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要是实在太冷，就起来蹦跶几下，出汗了就暖和了。”
李老将军踢了那小兵崽子一脚，笑骂道：“我这一把老骨头，哪儿还蹦哒得动？”
“将军您身强力壮的，就算到战场上跟人打百十个回和都不会气喘，哪儿就老了？”李将军在武将心中很有威望，所有人对他都怀着敬重之心。
“唉，不服老不行啊，这要是换做我年轻那会儿，别说几个外族，就算是西域诸国联合蛮子一起攻打天枢我都能把他们轰出去。”
“将军说的是！”
可惜人不会永远都年轻，年少时与他一起战场拼搏过的将军们已经死了个七七八八，如今也只剩下他这么一个孤家寡人了。
营帐内突然陷入了沉寂，而就在这时，他们鼻翼间忽然飘来了一阵香气，那味道，比军营里的大锅饭都要香不少。
跟在李将军身边的亲卫用力嗅了几下，口水都险些流出来，“是不是有人在煮东西吃？这么香？”
“确实挺香，我看看。”李将军掀开帘帐往外瞧了一眼，呼啸的狂风险些把他给掀回去，还好隔着细微的火光，他还是看清了外面的情形，“好像是主帐里在烹煮什么东西，走走走，瞧一眼去，可饿死我了。”
“好。”
苏浅与南宫钰的营帐比普通将士的要大不少，李将军一行人进去时，发现里头正支着一只大锅，几十个精兵捧着碗，吃的满嘴都是油。
“王爷，您这是煮什么呢？这么香？”
南宫钰见李将军过来，起身相迎，“先前出来时，王妃带了很多晒干的蘑菇与肉干，里头的料子也放了十足十的楼兰辣椒，最适合雨天驱寒了。”
“我的天，王妃果然是聪明，从前我行军那会儿都是肯干粮吃窝窝头，没想到还能支一口锅吃上这么香的。”
苏浅笑了一声，“李将军可就别夸我了，临走之前，我都快把京都城里的各类干货搜刮空了，为的就是将士们赶路能少受点苦，这不，外头一万精兵，七八千人身上都背着一大袋子蘑菇。”
“哈哈哈，这群小崽子。”
苏浅带的东西多，所以也不怕不够吃，现在雨下的这么大，又没法子升起大批的火堆，所有人只能轮流去王爷的营帐里吃上几口垫垫肚子，这一番折腾下来，天都泛出了白光。
“可算是吃完了，锅底里的辣椒都被捞了个干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小羔子没吃过蘑菇。”
“这么冷的天，能吃一口热乎的东西，哪怕锅里煮着的是虫子估计都得吃干净。”
“可不是，我记得当年平定南疆战乱时，那鬼地方根本看不到什么牛羊，地上一铲子就是一堆黑虫，我们带去的粮食已经吃光，只能靠着这东西充饥。”
苏浅来了兴致，“虫子怎么吃？”
“那还简单，找个树叶包起来，就当是肉馍馍直接往嘴里塞，等反应过来，全都下肚了。”
“看来我们现在的日子可真是好过多了。”
“是啊，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战况不等人，不能一直在这耗着。
“不必等停，等雨小一些就赶路。”
李将军点头，“那我回营帐歇会儿，王爷，王妃，你们也休息片刻吧，可别熬坏了。”
“好。”
常年行军的人一般都没多少花花肠子，都是直率又好相处的性子，这位李将军如此，带来的一万精兵也是如此，所以此刻虽然疲累，但心里却是高兴的。
所有人原地眯了一两个时辰，眼瞧着雨势转小，赶紧收了帐篷准继续赶路。
他们这一次前去西北并没有走官道，怕的就是遇到流寇贼匪被拖延脚步，所以马儿走在这泥泞的路上很是费力。
“我说王妃啊，你昨天那锅料是从哪儿买的，等去了西北，我给驻扎在那的兄弟也弄一大锅。”李将军到现在还惦记着那一锅蘑菇，一路上已经追问了苏浅好几次。
苏浅哭笑不得，“李将军啊，那里头都是楼兰的辣椒，先前两国通商，流入了不少辣椒进来，但最近都已经快买不到了。”
提到通商之事，李将军狠狠骂了几个脏字，“这条丝路折腾了将近一年才重新打通，当今皇帝一条律令就直接封锁了，真是不知民生艰苦。”
“其实断了也是个好事，楼兰在大量开采火药，倘若流入天枢，怕是会引起大麻烦。”
“那地方不是有专门的人检查么？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最关键的是辣椒没了，下次我得派个亲兵跑一趟，押送数百斤回来，专门煮蘑菇。”
“哈哈哈哈。”
众多亲兵被他这副嘴馋的模样逗得笑了起来，原本沉闷的行军气氛也松缓了不少。
“行了，都抓紧赶路吧。”
“是！”
接连半月有余，一行人马不停蹄，日夜兼程，总算抵达了西北之地。
这还是苏浅第一次踏足这种地方，四周皆是黄土沙坡，几颗00落落的树屹立在远处，寒鸦从头顶飞过，简直要多荒凉有多荒凉。
“浅浅，怎么了？”见苏浅神色异样，南宫钰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苏浅回过神，摇头道：“没事，就是觉着这地方比大漠都要荒。”
“嗯，但此处水源充足，往外十几二十里还有村庄，庄子里的百姓种着一大片麦子，很是热闹。”
“是么？这种地方都有百姓生活，真是稀奇。”
“天枢地境大，四处有人也正常。”
马儿继续往前走着，时不时的就会踩到一具没有来得及被掩埋的干尸，看他们身上所穿的衣物，应该是敌军的士兵。
苏浅拧眉，“连这里都打过仗？”
“嗯，此处原先是被敌军占领，我们的人压回去了一些，但尸体太多，所以并未处理。”
“是么。”虽然她这辈子手上也沾染了不少人命，但看着地上一片片的白骨与没人埋的尸首，情绪不免有些低落，“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