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几个禁制设下,卓雪只觉自己全身无力。莫说法术,抬下小短腿都得废了老劲。这些人仗着自己法力高就为所欲为,想他好歹是一方大妖,难道今日竟然死在这儿,也不知崔嘉是打算活着扒皮,还是死了扒皮。要是死了再扒,还能少受些痛苦。
刚一出茶楼,崔嘉就遣小厮先行回去磨刀。想着回家便能把怀里的小畜生扒了皮作围脖,崔嘉大爷的心情好了起来,悠悠地哼唱道:“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后边的词崔嘉大爷想不起来,便张着嘴可劲嗷,嗷着嗷着调子也丢了,没事,这些都不重要。调子由他人写,就不由得崔嘉大爷现嗷?
卓雪见崔嘉大爷喜上眉梢,屏气凝神,只要崔嘉一分神,他就嗖地一下窜出去,拜拜吧您嘞!
奈何崔嘉大爷嗷归嗷,抱的倒紧,从茶楼一路到崔家在京中的宅邸,卓雪愣是一个机会都没等到。这都是什么事啊?白狐苦着脸耷拉下耳朵。
小厮提着磨好的刀候在门旁。嗷了一路,崔嘉大爷的气顺了,心情也好了,见那小厮才想起先前说的狠话。再看白狐,一路上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哪还有跳起来踹人的精气神。心中不免道,人乃万物之灵长,和个禽兽动什么气,不至于不至于。便令那小厮先下去,自个的儿抱着白狐往花园去了。
崔嘉大爷在石凳上坐定,把白狐放在桌上,一手摁着,一手拉着雪狐的爪子。道,“可怜见的,看给吓的。乖啊,不杀你了啊。”
卓雪惊喜地抬头,看崔嘉神色不像说谎,噌地站起身来想跑,结果腿上没劲儿,身子一歪栽在桌子上,卓雪在心里把李游全家问候了个遍。
崔嘉失笑,揉着白狐的头道:“怎么腿都吓软了,爷爷有这么可怕吗?”待气顺了再看,那白狐委实可爱,造物的神仙实在太偏心这小东西了。
“滚!”卓雪道,可惜它身上有禁制,崔嘉就听到它叫了一声,便开心地道,“哎,你也觉得爷爷和善啊,来再叫一声。”
“你是不是有毛病?”卓雪道。
“哎,不错不错。”崔嘉拍案大笑,府里的仆人端来一壶清酒几碟小菜,崔嘉夹着一块牛肉递到卓雪嘴边,“来,想吃你就叫一声,不想吃你就叫两声。”
白狐瞧了他一眼,趴下来枕着尾巴睡觉。
“别不理爷爷啊,叫两声啊小家伙。”崔嘉觉得无趣,把白狐揉来揉去。
卓雪铁了心不理他,就是不吭气。崔嘉跟它杠上了,又推又搡又絮叨,白狐趴在桌上就是一动不动。
推了会儿,崔嘉也累了,倒上两杯酒,吃上几口菜,又继续对着白狐念叨。那白狐定性也够好,一动不动就是不理他。
崔嘉一坐一下午,他的胞妹崔缤回家的时候,他还坐在那儿。崔缤见他对着一个狐狸喋喋不休,觉得好笑,便也凑了过来。
崔嘉见妹妹身边还站着一个绿衣女子,其貌清丽,便起身问道:“今天有客人?”
“嗯,这是叶家小姐,我请她来家里看看。”崔缤道,“这几天老是睡不好,总感觉这宅子里有什么妖精作祟。”
“叶家长女叶若云,见过崔大人。”叶若云行礼。
“好后生,好后生。”崔嘉道,“府里的事就拜托了。”
崔缤拉过叶若云道:“我这儿没什么秘密,叶姑娘尽管随意走动,把这邪祟除了就行。”
叶若云应下,转身欲走,却感觉被什么东西扯住衣袖,转身一看,先前趴在桌上的白狐不知何时起来了,咬住了她衣袖。
崔嘉大笑,道:“啧,一见漂亮姑娘你就起来了啊。”
叶若云去扯袖子,崔嘉帮她摁着白狐,崔缤摇着团扇在一旁看着。
想来这白狐是府中爱宠,叶若云也不好来硬的,只能扯自个儿的袖子。可是这白狐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叶若云不由心道,只怕要牺牲了她这件衣服。
“哎,算了,这小东西可犟,我都跟它斗了一下午了,实在不行,叶姑娘你就抱着它吧,应该也不碍事吧?”
一听这话,叶若云还未做出反应,那白狐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
崔嘉摇头笑道:“还是狐狸就这个样子,要是哪天得道成了仙,不知要祸害多少姑娘。”
叶若云伸手抱起白狐,白狐才松口,放过她的袖子,转头向着崔嘉吐口水。
“嘿,你这忘恩负义的......”崔嘉失笑。
叶若云拍它后背道:“不许无礼。”
说来也神了,一听这话,那白狐立刻转身,把头埋进叶若云怀里。惹得崔嘉大爷又嘟嘟囔囔埋怨了好几句。
除了叶若云外,崔缤身后还跟着个白衣的琴师,正是庆功宴上第一个登台献艺的琴师苏问,不过当时崔嘉没怎么留意,也不记得他,就看妹妹身后跟了个形容俊朗的优伶。狎优之风古来有之,这些年犹盛,在世家大族更是司空见惯。崔嘉无断袖之癖,也就没有多问。
崔缤唤来婢女道:“你先带苏公子去我房中候着,可给我伺候好了,别怠慢了苏公子。”
待诸人都走远后,崔嘉打趣道:“妹妹,我觉得你晚间睡不好,可能不是府中有妖怪作祟啊。”
崔缤知道他在指苏问之事,嗔道:“说什么呢你,我还不是为了你?”
“我?”
崔缤忙了一天,腹中饥饿,便拿起崔嘉的筷子,吃着崔嘉剩下的菜,他们兄妹自小一起长大,没那么多的讲究,“哥,我正要和你说这儿事,上面说要复查最近五年的案件,赶明儿起,我就不回来住了。”
崔嘉神色一紧,吸了口凉气低声道:“陛下这是要整肃吏治?”
崔缤见他神色紧张,不由笑道:“老哥你别怕呀,就你之前那事儿做不了大文章,破破财也就没事了。我们崔家好歹有迎立之功,陛下不至于拿我们开刀。”
崔嘉还是放不下心来,苦着脸给崔缤倒上酒:“我看啊,若说起心慈手软,陛下不及先皇。”
“嘘!”崔缤忙道,她在大理寺任职多年,暗里帮那些世家摆平了不少事,离渊的这些世家多少都欠着她的情,“你也别太担心了,也就抓几个出头鸟,赚赚民心,多少年了都是这样。再说了,比起其他世家,咱们崔家家底还算干净。对了哥,你回头给家里说一声,让他们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别在这个当口闹出事情。”
崔嘉应下,奈何心中还是有些忐忑:“我总觉得这次的事不会轻易过去。”