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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惑心

我紧张的一颗心直提到嗓子眼,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沈不屈,他轻点头,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展天鸣轻松的在草棚间走动,对皇上的威胁全然不在乎,这份狂傲也只有展天鸣做得出,他越这样,越易激起皇上的忌心,看得我紧张不已。

“皇上,我今天敢跟你站在这儿,就不惧怕你任何武力,如果你坚持这样做,我不在乎跟你兵戈相向,以最原始的方法解决争端!”

“好哇,除非你有足够的兵力对抗我的御林军!"皇上一拍手,身后两侧,站出无数全副武装的御林军,不上千人。"不止如此,朕的两万精兵正在亭外一里外的野草坡候旨,只要朕一声令下,扫平乱臣贼子何其易事。”

展天鸣笑着摇摇头,向后看了一眼,后面同样出现一支紧衣护卫,人数众多。

“皇上啊,我的属下人数不如你多,但一个顶十个。别看你人数虽多,你能保证他们个个都是效忠于你的吗?”

“什么意思?”

展天鸣有些可怜的看着皇上,“要知道,你的军响有一半是我提供的……”

“那又如何,朕还要多谢你代发军响呢。”

展天鸣笑的更狡猾了,最后连话都懒得解释了,手指了指皇上身后。皇上半信半疑的看向后面,那些成排的御林军,竟有近处一半人跪下行礼,山呼:“展大人!”

皇上惊愣住了,随行的官员吓傻了,连我都惊呆了!没想到展天鸣竟然在御林军中培养了这么多……潜在势力!

“蓉儿。"展天鸣冲我微笑,招招手,"我说过,我可以救你,我做到了。”

皇上气得脸一阵红一阵青,突然暴喝道:“康王爷在哪儿!”

“啊,他不是被你软禁在康王府里了吗,他就是有心帮你,也不敢违坑皇令啊。皇上,我之所以这样做,不是为了示威,我依然会遵守诺言,以一半身家交换蓉儿。为了确保安全,请皇上亲自送蓉儿过来,拜托了!”展天鸣微微一笑,说道。

皇上气的脸发白,绝对想不到年过中旬一辈子跟群臣斗智斗勇的他竟然输给三十出头的展天鸣,他颜面有些挂不住了,在展天鸣一再催促下,皇上只得引我下山,带我走向展天鸣。

更让大家想不到的是,皇上在交人时,衣袖中会突然冒出一把匕首,趁展天鸣笑盈盈的看向我,毫无防备之时,突然刺了过去。当我发现时已经晚了,皇上已经得手了。我失声惊叫,连忙一把扶住踉跄的展天鸣。

展天鸣不敢置信皇上在当着众人面,痛下毒手。怒睁着皇上,口中艰难的吼出声:“你食言!”

皇上嘿嘿的冷笑:“朕说过,朕不跟任何人谈判!只交出一半身家哪够,朕要的是全部,包括你的女人!”

我抱着展天鸣,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展天鸣气咽的说不出话,他缓缓看向我,带血的手指抚向我面庞,眼中透出无限的痛楚,“……蓉儿……我做……不到了……”

因为事出突然,别人离得都远,尚未看清发生什么事。我抱着展天鸣痛哭失声,“不要啊!展大哥!你不要死!你让我怎么办啊!不屈,快来!快救救展大哥!”

我用力摇晃展天鸣,他倒在我怀中气虚的微笑,“蓉儿,别哭,我不喜欢看你哭的样子,要笑……”

“你为什么要来,你不该来这里啊……”我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展天鸣气若游丝,“傻瓜啊……我说过,要成全你们的……你快乐,我就快乐,死而无憾……”

我连连摇头,泪水在脸上纵模交错,我哭的一塌糊涂。此刻我才知道展天鸣对我的爱真的是刻骨铭心,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展大人!"展逸一声暴喝,横眉竖目怒道:"这个狗皇帝出尔而尔,兄弟们为展大人报仇啊!”

双方立刻兵刃相见,现场一片混乱。我看不到外界重重的刀光剑影,看不到双方猛然撕杀,眼中只有展天鸣一个人。他嘴巴一张一合,好象想对我说什么,可又什么也说不出来。看他的口形我知道,那是三个字。我紧紧抱住他,泪雨纷飞的吻上他的唇,哭道:“我也爱你,对不起,我知道的太迟了……”

展天鸣缓缓笑了,胜利的眼神飘向皇上,皇上蹲下身,冷笑:“朕是不会跟死人争女人的!”

说罢,伸手去拔展天鸣腹部的刀子,我暴怒,一脚踹开皇上,事出紧急,顾不及他身份了。一震动,展天鸣眉头紧皱,牵扯伤口的巨痛令他一时提不上气。他得意的笑了,把嘴凑到我耳边,用力挤出几个字,“……踢……得……好……”

我正要回给他一个胜利的笑,突然,展天鸣头一侧,人不动了。我惊呆了,不敢相信的喃道:“展大哥?展大哥……"扑上去猛烈摇晃他,皇上一把拉起我 ,"跟朕走!”

我的心宛如被掏空一样,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下子跪坐在地上。无视皇上将剑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想动,呆呆的抱着展天鸣,心如死水……

沈不屈叫着我的名字赶过来,声音越来越近,听在耳中仿佛很远似的,而展天鸣的音容笑貌却清晰的映入脑海中--

记得初见那次,我无钱付帐,他手拄着二楼栏杆,笑吟吟的俯身看下来,冲我呲牙而笑,很优雅又很坏坏的笑……

还有一次,他拎着一瓶二十年头的上好杜康,有意在我眼皮底上悠来晃去,诱我说出新点子……

还有第一次带我步入留芳宛,他拉着我的手说:“看看!喜不喜欢这里。自从知道你到了青城,我天天都在打听你的下落……”

天哪,不要再想了!我捧着头锤头不已--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喜欢有些发疯发狂的地步!天晓得你在我身上施了什么法术,让我终日对你胡思乱想,夜不能寐……没有遇到你之前,我自信可以得到天下所有,可是你,却让我尝到败北的滋味,始终得不到……”

展大哥,我知道你对我用情极深……只是我……无法回报你……

“我成全你们,也许我们命中注定有缘无份……等我过世后,展记所有的产业全部划入你的名下,就算作送给你的嫁妆吧……我不能亲自陪伴你终身,就让这些带不走的身外之物保你一世衣食无忧罢……那样,我走的也会安心一些……”

“我成全你和不屈。为了你,我会不惜跟皇上斗个鱼死网破……”

我捧着头,痛苦不堪。不知道谁在用力摇晃我,想把我摇醒。我看不清楚他是谁,眼前一片黑暗,渐渐的所有的嘈杂声离我越来越远,直到什么也听不见,最后,我昏倒了--

当我醒来,还是在淑芳宛。外屋有几个侍女的声音在低声交谈,“现场好吓人啊,血流成河,最后还是皇上的御林军厉害,把那帮人震压住了……”

“是啊,太可怕了!可是皇上回来后,脸色一样很难看……”

“听说皇上很喜欢黄姑娘,大概因为黄姑娘不喜欢他,所以恼怒的吧……”

我怔怔的望着房顶,脑子空空如也,什么也不想想,也不想听,就这样,一直发呆。

“你去看看黄姑娘醒了没?皇上在意的人我们可要小心侍候。对了,我们把饭端一份给韩威吃吧。他整天守在外面,好辛苦呢。”

“我看你八成看上人家了吧……”

“少贫嘴,那你为什么昨天给他端茶……”

韩威?韩威是谁?我迟钝的用力想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眼前闪呀闪……好熟悉的感觉……

脑海间电光闪过,我突然记起了沈不屈,那场可怕的血战过后,居然把他给忘了!我连忙翻身下床,脚踝象失去力道,突然软软的一歪,我整个人摔倒在地。外间的侍女们听到动静,连忙跑进来,见我摔倒了,慌忙七手八脚的上来扶。我推开她们,脚步不稳的冲出房间,朝院门口冲去。

“黄姑娘!”

不屈呢?展天鸣不在了,康王爷看不到,不能再失去不屈了。我六神无主的奔出院门口,正跟一个侍卫撞到一起。一支手臂有力的扶住我。

“蓉儿,你怎么这样子跑出来了,怎么了?”不屈低声问。

我哭了,手臂圈上他的脖子,满脸泪痛贴上他,“你别离开我……我不想再丢去你们中任何一个了……”

沈不屈用力抱住我,十分怜惜的拥紧,“你放心,我什么时候也不会离开你的!不是说好了,永远在一起的……”

“不屈……我相信你……”我心一放松,眼前骤然发黑,身体软软的倒在他怀里。

再次醒来,已是三天后了,展天鸣的死给我的打击很大。听说皇上来看过我,见我沉沉的处于昏迷状态,又怜爱又恼怒,拂袖而走。精神稍好些,侍女们在靠近门口的院里安置了一把卧椅,让我躺在上面。

不屈趁别的侍卫没注意,悄悄摸到我旁边,压低声道:“蓉儿,你好些了吗?”

我转过头,冲他微笑:“别担心我很健康。”

“我今天听到一个传言,说展天鸣没有死,他后来被皇上救活了!”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愣愣的,想了许久,“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死了……”

“我也不确定,不过上头严令制止别人谈话此事,我估计可能是真的!”

我眨了眨眼睛,轻喃道:“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玩……”

不屈急道:“我没有骗你,是真的!”

“皇上为什么要救他?他现在哪里?”

“听说现在被关入大牢了,每天有大夫进去照看伤势……”听见外面有动静传来,沈不屈马上贴墙而立,我也迅速回头,装成看花的样子。展天鸣没死?是真的吗?

外来的脚步声自身后停止,我没有回头,身上被人披了件外衣,从余光中看到,是皇上的外袍。

“黄姑娘今天的气色不错,看来那几个宫女照顾得不错嘛。"皇上满意地打量着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康王爷今天要进宫,朕准你们见上一面。”

我永远不会忘记皇上本人亲手刺杀展天鸣的那一幕,对他,我满心怨恨。不过在宫中,与他作对吃亏的只会是自己。所以,我只能装作识时务的与皇上维持着不敌不友的状态。

我眉头轻挑,不确定地问:“真的?”康王爷要进宫!刚好可以跟他打听展天鸣的事!

皇上告诉完这件事,便带人离去,外衣留在了我身上。

阳光明媚轻风徐徐,我带上不屈来到御花园,假山旁,果然看到清瘦不少的康王爷等在那里。我拎起裙摆朝他奔过去。康王爷微笑着张开双臂抱住我。“蓉儿,好久不见了,有件事想告诉你!”

“我正好也有件事想告诉你!”

沈不屈笑呵呵的看着我们,康王爷给了他一拳,与他相视一笑,然后看向我上下打量,一番端详后,放心说道:“我一直担心你在宫中住不惯,还好,还是象过去一样漂亮!”

“康王爷,听说展天鸣没有死,被皇上关进大牢了,你可听过此事?”我急忙追问。

康王爷惊奇地说:“原来你们也知道此事了,我正要告诉你们这件事呢,我买通牢里的人,证实,展兄确实还活着,听说伤势恢复的不错呢。”

我一听,喜极而泣,抱住康王爷又哭又笑:“太好了,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康王爷扶着我的肩,小心的看了看四周,才低道:“蓉儿,这不是好结局!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

我开心的笑了,只要展天鸣没死,还有什么事比这件更开心更重要呢!

康王爷引我和不屈走上塔台,以防有人偷听我们谈话。听康王爷一讲,我才明白事情经过。原来青山凉亭谈判那天,展天鸣并没有死,只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后来,御林军赶到控制住局势,展天鸣被皇上带回皇城展开救冶。幸好救护及时展天鸣保住了一条命。原本皇上准备取展天鸣性命的,突然施手救他,显然另有打算。据康王爷揣测,皇上一定还想借助展天鸣这个人,控制展记名下庞大的管理层,以及稳定各位蠢蠢欲动的造反义士等等。

听完一番说明,我急切地问:“那他有希望出来吗?皇上恨死他了,肯定不会给他生路。”

康王爷点点头,面色凝重地看向远方,道:“没错,这回我们要谋划一个周全的计划,为了我们自已,最好永远离开京城,离开皇上。”

“你是说,我们一起逃走?”不屈问。

“当初展天鸣就主张带你们走,可能顾及我的身份,这个计划没有执行。现在我想过了,舍弃王爷身份跟你们一起浪迹天涯没什么不好,这正是我想过的生活。所以,我打算跟你们计划一下,怎么样救出展天鸣,再与你们里应外合,一起离开皇宫!”康王爷的眼眸中闪烁着对将来的热切期待。

我和不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下头。“我们听你的,只要能救出展天鸣,一起离开这儿,什么方法我们都去尝试!”

当皇上误以为控制住了展天鸣便等于控制住了展记所有商行,而暗自得意之时,孰不知,精明的展天鸣早就将名下大部分资金悄然转移,留给皇上的只是空壳而已。待皇上获悉此事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我和康王爷计划,等展天鸣伤势好转,便买通牢里的看守,设法先人救走。下月十五日是皇上祭天的大日子,我和不屈就趁此机会混入人群与康王爷会合,离开京城。

逃跑计划策划的十分完美,只等展天鸣那边的消息了。因为皇上对展天鸣看管的极其严密,一般人很难靠近,更不消说进去探视。康王爷决定,先设法联络上展天鸣再说。就在我们等待时机的期间里,外界局势变得动荡不安起来。各地的展记商行纷纷聚众闹事,各州县的紧急奏折不断飞往御书房,如何平息日益混乱的局势成为朝廷首要大事。

来自外界的重重压力,皇上不得不与几位重臣密谋内议如何处置展财神,不知怎么,展财神还活着的消息被传到了外界,各地的情势益演益烈,大有造反之意。皇上的心情也随之烦燥易怒--

终于有机会离开京城了,我心情无比舒畅的等待着康王爷的消息。这天,我蹦跳着来到御花园湖畔,不屈与一班侍卫一字排开在山下站岗。我绕过湖畔,爬到旁边的假山石钻入钻出,时不时的逗弄一下那些侍卫,每当这时,侍卫首领便喝斥属下们,严肃军纪。我笑嘻嘻的贴到不屈旁边,巧笑嫣然道:“恭喜哟,荣升一等兵。下次可以混个小头目当当了。”

有人打这边经过,我转身背手朝外,装成看风景的样子。人一走远,我又止不住露出捉弄人的性子,蹦跳着向后退。不屈怕被人注意这边,一再往旁边挪。“蓉儿,别闹了,会被人看到了。”

“怕什么,反正我们在这儿也待不长,还怕你的一等兵军衔飞了不成。"我冲他做了个鬼脸。"对了,不屈,等我们出去以后,找一个世外桃源,然后养个孩子来玩,好不好?”

“小声点,被人听见就坏事了。现在我们还没有办法离开,还是小心点好。”不屈低声数落道,口气中带出无限宠爱之意。

我装成听不懂的样子,继续美美的想,“不行,一个不够玩,还是养两个比较好,最好是一男一女那就太完美了。男孩呢,我教他习武,练成跟你一样的绝世武功。女孩嘛,我就让才高八斗的康王爷教她,把她培养成一代女才子……是不是很完美呢?"我正美滋滋的等着不屈回答,另一个声音不期然自身后响起:"人还没有出嫁,就开始考虑如何教育子女了?黄姑娘想的好长远啊!”随着这声揶揄,皇上出现在我面前。

我吓了一跳,连向后退去,撞上了不屈。不屈忙扶住我。

坏事了,不知皇上几时到的,是不是听见我和不屈的谈话。我脸色阴晴不定,不屈忙把头低下几分。

我忍不住瞒怨起来。“皇上,你怎么静悄悄的现身,一点动静也没有!听人壁角是可耻的行为!”

皇上紧锁的眉头略微疏展开少许,淡淡的笑:“我只想知道你一个人平日里都玩些什么?”

“哦,你看到了,无事可作我只有面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喽。”我无趣的叹了口气。皇上身后跟着几位漂亮的妃子,她们个个心怀不满的斜眼看着我,一脸讨债相。皇上走上前,很自然的拉起我的手,朝假山上的凉亭走上去。

“今天朕也休息休息,教你写字如何?”

“没问题,不过皇上要给我找个结实的笔来,免得搞坏贵重物品,我可赔不起……”

我们一行人刚在亭边坐定,海公公前来报告:“皇上,康王爷来请安来了。”

“宣他上来,刚好朕今天心情好,大家聚在一起都来乐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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