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戏班众人歇下。流华想着安盈之事，辗转难眠，悄悄起身爬到茶楼顶上。哪知此地已被人捷足先登，流华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探头一望，见蒹葭握着一支霞草金钗，面有忧色。
她怕惊到她，轻轻推了她一下，柔声道：“怎么了，对着一个钗子发呆？”
蒹葭本想将钗子收起，见被她发现，便把钗子拿给她看。
流华挨着她旁边坐下：“雕刻霞草的钗子倒是少见，如此贵重之物，你从哪里弄来的？”
“客人打赏的。这钗子上刻有字，只是被人用法术隐去了，这种法术很特殊，就算是修士也很难察觉，我解给你看。”蒹葭从她手中拿回金钗，伸指在钗上一点，字迹徐徐显现：十二月花，歌芳十一；四方之灵，镇妖三千。
流华沉吟了一下，道：“后边我懂，前边是在说什么？”
蒹葭偏着头，眨着眼睛望着她：“这是亘古旧事，你要卷入吗？”
“很麻烦？”
“不，就是一个辅神由于太闲，非把一件简单的事变的复杂。”蒹葭抱住流华的胳膊，靠在她肩上。
“你越说我越好奇，到底是什么事？”
“四灵镇群妖的事还在流传，你应该知道。”
“亘古之时，群妖乱世，四灵镇之，人界遂安。”
“其实那个时候，妖和仙没有分别，自从那场战斗之后，才有了妖仙之分，后来随着各种亘古术法的失传，妖神便以所习法术不同而分。你猜群妖为何乱世？”
“这我哪猜的到，你若知道，直说便是。”
“因为神兽之王...就姑且称之为神兽之王吧。”蒹葭迟疑了一下，继续道，“神兽之王犼被其他创世神封印在了天道秩序之中，他们以时间为经，空间为纬，为犼造了一个牢笼；又借天地之力将这个牢笼隐于三界空隙。群妖乱世，就是神兽们在寻找钥匙。”
“既然要封印，为什么还要留下钥匙，这不是前后矛盾？”流华疑道。
“那不是普通的封印法术，被封印的可是创世神之一。你也知道，但凡术法，皆源于天地秩序，而天地秩序在于平衡二字。普通的术法施展之后，周围灵力会自行平衡。但是封印犼的术法涉及天地秩序，灵力自行平衡所带来的乱流，足可灭世。创世神便以一玉符聚灵，以为制衡。”
“既然是作为制衡，为什么要称之为‘钥匙?”
“因为只要散去玉符中的灵力，世间灵力立刻就会失横，然后小兔...犼再自己努力一下，它就可以出来了，玉符不就像钥匙一样嘛。”
流华没有注意到她严辞间的失误，继续问道：“你等一下，不是说其力足可灭世，那为什么...”
“对于创世神来说，灭世又不是什么大事，再创世不就成了，就是麻烦了些。”蒹葭说地云淡风轻。
“这有点疯狂。”
“是啊，到时候，大家都死了，就剩下几个神明大葱一样戳在那儿，想想还有点可怕呢。”
“蒹葭，这么严肃的时候不要乱比喻。”流华抚着额头，不知作何表情。
“这不是看你表情太正经嘛。”蒹葭用头蹭蹭流华，“这些事都太久了，谁知道真假呢，万一是大人编来哄孩子的呢，哈哈你岂不是白紧张一场？”
“你这人...”流华揉着她头发，“说了这么多，你在这里拿着这钗子做什么？”
蒹葭把金钗举到她眼前晃晃：“传说为了保护钥匙，后土的辅神把玉符化为几支玉钗，另造一霞草金钗，其实上藏有谜面，谜底是其他花钗的下落。呐，就是此物。”
“都过去那么久了，就算解开谜面，其他钗子只怕也不在那儿了。”
“是啊，真是个讨厌的人啊。”蒹葭嘟着嘴埋怨道。
“听这口气，你还想集齐这些钗子不成？”
“听说集齐钗子，就可以召唤符神，符神会满足你三个愿望。”
“真的假的？”
“不知道啊，听起来蛮好玩的，就试试看嘛。”
“对了，你帮着那谁留下来，该会也是因为好玩吧？”流华把蒹葭从自己肩上推起，双手抓着她肩膀，认真地盯着她眼睛。
“不然呢？”蒹葭摁下她双手，抱住她手臂又靠回她肩上，“你想想，这事多好玩呀。”
“玩不好，我们的脑袋都没了。”
“别怕呀，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祖上是羲和神殿的臣属，才不怕这些人间帝王呢，再说了，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让班主带我们躲去妖界嘛。”
“就你办法多。”流华低头笑了笑，眼中忧虑之色却不见消减。
“流华啊。”蒹葭又看起那金钗，“你说，这‘十二月花，歌芳十一是什么意思啊，这两个数字不会都是虚指吧。”
“关于十二月花的说法蛮多，这是上古之事，我也不好说。”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在我家乡那边有一首《十二月花歌》，因为腊月与一月都是梅花，所以说是十二月花，其实提到的只有十一朵花，但是那歌听着不像上古的传下来的。”
蒹葭放开她手臂，坐直了身子，两手放在膝盖上：“没事，你唱给我听就好。”
流华低头看着街市上往来的行人：“在这儿？”
“那我张开结界好了。”蒹葭说开就开，结界之中酒楼茶肆，鳞次栉比，街市灯火如昼，却不见行人。
她目光恳切地看着流华，流华给她看的有些不明所以，偏头避过她的目光，唱道：
“正月梅花凌寒开，二月杏花满枝开。
三月桃花映绿水，四月蔷薇满篱台。
五月榴花红胜火，六月荷花满塘开。
七月凤仙展奇葩，八月桂花遍地开。
九月菊花竞怒放，十月芙蓉千般态。
冬月水仙凌波绽，腊月腊梅报春来。”
流华唱完后看向蒹葭，蒹葭不知何时站起身来，侧身对着流华。月亮悬在她身后，晚风把她的头发吹起。她看向群星，一眼仿佛穿越千万年光阴。
“你怎么了？”流华起身握住她的手，她手指冰凉，流华用自己的手裹住她的双手。
“嗯？”蒹葭回过神来，报以一笑，“我相信那个玉符神的传说，我想试试看。”
“那我就陪着你，当年若非你帮忙，戏班也不会收留我，哪里还有流华啊。”
蒹葭抱住她，流华比她高些，蒹葭的头正好埋进她怀里。流华回抱，低头嗅着发香。
“流华~”
“嗯？”
“你胸太平，脸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