是么，原来我死了啊。”唐防呆呆地僵住，嘴角嗫嚅。
“嗤，像个姑娘，”少年毫不留情地嘲笑：“你这样的废物正好配这样可笑的死法，果然，次品就应该配次品。”
唐防静静地听着，血浪一叠叠拍打到他的身上，可他如雕像般一动不动，似是没有听见般，不反驳也不争辩。
“连自己都承认自己是废物了吗？”少年望着唐防那副可怜的模样大声嘲笑，打了个响指唤回唐防的视线。他手掌平挥，于是血雾里出现了一张画面，那是四方混战的场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